天柱山 发表于 2010-8-28 17:33:12

安徽巢湖名考与“陷巢州”传说。

  巢湖名考与“陷巢州”传说时间:2008-06-04 21:47来源:《巢湖学院学报》 作者:宁业高、宁业龙 点击:2708次  
内容摘要:作为全国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巢湖素为世人关注,尤其是关于其成湖原因及其名称来源,更是历代史地学者研究和争鸣的重要议题之一。江淮间古来有“陷巢州,长庐州”的传说,近些年来,频传湖滨、湖底发现种种商陶周皿、秦砖汉瓦,再次热议起“陷巢州”话题。本文就40多年调研资料,阐述了“陷巢州”传说的历史过程及其张冠李戴的史料衍流。对其种种名称及其来源,也都一一追溯陈列,或对或谬,亦都明确考辩。对于搞清巢湖来历,勘核地方文史,都具有一定的学术意义和参考价值。
  主题词:巢湖 名称 来历 考证

  巢湖因历史悠久、秀丽富饶且满湖盛装传奇神话而为世人千秋关注、百代演说,尤其是近些年来,频传湖滨、湖底发现种种商陶周皿、秦砖汉瓦,诸如《安徽巢湖湖底古城遗址重见天日》、《考古发现巢湖湖底有一处古城遗址》、《巢湖水位下降现出古城遗址可能是汉代“古巢州”》、《去无踪的古巢州露脸——安徽巢湖湖底露出古城遗址》之类的报道而再度勾沉湖史,热议起“陷巢州”的千古话题,引动海内外地质考古专家和文史工作者纷纷对此进行考察与研究。作为居巢土著人,我们在这种传说中议论、调研了40多年,盖就所见所闻者作个初步札理、疏析和辨误,现简述如次。
  一、巢湖的本名与异称
  1、巢湖:“巢湖”之名,普见于历代史书典籍,如左丘明《国语》:“满于巢湖。”诸葛亮《后出师表》:“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巢湖地处江淮间军事要津,向为兵家必争之地,因此,这个广阔的湖面是历代水师基地,更是个古战场。“光攻楚,遂灭锺离、居巢,楚恐而城郢。……古巢湖在今县东南。”(《通典》)“魏攻陷怀静城,千余人皆没。魏人乘胜至睿堤下,其势甚盛,军监潘灵祐劝睿退还巢湖,诸将又请走保三叉。”(《梁书》)“蒙古察罕帅兵号八十万围庐州,期破庐,造舟巢湖,以侵江左。”(《续资治通鉴》)
  2、漅湖:“漅湖”的写法,初见于《后汉书》“明帝纪十一年”:“是岁,漅湖出黄金,庐江太守以献。”唐著名学者李贤注称:“漅湖,湖名,在今庐州合肥县东南。”很显然,彼“漅湖”即此“巢湖”。创用“漅”字,是为了区别于地名“巢”、邑名“鄛”而已。还有《齐书》、《陈书》、《南史》等亦同然。《资治通鉴》:“琳引合肥、漅湖之众,舳舻相次而下,军势甚盛。”又,“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称:‘萧衍频断东关,欲令漅湖泛溢以灌淮南诸戍。……淮南之地将非国有。’”
  3、焦湖:“焦湖”之名,初见于晋代神话志怪小说《搜神记》中“焦湖玉枕”故事:“焦湖庙有一玉枕,枕有小坼。时单父县人杨林为贾客,至庙祈求。……”(见《太平寰宇记》一百二十六引,现行本《搜神记》乃后人钞合,失收此条。)此“焦湖庙”似即坐落于巢湖北岸凤凰矶上的“圣姥庙”(一作圣母庙,又名圣妃庙,今名中庙、忠庙),此处古往今来皆为水陆交通码头,东西商贾埠栈。
  关于焦湖名由,康熙《合肥县志》解释云:“焦湖,谓因焦姥得名。”
  “焦湖”见诸于史志的,如《元和郡县图志》云:“巢湖亦名焦湖,在庐州合肥县东南六十四里,本居巢县地,后陷为湖。”《太平寰宇记》云:“一名巢湖……,一名焦湖。”《通鉴地理通释》云:“巢湖……亦名焦湖。”《陈书》云:“率三郡兵自焦湖出栅口,与僧辩会于梁山。”
  诏以毅为都督北讨前军事,率水军入焦湖。”《元史》云:“焦湖之战,获战舰三百艘。”
  到了清代,“焦湖”不仅成了“巢湖”异称,甚至被引伸为巢湖地域和整个水系的代称了,如光绪三十四年(1908)春正月,沈家本给朝廷的奏折里就这样奏称:“……其籍贯以皖省之焦湖人为最多,两湖人次之,温、台人亦杂出其间。”清末至民国年间,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向有本地或外来的乌合之众占据巢南山窝,对湖面商船、湖周居民日劫夜盗,甚至出远抢夺,这些人被称为“焦湖土匪”、“焦湖强盗”,沈家本奏折中“焦湖人”即指此类。
  4、邕湖:唐《元和郡县图志》“合肥县”目下称:“邕湖亦名焦湖,在县东南六十里,本居巢县地,后陷为湖。今与巢县、庐江分湖为界。”(见丛书集成本,《通鉴地理通释》引作“巢湖”。)
  5、樵湖。“巢湖,一作‘漅湖’,又名‘焦湖’、‘樵湖’。在今安徽巢县与肥东、庐江、肥西四县界。”(《中国古典诗词地名辞典》)其源约于《太平寰宇记》:“一名巢湖,一名樵湖……。”
  6、级湖:东方玉长篇小说《石鼓歌》第二十一章《话天烈焰》云:“巢湖,一名‘级湖’,又曰‘焦湖’,本来是一片平畴,后陷为湖,形如鸡心。除了洪泽湖,与江苏共有之外,就要算巢湖最大了,方圆数十里,港仅纷峻,为淮西巨泽。此时波平如镜,天水一色,远望鞋、姥诸山,宛如沙鸥浮水。”
  7、历湖:清代著名学者庄有可曾断言“巢湖”即“历湖”(《巢湖考》)。又,“巢湖名巨浸久矣,即《淮南子》云,‘历阳之郡,一夕反而为湖。’汉无巢湖名,《后汉·明帝纪》云‘巢湖出黄金’。”(《巢县志》)“巢湖成因,古志多有‘地陷为湖’的记载。如《淮南子》:‘历阳之都一夕反而为湖。”(《旅游胜览:巢湖》)
  8、漕湖:东汉学者袁康《越绝书·吴地传》:“吴古故水道,出平门上郭池,入渎,出巢湖,上历地,过梅亭,入扬湖,出渔浦,入大江,奏广陵。”史地学家王育民《中国历史地理概论》、陈正祥《长城和大运河》等“出巢湖”,均认为“巢湖”即“漕湖”。又,《隋炀帝:千秋功罪》、《中国古代的人工水道》等亦均在“巢湖”后自注为“今漕湖”。
  由上可识,“巢湖”是巢湖的本名,“漅湖”是巢湖的一种异写,“焦湖”既在民间常用,亦为史籍所载,可视为巢湖的一种异称、俗称。“邕湖”之称独见于丛书集成本《元和郡县图志》,主编者为唐著名学者、宰相李吉甫,观其后文“巢县”目下亦4见“巢湖”,若非有本,抑或因形似而为后人抄录、刊刻、排印致错也未可知。关于“樵湖”、“级湖”之称,不知原著者所据何籍,是否因“樵”、“级”与“巢”、“焦”音近、形似而误读讹传所致也未可知。名称为“历湖”,是把位于居巢的“巢湖”与位于历阳的“历湖”相混淆,属于张冠李戴。注解为“漕湖”,若是把地处安徽的“巢湖”作为地处江苏的“漕湖”之异称,此则另当别论。
  二、湖名的来历与异说
  巢湖的名字是怎样得来的呢?古今说法大体有三:
  一是以湖状命名。如《辞海》云:“巢湖,一称焦湖。在安徽省中部巢县、肥西、肥东、庐江等县间。为陷落所成。湖呈鸟巢状,故名。”《辞海》作为权威工具书,其影响不言而喻。例如,作为史地教科书的《中学地理教学实用手册》在介绍巢湖时,则置信不疑,将其文字原样抄搬过去,宣讲给它的青少年读者。普及性史地材料《华夏湖泊》只略加改动:“巢湖是坐落在安徽省江淮丘陵中部,波带巢县、庐江、肥东、肥西和合肥四县一市,为中国第五大淡水湖,以形状似鸟巢而得名。”如今官方行文、民间传语,皆作如是说,使得“以湖状命名”殆成定论。
  设若登山巅而眺望,或坐飞机而俯视,如今的巢湖湖面确实状如鸟巢。然据地质考古专家考察,巢湖成湖历史久远,远古盛期的水域面积比今天的要阔出一倍多,还有说“比现在的大3、4倍”的。早期的巢湖,原是丘山分隔、多湖(如白湖、窦湖)交融的湖泊群,绝非今日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所谓鸟巢形状。“以湖状命名”的说法不过是现代人“望湖生义”的臆论,盖不可置信。
二是因县名而名。《清史稿》志三十四地理六“安徽庐州府”目下载:“巢湖,旧居巢地,后陷为湖,因名。”这是说,如今巢湖水域之下原来是旧居巢(县)的陆地,系因陷落之所在地名而叫做巢湖。人们不禁要问,既然所陷落的是“居巢地”,为何不叫做“居巢湖”、“居湖”,而偏取其后面的“巢”字来命名呢?其实,《清史稿》所依据的史地典籍是《元和郡县图志》,其改“本”为“旧”又把“县”字删除,不知其意图为何,然其所增“因名”二字,便铸成历史大谬。
  众所周知,秦始皇统一九州后实行郡县制,于二十四年(公元前223年)设“居巢县”,隶属于九江郡,其境相当于今巢湖市居巢区及其周边部分。汉代秦而治,沿设居巢县,归属庐江郡,直至汉末,三国吴大都督周瑜即曾职居巢长。魏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曹操攻取居巢,则废县设镇。西晋时期,居巢作为县置,又经历了先复后废的设划过程。东晋成帝司马衍咸和九年(公元334年)于原居巢县的南部划设南谯郡,郡治于山桑(今居巢区内),统辖谯县、扶阳县、城父县、蘄县、銍县,实际上是以原居巢县为中心进行了东、北、南三方面的周边性扩延(相当于今巢湖市市域)。此后,居巢县不复建置。
  如果巢湖是因县名而名,那么巢湖当在秦、汉、晋间某年月陷落而成。但史实明确告诉我们,早在秦汉前千万年即已有巢湖了,诚如唐代诗人罗隐所咏:“借问邑人沉水事,已经秦汉几千年!”(《登巢湖圣母庙》)“巢湖”见载春秋时代的史书《国语》。《正义括地志》云:“庐州巢县有巢湖,即《尚书》‘成汤伐桀,放于南巢’者也。……《国语》云:‘满于巢湖。’”《周礼》云:“其泽薮曰具区,其川三江,其浸五湖。”李善注《文选·江赋》引《墨子》曰:“禹治天下,南为江汉淮海,东流之注五湖之处以利荆楚干越之民”,曾解释“五湖”即指洞庭、彭蠡、震泽、巢湖、鉴湖,其“巢湖”也指今巢湖。史料一再雄证,早在秦、汉之前,巢湖即为五大湖之一而名于世了。
  三是缘国名而名。巢湖既非因状名,又不是因县名,那么巢湖之“巢”缘何而来?“巢,国名。文十二年,楚人围巢。成十七年,舒庸道吴人伐楚围巢。”(《春秋地名辨异》)“巢,汉居巢县也,古巢伯之国。”(《通典》)《太平寰宇记》解释得更详尽:“古巢伯之国,《尚书》云‘成汤放桀于南巢’,又云‘巢伯来朝’,即此也。春秋时,楚灭为邑,秦、汉为‘居巢县’。…巢湖在西南一十五里,……一名焦湖。”由此可见,巢湖之名是缘其地域位居于巢国境内而命名的。
  巢国是中华最早形成的有巢氏后裔形成的氏族部落所建立起来的国家。因首创“巢居”而名垂中华远古史册的有巢氏及其后裔在克禽胜兽、战天斗地的进程中一代代地繁衍壮大而形成部落,部落首领号为“巢父”、“巢伯”,并随着华夏九州政治、经济和军事形势的发展与变革,在夏朝时就相应地建置为诸侯性质的国家,号为“巢国”(在今巢湖市居巢区及其周边区域),外氏族敬称为“巢伯国”,中原部落则从方位喊叫做“南巢国”,后人谓之“古巢国”。青铜器《班簋》、《鄂君启节》的铭文都记载有“巢”国。《左传》中凡见“巢”者多达15处,多指古代巢国所在地。《尚书》云:“巢伯来朝。”又云:“成汤放桀于南巢。”三国著名学者韦昭《国语注》认定:“南巢,扬州地,巢伯之国,今庐江居巢是也。”史入春秋,富庶的巢国处于吴、楚间而成为必争之地,在吴、楚夹击下巢国渐渐衰弱,周敬王二年即鲁昭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18年),被吴国吞灭。直到秦始皇统一九州后实行郡县制,缘其地域位居于巢国境内而定名“居巢县”。此与巢湖名的来历互为外印证。
  巢湖若成湖于夏代诸侯国时期,其湖史至少4000多年,若成湖年代更早,那就要追溯到氏族部落社会,则因巢氏氏族部落而得名的了,溯其源,源头则是中华第一人文始祖有巢氏。
  “焦湖”作为巢湖的异称(俗称),民间传说是为纪念在巢州城陷落洪水暴涨时舍己救人英勇献身的焦氏母子而命名。
  《吕览》“简选”篇述商汤王讨伐夏桀王云:“登自鸣条,乃入巢门。”《淮南子》“主术训”篇云:“汤革车三百乘,困之鸣条,禽之焦门。”汉代著名学者高诱注:“‘焦’,或作‘巢’。”由此可见,“焦”、“巢”二字,早在汉代就有关联了。
  三、巢湖的成因与“陷巢州”传说
  1、巢湖的成因
  据地质学家考证,巢湖是在构造盆地的基础上发育起来的构造湖,是由于地层局部陷落潴水而形成的。大约在距今2亿年前的中生代三叠纪末期,地壳构造运动使陆地上升,海水退出,只有在内陆凹陷部分残留着海水,发育着湖盆沉积,巢湖就是当时内陆凹陷中的一个。到距今1亿4千万年前,地球又发生了剧烈的燕山运动,强烈的断裂和频繁的岩浆活动,使巢湖凹陷更显著,湖水加深,湖面扩大。到距今3千年前时,发生了震动全球的喜马拉雅运动,它使湖面进一步扩大,湖水横溢,成为巢湖的全盛时期。那时的巢湖要比现在的大3、4倍,湖床更低,湖水也深得多。“近百万年来,湖盆仍在缓缓下降,但由于入湖河流携带大量泥沙不断沉积,沉积量大于下降量,使巢湖面积日益缩小,成为我国五大淡水湖中面积最小的一个。”(《长江文化》第五章《长江中下游平原》“巢湖平原”)
  巢湖为内陆凹陷湖,庶几不存异议。但陷落下去的是一般的山林土地、普通的民居村庄,还是一座完整的颇具规模的州、县城邑呢?对此,有两种说法:一是“陷地说”,说所陷的是居巢县的普通地面而非城邑,如《元和郡县图志》称:“本居巢县地,后陷为湖。”一是“陷城说”,说所陷的是古巢州城而非一般陆地。民间盛传“陷巢州,长庐州”传说,及以此为基础整理编创的庐剧《陷巢州》故事等皆属此类。近些年报道多主此说,如《我国第五大淡水湖--安徽巢湖湖底露出古城遗址》说:“据清朝康熙年间巢湖地方志记载,巢州在三国时期吴国赤乌三年(公元240年)七月二十三日戊时陷落,形成了今天的巢湖。”(注:康熙《巢湖志》云:“湖陷于吴赤乌二年七月二十三日戌时。”)
  “陷巢州”是历史真实吗?关于巢州(巢县)行政沿革历史,前文已经说得很明白,“居巢县”初设于秦,泯消于晋。南北朝至隋的这200年间,居巢及周边地域的行政建制及名称已有变化。至李唐王朝建立的第三年即公元620年,收统此地后而设“巢州”,武德七年即公元624又废州设县,始定名“巢县”。也就是说,“巢州”只在唐初很短的时间里存在,说巢湖是巢州城陷落而成即等于说巢湖成湖于唐代,这显然是个笑话。把“巢州”移到“三国时期”,则更是以讹传讹了。
  那么,“陷巢州”纯属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吗?当然不是。早在晋代就有古巢陷落的传说,东晋小说家干宝就将此传说编辑进他的志怪神话小说集《搜神记》。其云:“古巢,一日江水暴涨,寻复故道,港有巨鱼,重万斤,三日乃死,合郡皆食之。一老姥独不食。忽有老叟曰:‘此吾子也,不幸罹此祸,汝独不食,吾厚报汝。若东门石龟目赤,城当陷。’姥日往视。有稚子讶之,姥以实告。稚子欺之,以朱傅龟目;姥见,急出城。有青衣童子曰:‘吾龙之子。’乃引姥登山,而城陷为湖。”
  经过千年,这个传说经过不断演绎、改创,从地名、人名、神名到主题思想、故事情节都大变样了,民间传说的“陷巢州”故事各见异同,基本情节大致是:相传古代巢湖地面本是一座繁荣的巢州城。东海龙王之子小白龙向往人间,乔装白衣秀士来到巢州,醉卧街头,不慎现形鱼身,被巢州人发现而进行割肉分食,唯有焦姥和女儿焦姑将分得的那份鱼肉放入水中,从而救活小白龙一命。小白龙因分食而怒,意欲陷落巢州,但在呼涛唤浪,托梦恩人,要焦姥、焦姑逃走。当州城下陷、洪水滔滔之际,焦姥母女为救百姓,沿街呼喊“陷巢州啦”而耽误逃命的时机,小白龙赶忙引导她们,见快被洪水吞没时,便焦姥化为姥山(岛)、焦姑化为姑山(岛),又将她俩跑掉的两只鞋子化为两座小小的鞋山(岛)。得救的巢州百姓因敬仰焦姥舍己救人的高尚品德,遂将所陷之湖命名为焦湖。
  《搜神记》说的是“古巢”是指称古巢国,而并非“巢州”。这一改非同小可,留下了千古大谜。宋代著名文史地理学家乐史承御旨主持编辑地理总志《太平寰宇记》时,取古代山经地志百余种而考正讹谬,对“陷巢州”的说法即不取信,在介绍巢湖时明确指出县城与湖区系两个位置,城在东北,湖在西南,相距“一十五里”,最有意思的是特作说明:“云巢县陷为湖。”一个“云”字,既提示所陷者非“巢州”,又表白此聊备一说而已。
  2、巢湖与历湖
  “陷巢州”之说盛传并令人置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人们把“历湖”与“巢湖”混为一谈,把历湖的成因移植给巢湖了。历阳(今安徽和县)城在汉代陷落为湖,其名叫“历湖”,这里史实。《淮南子》云:“夫历阳之都,一夕化而为湖。勇力圣智与不肖者同命,无遗脱也。”《论衡》云:“历阳之都,一夕沉而为湖。”《梁书》云:“空桑之里,变成洪川;历阳之都,化为鱼鳖。”《括地志》记载得更清楚:“历阳县,本汉旧县也。《淮南子》云‘历阳之都,一夕而为湖’。汉帝时,历阳沦为历湖。”
  “历湖”又名“麻湖”。《太平寰宇记》云:“麻湖,即《淮南子》所云‘夫历阳之都,一夕化为湖’是也。”《淮南子》云:“麻湖初陷之时,有一老母提鸡笼以登山,因化为石。”
  关于历湖,曾职任和州刺史的唐著名诗人刘禹锡其《和州刺史厅壁记》曾有涉记:“镇曰梁山,浸曰历湖”。《元丰九域志》卷五:“和州历阳郡”目下载:“治历阳县,……有梁山、大江、滁水、历湖。”宋词人王之道(合肥人)《满江红》词云:“历湖、须坞相雍,近同吴越”句。《明史》对此有载:“和州元治历阳县……南有白石水,又有裕溪河,源出巢湖,皆南流注于江。西有麻湖,亦曰历湖,永乐中堙。”由此可见,唐、宋时的历湖是个游览景点,而且一直保留到元、明,直到明成祖永乐年间(1403-1424),因历阳素为军事战略要津,应军屯农耕之需,历湖又被填塞为平地。
  巢湖、历湖,本为两个地方的两个湖,后人因何“合二为一”而致张冠李戴呢?情由也许是多方面的:一是二湖成湖原因皆为地面陷落而容易混淆;二是历阳城陷落情节颇似“陷巢州”传说而不易辨别;三是历阳、居巢两县相近,在历史上曾经历行政区划上的分分合合而难以分清;四是由于历湖堙塞消失了,关于历阳城陷落之事没有着落,人们就渐渐地转附到巢县(州)的头上;五是有关文史工作者的误断与相关史志流传,导致后人的误信讹传。
  3、巢州与庐州
  民间的“陷巢州”传说是与“长庐州”连起来说的。那么,“陷巢州”与“长庐州”存在并列或连带关系吗?然而,经过我们对“庐州”即“合肥”(秦置合肥县,隋至明、清时,合肥一直是庐州府治所,故又称“庐州”)的历史沿革与变迁进行详细考察,虽民间亦同样有“陷巢州,长庐州”的说法,但历史文献未见有片言只字关于“长庐州”的记载,显然是一种误传所致。
  但“长庐州”亦似非凭空捏造之说。值得在此提及的是,庐州(合肥)城虽没有因地质性变动而“长”起来,但自三国曹魏至清乾隆,这1500多年间,因军事防务或经济发展需要而进行了几次较大规模的旧城扩建、新城构筑工程。第一次是在魏明帝青龙元年(233年),在秦汉故城西,即今合肥市卅里岗乡古城村南、南淝河北岸、鸡鸣山东麓一带,兴建了一处新城,相对于秦汉老城区来说,这个城区被叫做“合肥新城”。晋统一后,经济建设和商业贸易随之复兴,老城区也重新活跃起来,这座因战争需要而诞生并经历了50年箭风血雨的军事城堡(“新城”)自然也就逐渐衰落,直到荒废。第二次是在唐代贞观年间(公元627—649年),大将军、鄂国公尉迟恭(敬德)为了适应蓬勃发展的经济市场需要,于在秦、汉“故城东南六里,肥河南岸岗阜高地”,扩建了一片新城区,取名为“金斗城”。第三次是在南宋时,金军渡淮南侵,合肥城不断遭受扰掠。于是,官、军、民同心同德,在知州、淮西帅郭振的带领下,拓城筑墙,建成了一个城周26里、墙高2丈8尺的江淮第一大城,时称“斗梁城”。金兵多次猛攻合肥不下,却屡屡在城下受到重创。于是,“铁庐州”之名遂扬天下。第四次清乾隆二十八年,清廷“征用皖属三十四州县的人力、物力,耗白银十一万四千两”,重修合肥城,城墙全用大青砖砌成,高大雄伟,并重新开置“威武”、“时雍”、“南薰”、“德胜”、“西平”、“水西”、“拱辰”7座城门,作为安徽省首府而成为江淮第一都会。
  居巢县与合肥县作为相邻的兄弟县,虽同自秦时设置,但当时居巢却比合肥名大资深,可是在此后的2000多年行政变革中,居巢(巢县)地位一再地分合变迁并相对渐渐地沉沦(譬如,比合肥成名更早的橐皋县即今巢县柘皋镇亦是如此),而合肥却迅速成长、兴盛发达,直至成为统辖巢县的上级、上上级府治,并在历次扩建中都大量调用巢县的人力、财物,这种政治、经济、建制地位方面的一“落”一“长”的对比性变化,是否为“陷巢州,长庐州”传说提供了一种文化佐料也未可知,故特在此作一说明。
  综上所述,“陷巢州(城)”之说不宜信实,但并不否认巢湖形成时存在陷落村镇人畜的可能。巢湖成因的详细情况,尚待进一步的文献清理研究与地下考古发现。
  (作者:宁业高、宁业龙,发表于《巢湖学院学报》200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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