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末年的琅邪王氏
南朝末年的琅邪王氏轰轰烈烈的琅邪王氏大家族,经过几个世纪红红火火的发展,到南朝末年,终于未能逃脱物极必反的客观规律。
《南史》琅邪王氏诸人传末记载了这样一个历史故事:晋丞相王导在渡江之初,曾请求当时最著名的卜筮专家郭朴测算一下自己家族的奉命。郭朴反复占卜以后,认真地说道:
“淮流竭,王氏灭。”意思是说,王家的奉命与淮河一样长,等淮河干涸的时候,王家也就完了。
郭朴的话当然只有一种预测,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无论如何,琅邪王氏到南朝末年,势力大衰,家境如当时的朝廷一样每况愈下,则是实情。
琅邪王氏自从成为侨居首族那天起,就存在着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如它在过江南下以后,并没有建立起雄厚的经济基础,族中数百人的生活开销,几乎全部依靠仕宦的俸禄收入,一旦失去了当官的机会,经济来源便随之断绝。由于是生活所必需,使他们对以皇帝为代表的封建政权有十分强烈的依赖性。同时,因为它有“门族强盛”这一基本特点,又使它在与皇帝的合作中,不可避免地存在既相互依赖又互相矛盾的问题,尽管二者之间的相互利用、同兴衰、共命运是主要方面,但因为有矛盾,就难免产生伤害,最终的受害者仍是琅邪王氏家族。
就琅邪王氏家族史发展的本身来说,实际上经过了一个从积极进取到淡然自守、以至腐朽衰落的过程。东晋初年他们是何等的朝气蓬勃,心忧天下,安邦定国!但此后,慢慢变得不思进取起来。如王敬弘在宋初当朝秉政,对日常事务,一概不予处理。文帝问他对重大案件的处理情况,他无言对答。文帝还以为是下人没有把各种事禀报于他,等一打听,才知他是当朝不理事。像这样的情况,不仅琅邪王氏人做过,在当时的各世族中都很普遍。天下大事无人处理,皇帝不得不另外物色人选取代他们,久而久之,他们丧失了实权,只保留着高官厚禄空架子,其走向衰亡也就不可避免了。
梁朝时,梁武帝采取优崇大族的政策,兴文学,崇释典,制礼作乐,让他们尽情地逍遥享受,更加不关心人间事务。在这样的背景下,琅邪王氏随整个世族阶层全部在享受中腐败下去。他们像其他士大夫一样穿着宽袍大袖,高帽高鞋,出门坐车,入则有仆人扶持,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赢气弱,不耐寒暑。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梁末,突然发生了侯景之乱,任太子詹事的王筠,一家十三口都在战乱中被杀。率兵抵抗候景的王质,兵败后无以自保,只好化装成和尚才捡回一条生命。其余在难不死者,在以后的下年中,随着梁朝西迁江陵、西魏灭梁、萧绎建后梁、陈霸先建陈等一系列政治事变,开始四分五裂。如褒、王克在梁朝时分别仕至宰相,梁亡时被俘北迁关中,不得已仕于西魏;王泛、王诵作为后梁的外戚,从此留居江陵;王通、王劢等人则仕于陈朝。这时的陈朝国土已不及以前各朝的三分之一,朝中的文武百官,也都是劫后余生者。在梁朝时还是枝叶庞大的琅邪王氏,这时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人,虽然仍能像从前一样获得显要的官职,但枝叶的凋零、势力的分散,已经使他们变得不堪一击。至公元589年,隋朝大军南下,进一不破坏了他们的生活,使他们与陈后主一样变成了隋人的阶下囚,随即便随“后主与王公百司同发自建邺,之长安”,彻底地结束了作为侨姓首族的生活。所以,《南史》说:“观夫晋氏以来,王氏冠冕不替,及于陈亡之年,曩时人物扫地尽矣”,无可奈何地指出了琅邪王氏走向衰亡的事实。
《南史》记载,梁武帝时在淮河上筑堤长九里,宽百余丈,高二十丈,将蓄水以灌北魏寿阳城。不久堤溃,淮水横流数百里。《隋书》说,隋将灭陈开山阳渎以通江淮,淮水两度分流。淮河经过这两次大的变故,水流大减,远不能与王导让郭朴占卜家世时相比。看来,郭朴所谓“淮流竭,王氏灭”,终于还是得到了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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