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水东流。——长篇小说连载二十九(安徽岳西王诗华)
4王昭阁五岁跟母亲练武,夏天送到河边练游水,十岁就送到外婆家练马,他娘不想他读书,他父亲就是专心读书的,后来被水打走了,也不能自救(玉春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他比姜楚先到两年,小四岁而成了师兄,但他武艺并不怎样,他只是哄娘开心才练的,他想和一般孩子那样去读书,要知道雾河的孩子哪怕再穷,基本上还是读个一年半载的。
傅家的孩子都是十岁读书的,王昭阁十一岁上也被外公送到三省书馆念书,刘玉春也不敢反对,也不想反对,孩子毕竟总要认些字的。想不到,王昭阁对读书、识字悟性特高。《三字经》、《千字之》不到三个月全能背能写,又爱练字。有事无事就在那里抄书、练字。于是正经的四书五经,就搬上了案头。也许有练武的功底,他念书总是不觉得累,起早摸黑,他的娘看着儿子的成绩又欢喜,又担心,每天守着,不准起早,不准熬夜。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活下的理由和勇气,她生怕有一点闪失、磕绊,读书倒是身外事。
十三岁时,常先生开始教王昭阁写文章、写诗,依然是那一套千古文章千古诗的套路。常先生发现王昭阁的文章比姜楚的还要厚实,记事文文采词藻注意求全之外,大处见小,小处见大的功夫特别独到,立论文更是注重立论的新颖性,从高处,远处着手。
常先生感叹的是王昭阁只写了两年文章,就有这样的功底,他说姜楚考取了秀才,他要追上,他只考文的,不考武的,追不上姜楚哥也不像话。十四岁上,王昭阁考取了秀才。他的娘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本不想让他读书,更不想让他念三年书就过考的,常先生训了王淇又训玉春,没法子只好送他去考,一考就中了第二名秀才。
姜阳得到喜信,亲自上门,要把王昭阁送到县里上学,与孙子姜楚住一块,只要加一双筷子,什么都有了。刘玉春自然不能这样麻烦人家,又不敢让儿子放弃读书的事,正当两难之季,姜楚亲自回来了。
“姑姑,我们两家世代相交,我与昭阁弟弟又是傅河舅舅的徒弟,谊为师兄弟,我们不一起共进退,行吗?我是专门来接他的,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们明日就走。”
刘玉春不好推脱了,她要亲自送儿子去县城。
走过四十里河边小道,十里山岭,上了山吼小镇,接着又是二十里潜河大道,来到县城,方知姜家已在此买下了那个大院落。一切布置得十分阔绰,一人一个书房,有小厮侍侯。
“怎么样,不委屈弟弟吧?我若中了举,就要进京了,我外公已入了阁,我父也户部侍郎,他们都望我过去,多接触一些士林人物,朝中官员。我一走,这一切都是昭阁弟弟的了。”
王昭阁笑了:“楚哥,我若中了举,也要进京,看我们谁先进京。”
“哇,有志气。贤弟,咱们就比一比。”
“你是又要考文,又要考武,我就不信考不过你一样。王昭阁还是满不在乎。
刘玉春轻轻拍了儿子一下,道:“你吐什么狂言?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温、良、恭、俭、让。你不是读圣贤书的呀?”
“妈,这不是楚哥吗,关圣贤什么事?”王昭阁总是笑。
姜楚忙道:“姑姑,我们一道去后面林间看看我的演武场。”后林间有一处大坪,是姜楚的演艺场,场地上有石锤供练气力的,还有几个木靶子,两个小厮扛来了几件兵器。
姜楚站在百步之外,弯弓射那木靶,连发三箭,箭箭直中三个靶心。“姑姑,怎样,要不要我舞刀给你看看。”
“别,别,”刘玉春忙拉住了他,“楚儿,可不要让昭阁弄刀枪,练练弓箭还行。”
“不会吧,我们在傅河不是学刀枪箭戟功夫吗?他还是我的师兄呢?”姜楚不解了。
“那不是不想他读书,弄着玩的吗?”
这一年,姜楚中了武举,但却没中文举,王昭阁真的有机会与他一决高低了,不过王昭阁也高兴不起来,姜楚是怎么回事?
姜楚本是少年得志,视天下为无物,没能中举的确是他没料到的,虽中了武举,他总是高兴不起来,他把过考的两篇文章默写出来,一个人在那里念着,念着,自己都觉得非常满意,立论,说理,引经,据典,文辞,难道那些考官瞎了眼。王昭阁从县学回来,正要继续读他的书,见姜楚在房里叽叽咕咕的,也进去了。
“这是我过考的文章,默出来的。”姜楚指指文章,垂头丧气地坐在桌边。拿起小刀,使劲雕着,一会儿,就在一个小木桩上雕了一个低着头的小人,在打自己的脸,然后把雕像放在桌上,道:“这是耻辱柱,记住今天的耻辱!”
王昭阁笑了笑,轻轻读起文章,读了这篇,又那篇,然后站在旁边直点头,就是不说话。
“行了,你小小年纪,谅你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去读你的书吧,我要练武去了。”
“楚哥,这文章送给我行不行?”
“你要这落第文章干什么?打算留着将来奚落我吗?”
“楚哥,这我要问问你了,你这文章哪来的一股仙气?”
“仙气?”姜楚立即想起了何姑娘,匆匆一会,杳无音信,现在是越来越想念她了,也越来越觉得她就是一个仙女,你想啊,雾河上下,没一家姓何,怎么突然来了一个何姑娘,走时也特别,不要人送,说河边有轿子接。后来一直没人说有看见轿子
姜楚还在那里浮想联翩,倒把王昭阁弄糊涂了,他是赞美姜楚的文章写得很,象李白的诗那么飘逸,象欧阳修散文那么精美。
王昭阁看姜楚迷茫,脸红,心有所悟,哈哈大笑起来,“楚哥,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了什么艳遇,何方仙女姐姐掳走你的心。”
“这个……,”姜楚准备承认了,他也想找个人参谋参谋,这事当时似乎是被什么迷住了,一点疑问都没有,现在是怎么也觉得那似乎是恍如隔世,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长命锁,想起那个红布包,他摸摸怀中,红布包还在,天天疑神疑鬼,真是没一点定力,他笑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我落第,正好等你一道去考试,你满意我也满意嘛!”说说你对我文章的见解。”
“楚哥,知道不,我们做常先生的学生,那是要当名士的,你不听他天天念叨:‘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辱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这曹丕的《典论》我耳朵都听出了老茧。”王昭阁且笑且谈。
“怎么,你觉得不妥吗?”
“楚哥,你是练武艺的,你觉得真的上战场,是箭好,还是刀枪好?”
“当然是看情况了,远箭近刀。”
王昭阁笑起来。
姜楚也笑了。“是啊,我还真忘了这个茬。”
“起没起,承没承,何来八股?还有啊,我怎么觉得你有一份牵挂?”
“胡说什么?”姜楚站起来把王昭阁赶走了。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