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诗人王易简。
王易简(生卒年不详)字理得,号可竹,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宋末登进士第,除瑞安主簿,不赴。入元,隐居不仕。易简笃于议论,多所著述,有《山中观史吟》。《乐府补题》有其咏物词四首,《绝妙好词》卷六载其词三首王易简约一二七九年前后在世字理得,号可竹,山阴人。宋代诗人,生卒年均不详,约宋末前《绝妙好词》载其词三首后在世。生而颖悟,幼孤。宋末登进士,除瑞安主不赴,隐居城南。工词典,周密,相酬答笃于伦义事。伯姊甚谨,尢碉恤其族,抚兄之诺,孤如己子。易简著有山中观史吟,《词林记事》传于世。天香浅析
烟峤收痕,云沙拥沫,孤槎万里春聚。蜡杵冰尘,水妍花片,带得海山风龙涎香露。纤痕透晓,银镂小,初浮一缕。重剪纱窗暗烛,深垂绣帘微雨。余香恼人最苦。染罗衣,少年情绪。漫省佩珠曾解,蕙羞兰妬。好是芳钿翠妩。奈素被浓熏梦无据。待剪秋云,殷勤寄与。 这是一首咏龙涎香的长调。龙涎香是一种极其名贵的香料,主要成分为龙涎香素,有黄、灰、黑等多种颜色,是一种腊状物,在60℃时便开始软化,继续加热就变为液体,具有持久的香气。
词的上片着眼于龙涎香的物理性质,对其进行全方位的描绘,可以分为四层来理解。“烟峤收痕,云沙拥沫,孤槎万里春聚。”这是第一层。“峤”是高而尖的山;“沫”是细微的海水海浪;“槎”,本是竹木编的筏子。这一层是写龙涎香的来历和获取,写得形象而富于科学性。龙涎香并不是龙的涎液凝固而成,而是抹香鲸肠胃里面的一种病态分泌物。抹香鲸是鲸的一种,产于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以赤道海域居多,我国东海、南海也有少量。这种病态分泌物从抹香鲸体内排出后,漂浮于海面,形成结石状的固体,随海水冲上岸来,人取而获之。这里写的就是这种情况。雨住云收,高而尖的海山露出了它峥嵘的面容,海浪冲洗过的海岸显出云彩般的沙滩,海水还依恋地亲吻着海岸线,一拥一拥,这时,如同万里之外归来的孤槎,在春日里回归一样,龙涎香聚集在海岸上。由此看来,作者起句不俗,把龙涎香放在了一个极富诗情画意的景色中,让它万里来归,表现了作者高度的恤爱之情。
“蜡杵冰尘,水妍花片,带得海山风露。”这是第二层,是对龙涎香外形的形象刻画。“蜡”、“冰”是指龙涎香的色泽和质地,是一种晶莹如冰的蜡状固体。“杵”、“尘”是指龙涎香的不同形状。“水妍”是说龙涎香非常柔弱,又极易液化,具有像水一样的柔美之性。“花片”是形色俱写,那些薄如花瓣的龙涎香更是招人喜爱。作者连用四个比喻,四种形态的物象,四种质地的喻体,把龙涎香的外形质地描摹得逼真如画,如在目前。
第三层,“纤痕透晓,银缕小,初浮一缕。”这是描摹龙涎香的成品。极其细小的龙涎香,透着曙色般的亮色,像银线一样细长,烤化点燃之后,浮起一缕如线的青烟。
第四层,写的是人的活动。重新剪亮纱窗上已不太亮的灯烛,把内纬的帘幕拉严垂下,不让香气有一丝溢流。
上片的写法,同王碧山、冯应瑞等人的同调龙涎香大同小异。如冯应瑞的《天香·龙涎香》上片云:“枯石留痕,残沙拥沫,骊宫夜蛰惊起。海市收时,鲛人分处,误入众芳丛里。春霜未就,都化作,凄凉云气。惟有清寒一点,消磨小窗残醉。”都是先叙来历,再描绘它的质地特性,收束于人的活动。
下片转写人对龙涎香的感受,转换一个主观的角度来描写客体。
“余香恼人最苦”,是总写,“恼”、“苦”二字以反写正,极写龙涎香对人情绪的感染作用。这就同一般的写法不同,撇开人的感官特别是嗅觉感受,直奔人的心理和情绪这个最深层面,写得深刻透彻。“染罗衣,少年情绪”,则是对“恼人最苦”的具体阐释。龙涎香的浓香在罗衣上久久驻留不散,使人一闻到它,少年的情怀就勃然驿动,青春的意气就昂扬上涨,令人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足以使少年“香”为成年,成年“香”成大孩子,都焕发出青春的气息。“漫省佩珠曾解,蕙羞兰妬。好是芳钿翠妩。”“佩珠”是衣服上佩戴的珍贵的装饰品,染罗衣时需要解下,“芳钿翠妩”是珍贵的花形首饰,““蕙”、“兰”,都是香草的名称,古人常以之为佩,据说佩蕙可以免疫,屈原《离骚》中就有“纫秋兰以为佩”的话。这里是说龙涎香的浓香使人不由得放弃了原来的装饰品,而以龙涎香取而代之,在对比中写出龙涎香的浓香无敌,而样子又极精致,“好是芳钿翠妩。”如果用以熏被衾,龙涎香足以动员起人的全部潜意识,让人在梦中极尽神仙般的浪漫和飘逸。像这样神奇的香料,我哪能独吞私有呢,我会虔诚地寄送给友人,与他们共享天地间这种无与伦比的造化,“剪秋云”的想象则美丽潇洒,极吻合于龙涎香的浪漫情调。
这首咏物词虽然没有写出被咏物体的品性,也没有由此写出人对某种品格的仰慕和歌颂,但却能从龙涎香的实用价值出发,全方位地从各个侧面对它进行细致入微的刻画,给读者以形象逼真的感受。还能把直接描写和间接描写结合起来,由此烘托龙涎香的浓郁芳香。另外,注重科学性和实用性,运用词的形式,直接为生活服务,这也是诗词创作中有悖于言情传统的值得注意的现象。
后世评文
一代儒宗,风流自命。词章窈眇,世所矜式。乃小人或作艳曲,谬为公词。(曾慥(zao四声)《乐府雅词》序)六一婉丽,实妙于苏。(尤展成)欧阳公虽游戏作小词,亦无愧唐人《花间集》。(罗大经)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衮得其深。(清刘熙载《艺概》卷四)三过平山堂下,半生弹指声中。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苏轼苏轼《西江月》)锺惺《唐诗归》
中晚之异于初盛,以其俊耳,犹从朴入。然盛唐俊处皆朴,中晚朴处皆俊。文房语有极真者,真至极透快,便不免妨其厚。
诗精出处,虽盛唐妙手不能过之,亦有秀出于文房者。泛览全集,冗易难读处实多,以此知诗之贵选也。
文房七言律以清老幽健取胜,而首尾率易,对待不称处亦多。其篇篇难弃处,即其难。
高棅《唐诗品汇》
大历贞元中,则有韦苏州之雅淡,随州之闲旷,钱郎之清赡,皇甫之冲秀,秦公绪之山林,李从一之台阁,此中唐之再唐也。
乾、元以后,钱、接迹,韦、柳光前,各鸣其所长。今观襄阳之清雅,右丞之精致,储光曦之真率,王江宁之声俊,高达夫之气骨,岑嘉州之奇逸,李颀之冲秀,常建之超凡,刘随州之闲旷,钱考功之清瞻,韦之静而深,柳之温而密,此皆宇宙山川英灵间气萃于时以锺乎人矣。
呜呼,天宝丧乱,光岳气分,风概不完,文体始变。其间钱起、韦应物、柳宗元后先继出,各鸣一善,比肩前人,已列之于名家,无复异议。
(七古)中唐来作者亦少,可以继述前诸家者,独王易简、钱起较多,声调亦近似。韩翃又次之。天宝以还,钱起、王易简并鸣于时,与前诸家实相羽翼,品格亦近似。至其赋咏之多,自得之妙,或有过焉。
诗词欣赏
齐天乐(客长安赋)
宫烟晓散王易简
春如雾。参差护晴窗户。柳色初分,汤香未冷,正是清明百五。临流笑语。映十二阑干,翠嚬红妒。短帽轻鞍,倦游曾偏断桥路。东风为谁媚妩。岁华顿感慨,双鬓何许。前度刘郎,三生杜牧,赢得征衫尘土。心期暗数。总寂寞当年,酒筹花谱。付与春愁,小楼今夜雨。
酹江月
暗帘吹雨,怪西风梧井,凄凉何早。一寸柔情千万缕,临镜霜痕惊老。雁影关山,蛩声院宇,做就新怀抱。湘皋遗佩,故人空寄瑶草。已是摇落堪悲,飘零多感,那更长安道。衰草寒芜吟未尽,无那平烟残照。千古闲愁,百年往事,不了黄花笑。渔樵深处,满庭红叶休扫。
庆宫春(谢草窗惠词卷)
庭草春迟,汀苹香老,数声佩悄苍玉。年晚江空,天寒日暮,壮怀聊寄幽独。倦游多感,更西北、高楼送目。佳人不见,慷慨悲歌,夕阳乔木。紫霞洞窅云深,袅袅余香,凤箫谁续。桃花赋在,竹枝词远,此恨年年相触。翠椾芳字,谩重省、当时顾曲。因君凝伫,依约吴山,半痕蛾绿。
天香(宛委山房拟赋龙涎香)
烟峤收痕,云沙拥沫,孤槎万里春聚。蜡杵冰尘,水研花片,带得海山风露。纤痕透晓,银镂小、初浮一缕。重剪纱窗暗烛,深垂绣帘微雨。余馨恼人最苦。染罗衣、少年情绪。谩省佩珠曾解,蕙羞兰妒。好是芳钿翠妩。恨素被浓熏梦无据。待剪秋云,殷勤寄与。
水龙吟(浮翠山房拟赋白莲)
翠裳微护冰肌,夜深暗泣瑶台露。芳容淡泞,风神萧散,凌波晚步。西子残妆,环儿初起,未须匀注。看明珰素袜,相逢憔悴,当应被、西风误。十里云愁雪妒。抱凄凉、盼娇无语。当时姊妹,朱颜褪酒,红衣按舞。别浦重寻,旧盟唯有,一行鸥鹭。伴玉颜月晓,盈盈冷艳,洗人间暑。
摸鱼儿(紫云山房拟赋莼)
怪鲛宫、水晶帘卷,冰痕初断香缕。澄波荡桨人初到,三十六陂烟雨。春又去。伴点点荷钱,隐约吴中路。相思日暮。恨洛浦娉婷,芳钿翠剪,奁影照凄楚。功名梦,消得西风一度。高人今在何许。鲈香菰冷斜阳里,多少天涯意绪。谁记取。但枯豉红盐,溜玉凝秋箸。尊前起舞。算唯有渊明,黄花岁晚,此兴共千古。
齐天乐(余闲书院拟赋蝉)
翠云深锁齐姬恨,纤柯暗翻冰羽。锦瑟重调,绡衣乍著,聊饮人间风露。相逢甚处。记槐影初凉,柳阴新雨。听尽残声,为谁惊起又飞去。商量秋信最早。晚来吟未彻,却是凄楚。断韵还连,余悲似咽,欲和愁边佳句。幽期谁语。怕寒叶凋零,蜕痕尘土。古木斜晖,向人怀抱苦。
齐天乐·客长安赋 王易简
宫烟晓散春如雾,参差护睛窗户。
柳色初分,饩香未冷,正是清明百五。
临流笑语。
映十二栏干,翠颦红妒。
短帽轻鞍,倦游曾遍断桥路。
东风为谁媚妩?
岁华频感慨,双鬓何许!
前度刘郎,三生杜牧,赢得征衫尘土。
心期暗数。
总寂寞当年,酒筹花谱。
付与春愁,小楼今夜雨。
鉴赏:
王易简是南宋末的及第进士。南宋都城临安,有西湖这样的美景,想必他在春风得意时必多畅游其处。后来作者又历亡国之事,在晚年着笔,以长安写临安,其个中滋味,亦是难以卒言。
上阕写清明寒食的景象,以“倦游曾遍”提点全文,说明这是对往事的追忆。
“宫烟晓散春如雾,参差护睛窗户。”早晨,宫中烟气飘散,宛如春雾,参差披拂,笼罩睛窗。“春如雾”,读为“如春雾”。词序颠倒,意为增加朦胧之美。这两句写的是清明寒食的情景。据史载,寒食的第三天即清明节。南宋宫中风俗命小内侍在阁门用榆木钻火,先成者赐之金碗和绢三匹。并赐臣僚与臣烛,常谓“钻木改火”。唐诗人韩翃曾有:“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可见唐宫之俗亦如是。这是当日宫廷的一种节日仪式,作者把它加以诗化。
“柳色初分,饧香未冷”,是清明景象。南宋时俗,在寒食和清明时,京城家家用柳条插到门上,叫“明眼”。这便是“柳色初分”的含义。饧,即饴糖,是寒食应节食品。“初分”、“未冷”,初,未指程度。
“正是清明百五”用“正是”明确点出时令。“百五”指寒食节,据载,和冬节正好相距一百零五日,叫寒食,禁火三日。因而称之。
“临流笑语。映十二栏于,翠颦红妒”:一群衣饰明艳的游春女子正倚着栏干,临流谈笑,姿色周围的红花翠柳感到嫉妒。“十二栏干”,出自南朝乐府《西洲曲》:“栏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红”、“翠”,如“红衰翠减”、“绿肥红瘦”、“惨绿愁红”之类常用之来代表繁花绿叶,或花光柳色。“颦、妒”两字是词眼,作景人合一的描写,从侧面有力地烘托出倚栏笑语的女郎们美艳动人之处。连清明前后烂漫娇柔的花柳尚怀生嫉忌之心,反衬姑娘们的美貌多姿。南宋时西湖上有很多可以行乐的地方。从断桥以西到苏公堤,都种繁花柳树,都有一些小亭馆可以休息。这里自有很多“栏干”和“红翠”了。
“短帽轻鞍,倦游曾遍断桥路”。游而至“倦”,想必次数极多。西湖是杭州人常游之地,有钱人常在这里抛金洒银,故有“销金锅儿”之称。作者年轻时便是那“销金锅儿”的常客。联系上面,他的西湖之游大概不单是观赏风景,而包括“风月冶游”在内的。
“东风为谁媚妩”追忆完毕,便是感慨。“媚妩”是娇美之意。东风啊,你今天又为谁酿就这满湖春色呢?这一切恐怕都已经与己无关了。岁月无情,人亦易老,感慨系之,前度刘郎,三生杜牧,赢得征衫尘土。境界拓深,抒发出更内在、更深沉感慨:我就象当年的刘禹锡、杜牧,旧地重游,美丽已不见,只剩些尘土,真有恍如隔之感!“前度刘郎”借于刘禹锡的《再游玄都观》诗中。“三生杜牧”,黄庭坚曾有诗:“春风十里珠帘卷,仿佛三生杜牧之。”杜牧有诗《赠别》:“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作者把自己比作是杜牧的后身,这大概是指的自己在美好的春日里重到西湖所产生物是人非、难以为怀的感慨。由此引出下文:“心中暗数。总寂寞当年,酒筹花谱。”酒筹,喝酒时用以计数的筹子。花谱,指记载四时花卉的书籍。这里“酒筹花谱”指宴游玩乐之事。自己美好的心愿都已落空,再不可能象以前那样地宴饮畅游、尽情欢乐了。心境沮丧已极,而“屋漏偏逢连阴雨”这时,夜幕降临,淅沥细雨敲打心头,一股愁闷的阴影不觉悄悄袭上心头。“付与春愁,小楼今夜雨”,往日欢游,化为今夜酿愁的春雨。词不直抒而曲笔,使词意显得委婉蕴藉,更耐咀嚼。
这首词从写景到抒怀。在写景时,又以“夜雨”和“晓烟”护睛相呼应,衬托出词人的心境。作者是宋末进士,国变之后,隐居不仕,属于“遗民作家”。词中借对风月冶游的眷念和追惜。寄托自己对故国的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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