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门五世史（连载五）
五 、 埭 口 初 开1
王 彦 良 、 王 彦 明 回 到 毛 家 坂 ，梅 员 外 带 着 女 儿 拜 谢 救 命 之 恩 ， 要 将 大 小 梅 家 河 全 部 相 送 ， 王 彦 明 推 辞 一 番 ， 梅 世 良 道 ： “ 我 家 在 此 已 无 颜 立 足 ， 我 立 刻 打 道 回 饶 州 。 ” 这 时 印 先 生 也 已 赶 到 ， 就 说 ： “ 梅 员 外 大 义 ， 不 受 反 倒 显 得 迂 腐 做 作 ， 我 作 中 ， 王 家 以 三 千 两 纹 银 买 下 这 二 十 里 梅 家 河 ， 如 何 ？ ”客 套 一 番 ， 双 方 同 意 。 印 先 生 道 ： “ 口 说 无 凭 ， 立 字 为 证 。 ” 又 问王 家 以 谁 的 名 义 来 买 ， 王 彦 明 力 推 二 兄 ， 王 彦 良 说 论 功 应 是 三 弟 ， 又 是 印 先 生 出 主 意 ， 就 以 寿 甫 公 的 名 义 ， 于 是 由 印 先 生 起 草 卖 契 ， 毛 老 爹 、 孙 涛 、 吕 亮 作 证 ， 双 方 签 名 、 签 章 ， 从 此 张 坂 以 上 、 溪 沸 、 菖 蒲 潭 以 下 包 括 白 云 山 从 此 尽 属 王 家 。
这 几 日 印 先 生 从 各 处 走 了 一 圈 ， 回 来 对 王 家 弟 兄 说 ： “ 公 子 祖 上 积 德 ， 天 赐 如 此 奇 山 异 水 ， 沃 野 膏 土 ， 王 氏 后 世 若 能 兴 盛 ， 全 赖 此 地 。 ” 他 说 为 防 他 人 规 视 ， 将 王 家 迁 一 祖 坟 葬 到 交 枝 木 ， 于 是 就 近 将 葬 在 牛 筋 岭 上 的 二 世 祖 妣 胡 夫 人 骸 骨 迁 来 葬 在 交 枝 木 白 虎 嘴 上 。
王 家 虽 有 些 田 产 ， 但 两 天 来 人 口 骤 增 ， 用 度 开 支 弄 得 徐 淑 娘 成 天 只 有 功 夫 计 算 。 半 年 里 ， 过 去 一 有 空 就 坐 下 来 ， 看 看 书 ， 挑 挑 线 ， 或 者 想 念 自 己 的 丈 夫 ， 可 是 现 在 从 来 没 有 静 坐 下 来 的 时 候 ， 到 了 晚 上 ， 一 进 房 也 就 打 起 呵 声 来 ， 一 挨 上 床 也 就 合 上 了 眼 睡 着 了 。 不 过 她 理 解 弟 弟 们 ， 支 持 他 们 所 干 的 事 业 ， 她 突 然 觉 得 弟 弟 们 大 了 ， 特 别 是 二 弟 ， 也 该 娶 妻 了 ， 不 过 弟 弟 们 从 白 云 山 回 来 坐 在 一 起 ， 议 论 的 主 要 问 题 还 是 家 计 大 事 。 王 彦 明 主 张 立 即 招 募 人 马 ， 全 家 出 动 ， 赶 快 开 恳 小 梅 河 。 这 事 得 到 上 下 一 致 同 意 ， 只 是 正 值 春 耕 大 忙 季 节 ， 只 招 到 一 百 来 人 ， 好 在 四 乡 流 民 ， 饥 民 为 谋 生 计 ， 不 断 集 聚 ， 进 程 较 快 。
王 彦 良 弟 兄 决 定 王 彦 良 留 守 家 乡 ， 赵 微 不 愿 农 耕 也 留 在 七 丈 河 ， 李 采 薇 、 张 野 镖 伤 未 愈 ， 也 在 七 丈 河 养 伤 ， 王 彦 明 负 责 与 印 先 生 、 孙 涛 、 吕 亮 开 恳 小 梅 河 。 王 彦 明 认 为 时 间 紧 迫 ， 栽 秧 时 间 在 即 ， 立 即 修 两 条 大 渠 沿 大 河 两 边 山 脚 开 田， 河 道 两 边 来 不 及 开 ， 可 除 去 荆 棘 ， 撤 上 稻 种 ， 自 生 自 长 。 于 是 抢 在 栽 秧 季 节 将 菖 蒲 潭 至 水 车 坂 全 部 开 恳 出 来 ， 水 车 坂 至 交 枝 木 也 开 挖 了 几 条 小 路 ， 一 条 大 路 通 行 。 这 其 间 ， 吕 亮 带 领 原 白 云 山 留 下 人 员 及 召 集 的 部 分 夫 众 负 责 河 道 阴 边 的 开 恳 ， 结 庐 而 居 ， 从 此 人 们 称 这 里 为 吕 家 冲 ， 孙 涛 带 人 住 在 吕 家 冲 对 面 ， 也 是 一 个 大 山 冲 ， 开 出 了 良 田 百 顷 ， 此 处 后 世 人 称 孙 家 冲 ， 王 彦 明 也 在 孙 家 冲 与 印 先 生 、 孙 师 傅 一 道 居 住 。
播 种 时 节 ， 河 道 两 边 淤 泥 上 撒 了 稻 种 ， 田 边 新 恳 田 也 栽 上 了 稻 秧 ， 考 虑 河 滩 上 有 时 要 水 ， 王 彦 明 想 了 一 计 ， 令 人 在 河 口 及 孙 家 冲 扇 子 石 等 处 用 大 树 、 树 枝 拦 河 ， 又 以 此 为 基 础 ， 垒 成 一 个 大 坝 。 于 是 ， 整 个 河 滩 被 水 浸 没 ， 成 了 稻 田 ， 此 坝 可 以 控 制 蓄 水 深 浅 ， 若 发 洪 水 ， 可 很 快 被 疏 导 清 除 ， 要 水 时 节 复 建 。 几 百 夫 众 ， 四 野 乡 民 不 得 不 佩 服 王 彦 明 高 招 。 小 梅 河 两 岸 秧 苗 生 根 待 发 之 时 ， 印 先 生 考 虑 到 新 恳 田 原 不 用 除 草 、 治 虫 ， 土 地 肥 沃 ， 也 不 用 施 肥 ， 遣 散 所 募 夫 众 ， 自 己 也 带 王 家 小 弟 兄 回 到 七 丈 河 。 临 行 前 ， 他 对 王 彦 明 说 ： “ 此 地 梅 家 已 走 ， 梅 河 应 该 改 名 。 ” 王 彦 明 道 ： “ 大 河 口 已 取 名 撞 钟 河 ， 大 河 就 叫 撞 钟 河 怎 样 ？ ”
“ 很 好 ， 这 条 小 河 呢 ？ ”
“ 我 看 此 河 今 日 风 采 尽 在 河 口 那 大 土 坝 ， 此 河 就 叫 埭 口 河 ， 如 何 ？ ”
印 先 生 朗 声 大 笑 ： “ 好 ， 好 ， 撞 钟 上 下 ， 犹 如 仙 境 ， 十 里 埭 口 河 ， 流 膏 溢 彩 ， 千 年 发 荫 ， 百 世 渊 源 ， 尽 在 此 处 了 。”众 人 大 笑 起 来 。
孙 师 傅 笑道：“ 丈 夫 生 天 地 间 ， 为 何 只 贪 此 一 山 一 水 。”
众人 点 头 称 是 。 印 先 生 拍 拍 脑 门 ， 道 ： “ 印 某 老 矣 ， 当 告 辞 回 乡 ， 以 终 天 年 。”
应 先 生为人 随 意，教 弟子 写 古 体 诗 都 说 不 要 格 律，说 随 心所 欲 最 好。众 人 以 为 他 故 意 说 笑 ， 也 都 笑 了 笑 ， 王 彦 明 道 ： “ 先 生 又 在 说 笑 话 了 ， 您不 是 答 应在 我 家长住 不 走 吗 ？ ”
印 先 先 生 摆 摆 手 道 ： “ 这 话 嘛 ， 说 说 而 已 ， 我 三 年 前 来 时 ， 我 儿 兰 华 已 娶 媳 妇 半 年 ， 我 也 该 回 去 看 看 。”
大 家 才 知 道 这 个 笑 容 可 掬 的 老 头 说 的 是 真 话 了 。 王 彦 明 才 知 道 问 题 的 严 重 性 ， 诚 恳 地 说 ： “ 先 生 ， 我 们 弟 兄 全 赖 您 培 养 长 大 ， 现 在 我 的 弟 弟 们 还 小 ， 我 自 己 也 是 幼 稚 无 知 ， 离 开 了 您 与 孙 师 傅 ， 有 谁 来 指 导 我 们 呢 ？ ”
印 先 生 笑 道 ： “ 我 又 不 是 今 天 就 走 ， 你 这 么 急 干 什 么 。 放 心 吧 ， 我 去 了 还 会 来 的 ， 我 也 舍 不 得 离 开 你 们。”
一 转 眼 ， 已 是 秋 阳 艳 丽 ， 瓜 果 飘 香 的 时 节 ， 埭 口 河 迎 来 了 第 一 个 稻 浪 翻 滚 ， 满 河 铺 金 的 秋 天 ， 两 边 山 脚 下 新 恳 的 稻 田 里 土 肥 水 足 ， 稻 谷 累 累 ， 河 滩 上 撒 的 种 子 ， 更 是 系 大 穗 粗 。 根 据 孙 涛 的 建 议 ， 王 彦 良 在 四 乡 流 民 中 召 集 了 一 些 铁 匠 ， 在 水 车 坂 边 的 河 滩 上 冲 洗 铁 沙 ， 筑 炉 炼 铁 ， 打 制 镰 刀 ， 砍 刀 ， 偷 制 兵 器 ， 规 模 日 大 ， 炉 火 不 熄 ， 取 名 为 铁 炉 滩 。
到 了 冬 日 ， 开 始 改 造 两 河 大 渠 ， 清 理 河 中 土 坝 ， 又 在 河 边 山 上 开 挖 耕 地 ， 种 麦 、 种 菜 。 王 彦 明 心 感 开 辟 埭 口 河 的 成 功， 心 中 激 动 ， 曾 先 后 做 诗 多 首 以 记 之 ， 诗 多 失 ， 只 留 一 首 ： “ 埭 口 千 年 障 ， 一 朝 见 光 明 ， 遍 地 黄 金 灿 ， 漫 山 稻 香 风 ， 红 花 白 枣 味 ， 总 是 男 儿 情 ， 山 草 壮 战 马 ， 金 谷 变 雄 兵 ， 世 乱 严 金 柝 ， 时 平 玉 珂 铭 。”
六、安 庆 蒙 屈
1
却 说 印 先 生 看 看 王 家 诸 事 皆 顺 ， 不 顾 徐 淑 娘 与 王 家 弟 兄 的 挽 留 ， 执 意 要 去 ， 徐 淑 娘 与 二 弟 、 三 弟 商 量 赠 送 印 老 先 生 纹 银 五 百 银 、 健 马 一 匹 ， 因 葛 家 弟 兄 为 父 亲 生 意 上 的 麻 烦 回 去 了 ， 王 氏 弟 兄 们 送 他 到 梅 城 才 洒 泪 相 别 。
分 手 后 ， 王 彦 良 和 弟 兄 们 转 道 安 庆，因 为 路 府 早 已 下 文 到 七 丈 河 ， 要 王 家 将 消 灭 白 云 山 盗 贼 的 事 详 报 安 庆 府 。弟 兄 们 在 安 庆 江 边 一 家 客 栈 里 租 房 住 下 ， 坐 在 一 起 ， 议 论 着 印 先 生， 大 家 经 历 了 过 多 的 离 别 ，心 中 十 分 郁 闷。过 了 一 夜 ， 王 彦 良 去 拜 访 安 庆 路 达 鲁 花 赤 麻 格 ，上 报 的 文 书 早 已 送 来 ， 这 次 是 看 看 结 果 。拜 见 麻 格 后 ， 王 彦 良 满 以 为 嘉 奖 他 剿 灭 盗 贼 ， 上 报 国 家 ， 下 安 黎 民 之 功 ， 不 料 麻 格 待 王 彦 良 把 情 况 说 明 ， 脸 一 沉 ， 喝 声 拿 下 ， 周 围 衙 役 一 拥 而 上 ， 就 要 绑 人 ， 王 彦 良 一 跃 ， 摆 出 决 斗 架 式 ， 喝 声 ：“ 慢 ！ ” 两 边 衙 役 被 其 刚 毅 勇 武 所 摄 ， 一 齐 后 退 。 王 彦 良 双 目 如 炬 ， 怒 视 麻 格 道 ： “ 我 王 彦 良 剿 除 盗 贼 ， 为 民 除 害 ， 自 募 乡 勇 ， 浴 血 奋 战 ， 上 效 国 家 ， 下 报 黎 民 ， 不 求 有 功 ， 封 官 授 禄 ， 今 日 大 人 无 故 拿 人 ， 是 何 道 理 ？ ”
麻 格 满 脸 横 肉 ， 一 副 凶 相 ， 当 下 冷 冷 笑 道 ： “ 剿 除 盗 贼 ， 乃 朝 庭 官 府 之 责 ， 你 私 募 乡 兵 ， 揭 旗 而 起 ， 形 同 造 反 ， 有 何 话 说 ， 拿 下 ！”
王 彦 良 冷 笑 一 声 ： “ 谁 人 敢 上 ！ 我 王 彦 良 白 云 山 杀 盗 之 时 ， 力 敌 百 众 ， 斩 灭 匪 首 ， 尚 不 含 糊 ， 你 小 小 的 安 庆 路 岂 耐 我 何 ？ ”
麻 格 一 听 ， 气 得 发 昏 ， 叫 声 “ 反 了 ， 反 了 。
“ 官 逼 民 反 ， 不 得 不 反 ！ 我 王 彦 良 不 是 吓 大 的 。
麻 格 气 得 直 跳 ， 自 己 就 要 上 前 亲 自 动 手 抓 人 ， 外 面 跑 进 一 个 汉 人 师 爷 模 样 的 人 见 势 不 好 ， 拉 住 麻 格 ， 笑 道 ： “ 大 人 息 怒 ， 我 有 话 说 。 ” 麻 格 其 实 乃 无 主 见 之 人 ， 一 应 事 体 全 仗 师 爷 的 主 意 ， 当 下 黑 着 脸 停 下 脚 步 ， 问 ： “ 什 么 话 。 ” 师 爷 对 衙 役 一 摆 手 ， 下 令 道 ： “ 退 下 去 。 ” 衙 役 知 道 师 爷 的 话 比 麻 格 的 话 份 量 还 重 ， 又 避 开 一 场 打 斗 ， 顿 时 跑 得 比 什 么 都 快 。
师 爷 走 上 前 ， 向 王 彦 良 抱 拳 行 礼 ， 道 ： “ 王 公 子 受 惊 了 ， 令 尊 大 人 也 是 朝 庭 命 官 ， 表 兄 也 大 元 军 官。我 们 有 话 好 说 ， 请 坐 请 坐 。 ” 王 彦 良 是 吃 软 不 吃 硬 的 人 ， 当 下 也 缓 下 神 来 ， 拱 手 道 谢 ， 依 言 坐 下 。 师 爷 一 脸 和 气 ， 道 ： “ 在 下 崔 文 ， 在 麻 格 大 人 手 下 当 师 爷 ， 王 公 子 ， 麻 格 大 人 脾 气 急 躁 ， 办 事 过 火 ， 但 也 是 为 了 国 家 ， 言 之 成 理 嘛 ， 公 子 这 般 行 径 ， 岂 不 让 人 为 难 。”
王 彦 良 一 听 ， 挺 身 而 起 ， 道 ： “ 你 要 我 怎 么 样 ， 我 有 功 无 过 ， 还 要 束 手 就 擒 ， 才 不 让 你 们 为 难 ？”
崔 文 朗 声 笑 道 ： “麻 格 大 人 抓 你 ， 也 是 奉 上 司 旨 意 行 事 ， 我 看 不 如 这 样 ， 我 在 府 中 后 院 辟 一 房 间 ， 留 公 子 暂 居 数 日 ， 我 与 大 人 即 刻 行 文 上 司 ， 为 公 子 开 脱 ， 上 司 若 不 追 究 ， 我 崔 某 亲 自 送 公 子 回 程 ， 若 定 要 追 究 ， 我 们 再 多 多 打 点 ， 这 样 两 全 其 美 ， 公 子 以 为 如 何 ？ ”
王 彦 良 冷 笑 一 声 ： “ 我 无 罪 被 扣 ， 绝 不 可 能 ， 况 且 我 的 兄 弟 们 不 知 我 是 身 陷 藩 蓠 ， 四 方 找 寻 ， 怎 么 办？”
“ 那 我 去 告 知 令 弟 。
“ 怕 不 是 把 他 们 都 抓 来 吧 ！ ”
“ 我 若 有 此 意 ， 天 诛 地 灭 。 ” 崔 文 咬 牙 发 誓 ， 又 道 ： “ 公 子 住 在 此 处 ， 绝 不 外 露 消 息 ， 十 日 之 内 定 有 回 音 ， 若 有 差 池 ， 我 崔 某 来 生 变 牛 变 马 ， 任 公 子 吆 喝 ， 任 公 子 骑 ！ ”
王 彦 良 一 时 语 塞 ， 崔 文 急 忙 喊 了 两 个 丫 环 进 来 ， 道 ： “ 将 后 院 收 拾 一 间 好 房 ， 带 王 公 子 去 住 ， 好 生 侍 候 。 ” 又 对 王 彦 良 说 ： “ 王 公 子 且 宽 住 几 日 ， 我 有 空 定 来 相 陪 ， 你 若 中 途 要 走 ， 我 与 麻 格 大 人 住 在 院 中 不 远 ， 你 尽 可 先 取 我 二 人 人 头 再 走 ， 我 决 不 防 范 。 ”
王 彦 良 一 走 ， 麻 格 再 也 憋 不 住 了 ， 拍 桌 叫 道 ： “ 崔 文 ， 我 素 日 看 重 你 ， 今 天 为 何 尽 帮 他 说 话 ！ ”
崔 文 并 不 着 急 ， 亲 自 倒 两 杯 水 ， 递 一 杯 与 麻 格 ， 自 己 也 端 起 杯 子 喝 了 一 口 ， 道 ： “ 大 人 何 必 着 急 。 听 我 慢 慢 说 来 ， 我 刚 才 一 回 来 ， 在 外 面 听 说 你 要 抓 王 彦 良 ， 就 知 道 你 上 了 舒 州 县 那 个 狡 猾 的 新 任 县 令 周 密 的 当 ， 那 个 混 帐 以 为 王 家 打 开 白 云 山 势 力 大 增 ， 将 来 会 影 响 他 家 的 利 益 ， 就 骗 你 出 头 。其 实 ， 王 家 不 是 好 惹 的 。 强 盗 们 聚 山 三 年 ， 打 家 劫 舍 ， 杀 人 如 麻 ， 连 蒙 古 贵 人 也 有 被 抢 被 杀 者 ， 我 们 也 几 次 接 到 申 冤 状 子 ， 但 怕 贼 威 势 ， 终 未 发 兵 ， 他 若 告 我 们 纵 贼 行 凶 ， 我 们 也 不 好 受 。 另 外 ， 白 云 山 山 高 峰 险 ， 强 人 几 百 人 ， 个 人 凶 狠 ， 都 被 王 家 弟 兄 一 举 荡 灭 ， 我 们 抓 王 彦 良 ， 还 有 他 三 弟 王 彦 明 ， 此 人 年 纪 虽 只 有 十 七 岁 ， 但 文 韬 武 略 ， 样 样 惊 人 ；平 日 举 止 ，体 恤 乡 民 ， 匡 扶 正 义 ， 深 得 民 心 。 他 若 兴 兵 来 救 人 ， 势 必 酿 成 大 乱 ， 不 可 收 拾。”
麻 格 一 听 ， 顿 时 六 神 无 主 ， 崔 文 道 ： “ 大 人 不 必 过 虑 ， 大 人 有 令 叔 麻 格 大 人 身 居 相 位 ， 亲 族 多人 握 有 重 兵 。 ” 麻 格 听 此 ，不 待 崔 文 说 完 ， 大 笑 道 ： “ 对 ， 对 ， 师 爷 过 虑 了 ， 我 怎 收 拾 不 了 一 个 小 小 的 乡 宦 子 弟 ， 现 在 就 去 抓 人 。”
崔 文 一 摆 手 ， 让 麻 格 坐 下 ， 道 ： “ 大 人 莫 急 ， 王 家 行 事 光 明 磊 落 ， 我 们 惹 他 ， 大 失 民 心 ， 又 无 利 可 图 ， 不 如 再 骗 他 到 这 里 ， 让 他 家 花 钱 打 点 ， 再 放 人 ， 又 不 伤 他 别 的 什 么 ， 一 举 多 得 ， 何 乐 而 不 为 ？ ”
麻 格 哈 哈 大 笑 ， 连 声 称 妙 。
2
且 说 王 彦 良 走 后 ， 王 彦 明 与 弟 弟 及 家 人 王 顺 顺 江 游 览 ， 人 说 三 月 桃 花 水 ， 四 月 满 山 川 ， 五 月 江 河 水 大 通 。 这 正 是 五 月 时 节 ， 万 里 长 江 ， 波 翻 浪 涌 ， 滚 滚 东 去 ， 气 势 磅 礴 ，五 个 人 从 未 见 过 长 江 ， 一 时 间 大 呼 小 叫 ， 雀 跃 不 已 ， 王 彦 明 意 气 风 发 ， 豪 气 倍 增 ， 诗 从 中 来 ， 不 禁 高 声 吟 道 ： “ 往 岁 只 嫌 天 地 窄 ， 今 见 长 江 万 里 流 ， 浪 涛 撩 起 儿时 志 ， 兄 弟 同 作 少 年 游 。”
十 五 岁 的 彦 让 击 节 叫 好 ， 道 ： “ 三 哥 ， 要 是 大 哥 在 家 ， 你 们 互 相 唱 和 ， 饮 酒 吟 诗 ， 该 多 好 啊 。
王 彦 明 确 是 想 念 起 远 方 的 父 亲 与 大 哥 ， 心 中 痛 恨 起 周 子 孝 来 ， 现 在 周 子 孝 的 儿子 当 了 知 县 ， 此 人 本 来 凶 狠 毒 辣 ， 鱼 肉 乡 里 ， 劣 迹 昭 彰 ， 竟 能 一 跃 而 当 上 县 令 ， 世 道 如 此 ， 真 是 让 人 意 冷 心 灰 。 彦 让 见 哥 哥 沉 默 不 语 ， 忙 问 ： “ 三 哥 ， 你 在 想 大 哥 吗 ？ ” 王彦 明 象 是 自 言 自 语 ： “ 是 啊 ， 我 们 破 白 云 ， 开 埭 口 的 事 梅 员 外 带 信 给 父 亲 ， 他 也 知 道 一 些 ， 大 哥 一 概 不 知 ， 我 们 也 派 人 送 个 信 去 ， 顺 便 让 他 请 假 回 家 看 看 ， 大 嫂 一 个 人 也 够 苦 的 了 。”
众 弟 兄 见 哥 哥 如 此 话 ， 也 都 颇 为 伤 感 ， 12 岁 的 彦 章 天 真 地 说 ： “ 我 送 信 去 吧 ， 我 能 把 大 哥 找 回 来 。”
彦 志 想 了 想 ， 认 真 地 说 ： “ 怕 不 是 大 哥 在 扬 州 又 娶 了 女 人 吧 ， 琼 花 她 们 说 扬 州 的 女 孩 特 别 好 看 呢 。 ”
彦 让 扬 起 手 ， 道 ： “ 你 找 打 吧 你 ， 大 嫂 该 有 多 好 ， 又 好 看 又 好 心 ， 谁 人 不 夸 她 。”
几 人 笑 了 起 来 ， 王 彦 明 也 笑 了 ， 他 想 换 个 话 题 ， 对 弟 兄 们 说 ： “ 前 边 有 个 庙 宇 ， 我 们 过 去 看 看 吧 。”
“ 对 ， 看 看 大和 尚 、 大 菩 萨 ！ ” 小 兄 弟 们 欢 呼 着 ， 跑 进 寺 门 。
寺 里 的 和 尚 口 称 ： “ 阿 弥 陀 佛 ”迎 上 前 来 ， 见 王 彦 明 气 宇 不 凡 ， 忙 让 坐 敬 茶 ， 王 彦 明 顺 手 掏 出 十两 银 子 算 做 香 资 ， 僧 人 感 激 不 尽 ， 陪 着 王 彦 明 四 处 观 赏 ， 介 绍 着 安 庆 城 风 土 人 文 。
弟 兄 们 登 上 庙 中 高 楼 之 项 ， 眺 望 安 庆 城 景 色 ， 远 处 的 大 龙 山 、 江 南 的 片 片 渔 村 尽 收 眼 底 ， 这 时 正 值 夕 阳 西 下 ， 彩 霞 缤 纷 ， 红 红 的 太 阳 映 着 江 水 形 成 一 条 红 艳 艳 的 彩 带 ， 江 上 的 几 叶 白 帆 ， 与 岸 上 的 垂 杨 也 是 红 光 闪 闪 ， 金 边 映 彩 ， 大 自 然 这 美 妙 绝 伦 的 图 景 惊 倒 过 多 少 江 上 过 客 ， 启 迪 了 多 少 文 人 墨 客 写 出 多少美 妙 的 词 章 啊！ 王 彦 明 叹 道 ： “ 要 在 这 里 建 一 高 塔 ， 塔 形 横 江 ， 百 里 可 见 ， 该 多 好 啊 ！ ” 兄 弟 们 齐 声 称 是 。 王 彦 明 吟 唱 起 苏 轼 的 千 古 名 词 《 念 奴 娇 》 ， 弟 兄 们 也 跟 着 唱 起 来 ： “ 大 江 东 去 ， 浪 淘 尽 千 古 风 流 人 物 ， 故 垒 西 边 人 道 是 三 国 周 郎 赤 壁 ， 乱 石 穿 空 ， 惊 涛 拍 岸 ， 卷 起 千 堆 雪 ， 江 山 如 画 ， 一 时 多 少 豪 杰。”
回 到 客 栈 ， 已 是 薄 暮 时 分 ， 只 道 他 们 的 二 哥 已 等 急 了 ， 可 是 不 见 他 的 人 影 ， 一 问 店 小 二 ， 也 说 不 知 道 ， 王 彦 明 顿 感 事 情 蹊 跷 ， 兄 弟 们 也 都 惶 惶 不 安 。 王 彦 明 喊 来 店 老 板， 掏 出 二 两 银 子 ， 递 给 店 老 板 ， 道 ： “ 烦 老 板 到 府 衙 找 找 我 二 哥 王 彦 良 ， 他 下 午 去 官 府 接 交 一 些 事 情 至 今 未 归 ， 若 在 府 中 ， 烦 老 板 找 人 打 听 一 下 事 由 。 ” 老 板 接 过 银 两 ， 千 恩 万 谢 ， 点 头 道 ： “ 公 子 放 心 ， 我 去 去 就 来 ， 干 我 们 这 行 的 ， 衙 门 里 没 几 个 熟 人 ，还 混 得 下 去 吗 ？ ” 王 彦 明 拱 手 称 谢 。
老 板 一 走 ， 兄 弟 们 议 论 纷 纷 ， 彦 让 说 ： “ 莫 非 府 中 见 二 哥 有 功 ， 宴 请 他 ？ ”
王 彦 明 摇 头 道 ： “ 不 会 ， 若 是 设 宴 ， 不 会 丢 下我 们 ， 至 少 二 哥 也 会 来 通 知 我 们 。
彦 和 从 小 胆 小 ， 说 ： “ 总 该 不 是 出 了 事 吧 ？ ”
王 彦 明 早 己 预 感 有 问 题 ， 又 怕 说 出 来 兄 弟 们 害 怕 ， 只 叫 等 等 再 说 。
大 约 过 了 一 顿 饭 功 夫 ， 店 老 板 才 满 头 大 汗 地 跑 回 来 ， 一 见 面 ， 就 把 门 口 等 候 的 王 家 兄 弟 们 拉 进 屋 里， 关 上 门 ， 又 向 窗 口 瞄 瞄 ， 道 ： “ 大 事 不 好 ， 二 公 子 被 抓 起 来 了 。”
此 言 犹 如 晴 天 霹 雳 ， 震 耳 发 聩 ， 王 彦 明 见 兄 弟 们 一 片 惊 慌 ， 彦 和 更 是 浑 身 发 抖 ， 摆 手 道 ： “ 莫 急 ， 莫 急” ，又 问 老 板 可 知 原 因 。 老 板 道 ： “ 我 自 然 细 细 问 明 了 情 由 ， 衙 门 里 的 吴 班 头 跟 我 交 好 ， 他 说 达 鲁 花 赤 麻 格 大 人 听 说 你 们 周 知 县 的 文 报 ， 以 二 公 子 私 自 招 集 兵 众 为 名 要 抓 他 ， 二 公 子 据 理 力 争 ， 又 勇 武 过 人 ， 无 人 敢 动 ， 后 来 崔 师 爷 不 知 说 了 什 么 话 ， 据 说 二 公 子 并 未 人 监 ， 只 是 扣 留 府 中 。”
王 彦 明 又 细 细 问 了 许 多 问 题 ， 最 后 又 问 老 板 是 否 告 知 对 方 他 们 住 在 这 个 店 中 ， 老 板 道 ： “ 我 哪 会 说 出 这 些 话 来 ， 只 是 不 知 班 头 是 否 用 心 ， 若 用 心 ， 会 猜 知 你 们 家 有 人 住 我 店 中 的 。”
王 彦 明 说 ： “ 崔 师 爷 的 情 况 ， 请 老 板 说 说 。
老 板 道 ： “ 这 崔 师 爷 温 文 典 雅 ， 见 人 满 面 笑 容 ， 但 心 中 很 有 文 才 ， 很 有 计 谋 ， 这 安 庆 路 总 管 暂 空 缺 ， 大 小 事 情 会 由 麻 格 大 人 管 辖 ， 而 麻 格 大 人 对 他 言 听 计 从 。 ” 又 举 例 补 充 了 不 少 。
老 板 走 后 ， 王 彦 章 首 先 叫 起 来 ： “ 三 哥 ， 还 要 说 什 么 ， 一 定 是 那 狗 官 要 害 我 家 ， 我 们 杀 进 府 中 ， 救 出 二 哥 再 说 。 ” 王 彦 让 喝 道 ， “ 你 知 道 什 么 ， 凭 我 们 几 个 人 ， 怎 打 得 开 安 庆 府 。 要 救 人 ， 必 须 先 回 家 招 来 孙 师 傅 ， 吕 大 哥 和 他 们 弟 兄 们 ， 杀 了 昏 官 ， 救 出 二 哥 。 ” 王 彦 明 遂 令 王 顺 、 彦 让 、 彦 志 回 家 报 信 ， 自 己 在 安 庆 打 探 消 息。
第 二 日 ， 王 彦 明 在 街 上 转 了 一 天 ， 将 衙 门 周 围 的 地 形 、 房 屋 结 构 都 看 清 了 ， 又 把 府 中 班 头 、 崔 师 爷 的 住 处 打 听 清 楚 了 ， 想 着 救 人 的 计 策 。
当 日 夜 间 ， 王 彦 明 被 一 阵 马 呜 声 ， 喧 闹 声 吵 醒 ， 他 一 个 鲤 鱼 打 跳 从 床 上 跃 起 ， 跑 到 窗 口 一 看 ， 不 觉 喜从 天 降 ， 原 来 是 孙 师 傅 ， 四 弟 王 彦 让 、 赵 微 来 了 ， 想 必 他 们 连 夜 奔 驰 赶 来 ， 王 彦 明 心 中 一 阵 激 动 ， 打 开 门 ， 和 大 家 见 过 礼 ， 店 家 也 上 来 牵 马 ， 把 众 人 迎 进 店 中 ， 孙 师 傅 问 了 一 下 王 彦 良 的 情 形 又 道 徐 淑 娘 亦 在 后 面 ， 让 王 彦 明 去 迎 接 ， 只 有 赵 微 早 已 听 得 不 耐 烦 了 ， 把 茶 杯 摔 在 桌 上 ， 道 ： “ 孙 师 傅 ， 你 还 有 完 没 完 ， 我 说 多 带 人 手 来 ， 你 不 干 ， 夫 人 要 来 你 也 不 拦 ， 现 在 还 不 动 手 等 到 何 时 ？”
王 彦 明 笑 道 ： “ 动 手 干 什 么 ？ ”
“ 救 人 嘛 ， 杀 了 安 庆 路 ， 上 白 云 山 聚 大 义 。 ” 赵 微 挥 拳 大 叫 。
王 彦 明 拍 拍 他 的 肩 膀 ， 按 他 坐 下 ， 道 ： “ 赵 兄 忠 胆 侠 义 ， 令 人 倾 慕 ， 这 次 定 有 借 重 我 兄 的 地 方 ， 不 过 不 是 现 在 ， 等 我 接 来 我 大 嫂 再 做 计 议 。”
王 彦 明 打 马 行 了 二 十 来 里 ， 才 接 着 坐 在 马 车 上 的 徐 淑 娘 ， 丫 环 琼 花 随 坐 车 上 。 王 家 兄 弟 多 年 来 长 嫂 代 母 ， 王 彦 明 叫 一 声 ： “ 大 嫂 。 ” 想 起 父 亲 与 大 哥 远 在 任 上 ，二 哥 身 陷 监 禁 ， 不 禁 一 阵 悲 伤 ， 哽 咽 着 说 不 出 说 来 。
徐 淑 娘 走 下 车 ， 叫 一 声 “ 三 弟 ”， 也 是 热 泪 纷 纷 ， 她 擦 了 一 把 泪 水 ， 道 ： “你 二 哥 遭 难 ， 全 是 我 料 事 不 周 ， 安 排 不 当 ， 将 来 我 有 何 面 目 去 见 父 亲 与 你 大 哥 ， 我 对 不 起 他 们 的 千 钧 重 托 。”
王 彦 明 已 回 过 神 来 ， 道 ： “ 大 嫂 不 必 伤 心 ， 二 哥 并 未 押 在 狱 中 ， 只 是 扣 在 府 中 暂 住 。 我 们 营 救 一 定 没 有 问 题 。 ” 说 着 ， 请 大 嫂 上 车 ， 自 己 骑 马 在 后 面 ， 王 兴 扬 鞭 催 马 ， 一 行 人 直 奔 安 庆 而 来 。
众 人 在 客 栈 见 过 面 ， 匆 匆 吃 过 饭 ， 商 量 办 法 ， 徐 淑 娘 道 ： “ 根 据 各 种 情 况 看 ， 此 事 三 弟 不 宜 出 面 ， 我 们 分 两 头 进 行 ， 孙 师 傅 去 找 崔 师 爷 ， 打 听 风 声 ， 如 果 花 钱 可 买 通 这 个 关 节 ， 就 不 要 吝 惜 钱 财 ， 我 亲 自 去 见 麻 格 大 人 ， 陈 述 利 害 ， 求 他 放 人 ， 大 家 看 如 何 ？ ”
赵 微 一 听 ， 就 急 了 ： “ 那 我 怎 么 办 ？ 我 就 坐 在 这 里 不 成 ？ ”
孙 师 傅 站 起 来 ， 笑 道 ： “ 夫 人 见 解 极 是 ， 我 们 照 办 就 是 ， 赵 贤 弟 不 是 无 事 ， 你 与 王 兴 保 护 夫 人 前 往 最 为 妥 当 ， 只 是 凡 事 皆 不 可 多 嘴 。”
赵 微 拍 着 胸 膛 道 ： “ 行 ， 只 要 有 我 在 ， 谁 也 不 敢 动 夫 人 一 根 毫 毛 。”
徐淑 娘 携 琼 花 从 容 登 车 ， 赵 微 与 王 兴 骑 着 黑 马 ， 一 前 一 后 ， 来 到 府 衙 ， 淑 娘 让 琼 花 下 车 通 报 。
麻 格 正 坐 在 府 中 与 老 婆 调 笑 ， 听 说 有 个 年 轻 妇 人 求 见 ， 忙 叫 快 请 ， 他 的 老 婆 虽 然 又 粗 俗 又 肥 胖 ， 麻 格 与 她 坐 在 一 起 像 吞 了 苍 蝇 一 样 难 受 ， 但 她 出 身 蒙 古 亲 王 世 家 ， 又 是 一 个 泼 辣 不 休 的 角 色 ， 麻 格 畏 之 如 虎 ， 又 不 得 与 之 虚 旋 。 当 下 ， 她 老 婆 听 说 他 要 去 会 一 个 女 人 ， 又 急 急 抽 身 就 走 ， 不 禁 一 拍 桌 子 ， 喊 声 “ 回 来 ”， 道 ： “ 你 那 么 急 干 什 么 ？ ” “ 人 家 老 远 求 见 ， 定 有 急 事 嘛 ！ ” 麻 格 畏 畏 缩 缩 地 辩 解 。 “ 你 若 看 人 家 有 几 分 姿 色 ， 就 两 眼 发 直 ， 唯 命 是 从 ， 我 便 抠 了 你 的 眼 珠 ， 跟 你 没 完 没 了 。 ” 麻 格 陪 着 笑 脸 往 外 走 ， 一 转 身 狠 狠 地 瞪 了 几 眼 消 了 消 气 。
徐 淑 娘 上 穿 粉 红 绸 褂 ， 下 系 一 件 百 褶 裙 ， 乌 云 盘 顶 ， 面 目 天 然 ， 美 而 不 艳 ， 娇 而 不 俗 ， 那 般 坚 毅 ， 那 般 娴 静 。 麻 格 一 见 ， 顿 时 六 神 无 主 ， 魂 离 肤 体 。 徐 淑 娘 双 手 提 裙 ， 跪 倒 尘 埃 ， 口 称 ： “ 民 妇 王 门 徐 氏 叩 见 大 人 。 ” 麻 格 哈 哈 大 笑 道 ： “ 夫 人 请 起 ， 一 边 看 坐 。 ” 徐 淑 娘 谢 过 ， 起 身 退 到 一 边 坐 下 ， 赵 微 与 王 兴 一 边 一 个 站 在 背 后 ， 倒 把 麻 格 吓 了 一 跳 ， 尤 其 是 赵 微 那 副 凶 恶 威 武 之 相 把 他 的 魂 儿 又 拉 回 身 上。
徐 淑 娘 微 一 侧 目 ， 把 麻 格 的 表 情 看 在 眼 中 ， 心 中 冷 冷 一 笑 ， 不 慌 不 忙 地 开 口 道 ：“民 妇 此 来 ， 敢 问 大 人 ， 我 二 弟 王 彦 良 招 募 乡 民 ， 杀 灭 山 贼 ， 为 民 除 害 ， 乡 里 共 颂 ， 为 何 反 遭 大 人 扣 留 ？ ”
“ 这 一 一”麻 格 本 在 想 入 非 非 ， 一 听 此 言 ， 只 得 敷 衍 道 ： “ 他 私 自 招 募 人 众 ， 制 造 武 器 ， 违 反 朝 庭 典 制。”
徐 淑 娘 不 慌 不 忙 地 反 问 道 ： “ 大 人 ， 我 二 弟 他 们 聚 众 为 了 平 贼 ， 试 问 ， 朝 庭 典 律 上 哪 一 条 不 准 ， 大 人 说 他 们 制 造 武 器 全 是 听 人 传 讹 ， 决 无 此 事 ， 大 人 可 以 下 去 核 实 。 ”
“ 这 个这 全 是 你 们 周 知 县 的 禀 报 。”
“ 大 人 ， 这 么 说 ， 你 是 不 信 这 话 了 ？”
“ 他 们 说 有 凭 有 证 。 ”
赵 微 早 不 耐 烦 了 ， “ 什 么 有 凭 有 证 ， 全 是 信 口 雌 黄 ， 我 们 要 造 反 ， 早 已 杀 进 安 庆 ， 一 声 嘶 喝 ， 救 人 走 了。”
麻 格 吓 得 站 起 来 ， 步 步 后 退 ， 指 着 赵 微 道 ： “ 你 ， 你 是 何 人 ？ ” 淑 娘 站 起 来 ， 道 ：“ 大 人 别 慌 ， 这 是 我 家 义 兄 赵 微 。 赵 大 哥 ， 不 得 无 理 。”
“ 大 人 ， 听 我 细 说 ， 强 盗 聚 集 在 怀 宁 县 境 ， 周 知 县 从 未 发 过 一 兵 一 卒 ， 此 乃 纵 容 、 姑 息 大 罪 ， 我 若 上 报 朝 庭 ， 他 头 上 乌 纱 帽 定 会 戴 不 住 的 ， 只 怕 还 要 连 累 大 人 你 ， 我 们 家 也 为 官 宦 之 家 ， 天 下 之 事 ， 百 姓 之 苦 ， 岂 能 坐 视 不 管 ， 这 事 要 是 大 人 不 罚 反 奖 ， 传 扬 开 来 ， 百 姓 都 道 大 人 恩 德 ， 我 家 就 说 是 奉 你 命 令 而 行 的 ， 上 司 也 会 嘉 奖 大 人 平 贼 之 功 ， 官 名 一 大 ， 加 上 大 人 叔 父 高 居 相 位 ， 一 张 奏 折 ， 大 人 便 能 步 步 高 升 ， 加 官 进 爵 ， 何 等 荣 耀 。”
麻 格 一 听 ， 忘 了 刚 才 的 尴 尬 ， 笑 了 起 来 ， 连 说 ： “ 好 ， 好 ， 就 这 么 办 ， 这 么 办 ！ ”
徐 淑 娘 站 起 来 ， 追 问 道 ： “ 那 大 人 就 放 人 ？ ”
麻 格 正 要 说 话 ， 就 见 门 角 一 个 丫 环 向 他 招 手 、 摆 手 ， 麻 格 呆 了 一 下 ， 道 ： “ 夫 人 请 回 去 ， 你 的 弟 弟 在 我 府 中 也 是 做 客 一 般 ， 我 商 议 一 下 就 放 人 。 ” 就 完 就 往 里 走 。
徐 淑 娘 哪 里 知 道 这 是 麻 格 的 老 婆 见 他 第 一 次 会 女 客 ， 从 门 缝 中 偷 看 ， 见 淑 娘 美 丽 动 人 ， 就 在 关 键 时 刻 打 断 了 麻 格 的 话 语 ， 徐 淑 娘 只 好 满 腹 狐 疑 地 回 了 客 栈 。
中 午 时 分 ， 孙 师 傅 也 回 来 了 ， 说 是 崔 文 答 应 帮 忙 ， 但 并 不 可 靠 ， 徐 淑 娘 不 知 麻 格 老 婆 的 内 情 ， 说 ： “ 只 怕 还 要 另 想 办 法 。”
王 彦 明 说 ： “ 既 然 二 哥 并 非 监 禁 ， 我 们 不 屈 服 ， 他 又 怎 奈 我 何 。 今 日 我 已 探 听 清 楚 ， 这 崔 文 原 是 总 管 李 经 世 大 人 聘 用 的 先 生 ， 李 大 人 走 时 ， 麻 格 要 去 的 ， 李 大 人 大 约 有 规 约 麻 格 之 意 吧 。 我 们 去 找 李 大 人 ， 以 世 交 之 谊 ， 他 定 会 通 融 放 人 。”
徐 淑 娘 道 ： “ 此 计 可 行 ， 现 在 就 可 起 程 ， 只 怕 要 三 弟 跑 这 趟 路 了 。
王 彦 明 道 ： “ 大 嫂 放 心 ， 此 事 定 可 马 到 成 功 。”
徐 淑 娘 道 ： “ 你 要 先 找 李 大 人 之 子 李 云 龙 世 叔 ， 只 有 他 认 识 你 。 另 外 一 路 上 不 可 多 管 闲 事 ， 要 多 加 小 心 。 ” 王 彦 明 应 声 称 是 。
徐 淑 娘又道：“我 去 找 葛 家 姑 父，他 虽退 职， 也 许能 帮 些 忙。”
“可能不行，他 身 体 太 差，大表 兄又在 外 面。”王彦 明 知 道 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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