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门五世史（连载七）
九、骗 来表小 姐1
且 说 冬 日 里 徐 淑 娘 见 家 中 人 财 兴 旺 ， 丈 夫 也 来 了 平 安 信 ， •说 是 自 己 官 声 较 好 ， 已 加 俸 禄 ， 心 中 高 兴 ， 就 商 量 起 为 二 弟 彦 良 订 婚 。王 彦 良 与 白 虎 河 大 舅 家 的 表 妹 余 贞 仪 是 幼 时 大 人 许 配 好 了 的 ， 只 是 这 几 年 ， 王 家 大 人 不 在 家 ， 亲 事 再 也 无 人 提 起 ， 徐 淑 娘 觉 得 必 须 先 派 人 去 探 听 一 下 口 气 ， 再 备 聘 礼 订 婚 ， 赵 微 知 道 了 ， 就 来 个 毛 遂 自 荐 ， 他 找 到 淑 娘 道 ： “ 夫 人 ， 为 二 公 子 提 亲 的 事 ， 只 要 交 给 我 与 吕 亮 就 行 了 ， 保 管 早 上 打 马 去 ， 下 午 就 一 乘 花 轿 ， 把 余 小 姐 抬 来 了 。”
徐 淑 娘 又 好 笑 又 好 气 ： “ 婚 姻 大 事 ， 岂 是 儿 戏 。”
徐 淑 娘 想 着 白 云 山 来 的 三 四 十 个 弟 兄 也 都 老 大 不 少 ， 个 个 娶 妻 又 不 可 能 ， 心 中 多 了 一 份 愁 绪 ， 只 是 一 时 也 没 有 办 法 ， 姑 且 把 这 心 思 搁 置 一 边 ， 请 孙 涛 择 个 吉 日 去 说 谋 媒。
却 说 这 赵 微 虽 是 侠 义 刚 烈 汉 子 ， 但 平 时 却 喜 欢 和 人 打 闹 ， 人 称 俏 皮 鬼 ， 他 一 人 冬 天 闲 着 无 事 ， 自 恃 着 一 身 蛮 力 ， 也 不 去 练 武 ， 这 下 子 想 出 了 一 个 促 侠 主 意 ， 他 在 七 丈 河 这 段 时 间 与 张 野 很 是 投 意 ， 脾 气 性 格 十 分 相 似 。 于 是 他 找 到 张 野 把 徐 淑 娘 要 为 二 公 子 说 亲 的 事 讲 了 ， 又 说 ： “ 这 么 遣 嫁 、 订 亲 、 行 聘 ， 不 知 什 么 时 候 才 能 娶 得 进 门 。 听 说 那 余 小 姐 与 二 公 子 一 块 儿 长 大 ， 两 人 很 有 心 意 ， 我 们 何 不 成 全 他 们 ， 去 一 乘 花 轿 把 余 小 姐 抬 来 ， 等 生 米 煮 成 熟 饭 ， 看 他 还 做 不 做 那 一 套 套 的 法 事 。”
张 野 一 拍 即 合 ， 找 了 李 采 薇 等 四 五 个 白 云 山 来 的 弟 兄 ， 又 把 王 彦 章 哄 去 ， 王 彦 章听 说 是 去 接 舅 舅 家 的 表 姐 来 做 二 嫂 子 ， 不 禁 喜 不 自 禁 ， 欢 呼 雀 跃 ， 找 出 他 的 那 柄 小 宝 剑 说 ： “ 我 把 这 个 小 宝 剑 送 给 表 姐 。”
赵 微 拿 过 宝 剑 一 看 ， 连 称 “ 好 剑” ， 说 镶 龙 描 风 的 剑 鞘 ， 正 是 百 年 好 合 的 喜 兆 ， 就 让 王 彦 章 假 说 是 他 二 哥 给 的 ， 王 彦 章 更 是 高 兴 ， 连 催 动 身 ， 一 行 八 人 牵 出 几 匹 马 ， 直 奔 白 虎 河 而 来 。
张 野 是 个 粗 中 有 细 的 人 。 他 突 然 想 起 了 一 件 事 ， “ 余 舅 这 人 厉 害 得 很 ， 只 要 舅 老 爷 在 家 ， 去 抬 人 除 非 去 讨 骂 。 ” 赵 微 一 听 ， 忙 问 怎 么 办 ？ 张 野 卖 弄 自 己 的 才 能 ， 道 ： “ 舅 老 爷 不 是 在 县 衙 做 过 一 段 时 间 的 小 官 吗 ， 必 有 同 事 好 友 在 衙 门 ， 我 们 把 人 上 前 ， 在 庄 上 探 听 有 谁 ， 叫 什 么 ， 冒 充 他 家 的 人 接 他 老 去 过 门 叙 话 ， 舅 老 爷 一 走 ， 我 们 就 下 手 。 对 了，最 好 把 她 弟 弟 也 哄 着 帮 我 们 说 话。” 这 事 是 由 张 野 提 出 的 ， 大 家 就 推 他 前 去 ， 张 野 拗 不 过 众 人 ，拉 赵 薇 去 了。
白 虎 河 河 流 不 大 ， 两 岸 有 一 个 一 里 来 宽 的 田 原 ， 白 虎 山 把 它 围 成 一 块 小 盆 地 ， 王 彦 章 他 们 六 个 人 藏 在 山 岗 上 的 密 林 中 ， 王 彦 章 爬 到 一 棵 大 树 上 ， 整 个 白 虎 河 尽 收 眼 底 。 过 了 将 近 一 个 时 辰 ， 才 见 张 野 两 个 人 陪 余 中 正 出 了 门 ， 余 中 正 骑 上 马 ， 张 野 牵 着 马 ， 两 个 人 慢 慢 行 着 ， 好 不 容 易 才 穿 过 村 庄 ， 绕 出 村 口 ， 赵 薇 溜 回 去 把 余 家 儿 子，六 岁 的 余 春 风 哄 骗 了 一 番。又 等 了 半 个 时 辰 ， 直 把 岗 上 的 青 草 踏 坏 了 一 大 片 ， 一 行 人 飞 快 地 抬 轿 飞 奔 下 山 岗 ， 来 到 余 家 大 院 门 前。
说 话 间 ， 余 夫 人 已 出 来 ， 打 扮 得 整 齐 利 落 ， 漂 亮 温 顺 ， 王 彦 章 喊 一 声 “ 舅 妈”， 上 前 拜 见 ， 赵 微 等 也 一 齐 拜 见 ， 赵 微 道 ： “ 舅 妈 ， 我 们 是 七 丈 河 姑 老 爷 家 的 ， 受 我 们 家 大 夫 人 之 托 ， 来 接 余 小 姐 过 府 的 。 ” 余 夫 人 一 时 没 了 主 意 ， 说 ： “ 老 爷 他 走 了 ， 我 不 能 答 应 这 事 ， 进 去 坐 吧 。 ” 赵 微 笑 道 ： “ 舅 妈 ， 舅 老 爷 已 经 答 应 了 ， 刚 才 我 们 路 上 遇 到 他 去 府 中 访 友 ， 让 我 们 问 表 小 姐 ， 说 由 表 小 姐 作 主 ， 去 玩 玩 嘛 ， 有 何 不 可 ， 亲 戚 就 应 该 多走 动 走 动 。 ” 余 夫 人 一 边 招 呼 人 倒 茶 ， 自 己 就 走 到 女 儿 余 贞 仪 的 房 中 ， 把 情 况 说 了 ， 这 贞 仪 小 姐 最 受 慕 二 表 哥 ， 两 人 从 小 一 块 儿 长 大 ， 可 惜 大 了 反 倒 不 能 在 一 起 ， 如 今 骤 然 遇 到 如 此 天 降 大 喜 ， 难 得 父 亲 又 那 样 开 通 ， 喜 出 望 外 ， 余 夫 人 有 些 疑 惑 ， 她 沉 思 着 说 ： “ 这 事 有 蹊 跷 ， 为 什 么 你 父 前 头 刚 走 ， 他 们 跟 着 就 来 接 人 ， 况 且 让 你 作 主 去 不 去 ， 也 不 像你 父 亲 的 话 。”
余 贞 仪 一 听 ， 仿 佛 被 浇 了 一 盆 冷 水 ， 她 本 是 一 个 文 静 、 内 秀 的 姑 娘 ， 静 心 一 想 ， 娘 说 的 确 是 有 理 ， 不 能 不 让 人 疑 心 ， 就 把 表 弟 王 彦 章 找 来 查 问 。 自 己 躲 进 内 室 看 看 表 弟 的 神 色 。
王 彦 章 走 进 余 贞 仪 的 房 间 ， 看 看 大 表 姐 的 房 间 设 施 装 饰 倒 也 大 方 朴 素、 雅 致 ，不 媚 不 俗 ， 自 己 虽 说 不 出 个 所 以 然 ， 但 总 觉 得 与 大 嫂 的 房 间 差 不 多 ， 只 是 自 己 和 弟 弟 一 直 跟 大 嫂 睡 ， 把 大 嫂 的 房 间 弄 得 杂 物 玩 具 到 处 抛 ， 常 常 凌 乱 得 一 塌 糊 涂 ， 大 嫂 与 丫 环 琼 月 一 天 要 整 理 几 回 。 王 彦 章 正 胡 乱 想 着 ， 余 贞 仪 见 看 不 出 什 么 问 题 ， 自 己 从 内 室 走 了 出 来 ， 喊 一 声 “ 表 弟 ” 就 双 手 搂 住 了 王 彦 章 的 双 肩 ， 仔 细 端 详 ， 王 彦 章 于 是 天 真 地 问 道 ： “ 表 姐 ， 你 到 了 我 们 家 ， 也 象 大 嫂 一 样 喜 欢 我 吗 ？ ”
余 贞 仪 满 面 通 红 ， 忙 道 ： “ 六 表 弟 ， 你 们 是 谁 叫 来 的 。 ” 王 彦 章 进 门 前 赵 微 他 们 已 嘱 咐 万 千 ， 便 道 ： “ 是 大 嫂 子 ， 二 哥 叫 的 。 ” 又 问 ： “ 真 的 遇 到 舅 舅 了 ？ ” 答 曰 ： “ 舅 舅 说 让 你 去 ， 去 过 不 惯 ， 玩 几 天 让 我 二 哥 送 你 回 来 ，不 信 你 问 春 风。”
余 贞 仪 见 王 彦 章 说 话 纯 真 、自 然，找 来 余 春 风 一 问，余 春 风 坚 决 说 亲 耳 听 父 亲 说 的，疑 虑 消 去 了 一 大 半。 想 到 这 时 去 二 表 哥 家 机 会 难 得 ， 如 果 有 假 也 甘 心 情 愿 ， 说 一 声 “ 好 ”。 王 彦 章 又 拿 出 那 柄 小 宝 剑 递 上 去 ， 说 ： “ 这 是 我 二 哥 送 给 你 的 ， 赵 大 哥 说 是 鸳 鸯 剑 ， 避 邪 气 的 。 ” 余 贞 仪 双 手 接 过 来 ， 捧 在 怀 中 ， 喜 不 自 禁 ， 连 声 吩 咐 家 中 人 收 拾 行 装 ， 自 己 也 打 扮 起 来 。
赵 微 喜 气 洋 洋 ， 让 王 彦 章 扶 着 表 姐 上 了 花 轿 ， 一 声 “ 起 ”， 抬 起 来 飞 快 而 行 。 前 边 两 匹 马 开 路 ， 后 面 两 匹 马 护 驾 ， 欢 声 阵 阵 。 不 到 一 个 时 辰 ， 一 行人 来 到 七 丈 河 ， 赵 微 飞 马 上 前 ， 通 知 自 己 的 弟 兄 与 家 丁 、 老 妈 子 、 丫 环 出 府 迎 接 ， 几 个 弟 兄 接 过 他 买 来 的 炮 仗 ， 就 用 竹 竿 竖 起 来 ， 在 树 上 挂 起 来 ， 准 备 燃 放 ， 赵 微 把 丫 环 琼 花 、 琼 月 找 来 ， 要 她 俩 扶 小 姐 下 轿 ， 自 己 跑 去 找 徐 淑 娘 ， 刚 起 步 ， 徐 淑 娘 已 站 在 了 自 己 的 面 前 ， 王 彦 良 、 王 彦 明 也 在 身 边 ， 赵 微 本 是 兴 奋 不 己 ， 脑 中 想 好 了 无 数 话 语 ， 此 时 见 到 这 三 个 人 ， 突 然 惊 惶 起 来 ， 一 个 字 也 说 不 上 来 。 “ 嘿 嘿 ”干 笑 着 ， 陪 着 笑 脸 。
徐 淑 娘 喊 了 一 声 “ 赵 大 哥 。 ” 声 音 不 高 不 低 ， 和 颜 悦 色 ， 赵 微 倒 是 一 个 激 灵 ， 道 ： “ 夫 人 ， 请 治 罪 。 ” 躬 身 俯 面 ， 不 敢 抬 头 。淑 娘 微 微 一 笑 ， 道 ： “ 你 有 何 罪 ？ ”
赵 微 低 声 下 气 道 ： “ 我 不 该 瞒 着 夫 人 私 自 带 人 跑 到 白 虎 河 ， 不 该 把 舅 老 爷 骗 走 ， 把 表 小 姐 骗 来 ， 只 望 夫 人 以 大 局 为 重 ， 快 快 准 备 ， 为 二 公 子 拜 花 堂 闹 新 房 ， 喜 酒 明 日 早 上 再 喝 不 迟 。”
王 彦 良 听 了 ， 喝 声 “ 住 嘴 ！ 你 干 的 好 事 ， 玩 笑 开 到 这 里 ， 还 不 快 点 收 场 。”
赵 微 也 不 怕 ， 嘻 笑 道 ： “ 夫 人 骂 我 ， 我 心 服 口 服 。 二 公 子 ， 我 对 你 一 片 好 心 好 意 ， 你 不 加 奖 赏 ， 怎 么 怪 罪 下 来 了 ， 莫 非 人 面 前 这 么 说 ， 背 后 再 大 大 的 周 我 的 情 不 是 ？”
王 彦 良 气 得 话 不 打 一 处 来 ， 拔 出 宝 剑 道 ： “ 再 胡 说 ， 我 割 了 你 的 舌 头 。”
赵 微 笑 着 躲 到 一 边 ， 道 ： “ 千 万 割 不 得 ， 我 还 要 留 着 说 话 呢 。 夫 人 ， 事 到 如 今 ， 我 左 右 不 是 人 ， 你 看 怎 么 办 就 怎 么 办 ， 我 去 望 望 他 们 进 庄 没 有 。 ” 话 说 完 ， 人 也 没 影 了 。
王 彦 明 看 看 事 情 形 势 道 ： “ 大 嫂 ， 就 让 二 哥 与 表 姐 把 喜 事 办 了 ， 舅 舅 素 来 器 重 二 哥 ， 婚 事 也 是 往 日 他 亲 口 许 的 ， 想 必 不 会 怎 么 怪 罪 。就 算 怪 罪 下 来 ， 由 我 与 大 嫂 承 担 ， 到 时 候 任 骂 任 罚 就 是 了 。 ”
徐淑 娘 道 ： “ 这 也 可 以 ， 不 知 表 小 姐 意 思 怎 样 ？ ”
王 彦 良 与 余 贞 仪 相 爱 情 深 ， 早 已 想 好 了 ， 便 说 ： “ 这 事 我 们 不 能 做 ， 话 传 出 去 ， 叫 表 妹 如 何 做 人 ， 就 是 今 日 她 一 时 糊 涂 答 应 下 来 ， 将 来 也 会 后 悔 不 已 。”
徐 淑 娘 说 ： “ 也 是 ， 表 小 姐 不 明 不 白 地 来 了 ， 又 不 明 不 白 地 让 她 成 亲 ， 那 是 大 为 不 妥 的 。 亲 戚 往 来 也 是 理 所 当 然 之 事 ， 我 们 只 当 她 来 我 家 玩 ， 你 们 俩 快 让 人 不 要 准 备 什 么 香 烛 ， 我 去 迎 接 。 ”
徐 淑 娘 走 上 前 ， 看 看 花 轿 已 离 门 不 远 了 ， 两 家 的 人 知 道 了 她 的 决 定 ， 问 她 怎 么 办 ， 淑 娘 想 想 撤 走 仪 式 不 妥 ， 便 道 ： “ 表 小 姐 路 近 人 远 ，多 年 不 来 ， 今 日 来 临 ， 我 们 热 烈 欢 迎 。 ” 话 音 一 落 ， 顿 时 炮 仗 连 天 ， 欢 声 四 起 ， 轿 子 一 落 下 ， 徐 淑 娘 亲 自 掀 开 轿 门 ， 喊 一 声 “ 表 妹 ”。 余 贞 仪 看 外 面 的 阵 式 ， 已 猜 出 王 家 的 用 意 ， 虽 然 欢 喜 ， 但 又 不 敢 作 主 ， 心 中 “ 咚 咚 " 直 跳 ， 脸 烧 得 炙 手 ， 想 着 自 己 一 路 而 来 ， 肯 定 被 骗 ， 父 亲 严 厉 ， 将 来 责 怪 时 ， 自 己 无 地 自 容 ， 所 以 徐 淑 娘 一 声 “ 表 妹 " 吓 得 她 跳 了 起 来 ， 于 是 叫 了 一 声 “ 表 嫂 " ， 就 别 过 身 去 ， 低 头 不 语 ， 淑 娘 挽 住 她 “ 咯 咯 ” 笑 起 来 ， 道 ： “ 表 妹 ， 别 慌 ， 你 来 我 家 做 客 ， 有 何 不 可 ？ ” 说 着 就 把 余 贞 仪 扶 下 轿 ， 余 贞 仪 羞 红 着 脸 ， 不 敢 抬 头 ， 靠 着 淑 娘 的 胳 膊 低 头 走 着 ， 走 过 欢 笑 的 人 群 ， 走 进 淑 娘 的 房 间 。
过 了 好 一 阵 ， 淑 娘 想 请 她 出 去 一 家 人 吃 一 顿 团 圆 饭 ， 贞 仪 也 不 答 应 ， 淑 娘 只 好 把 饭 送 到 房 中 陪 她 吃 ， 饭 后 也 不 要 任 何 人 来 见 她 。 淑 娘 陪 她 说 了 一 阵 话 ， 她 也 是 “ 哼 哼 ” 应 着 从 不 插 嘴 说 什 么 ， 后 来 很 早 就 和 衣 睡 在 淑 娘 的 床 上 ， 还 是 淑 娘 好 劝 歹 劝 ， 她 才 坐 起 来 ， 脱 去 外 套 。 从 这 天 起 ， 王 彦 章 和 弟 弟 王 彦 和 被 重 新 安 排 了 房 间 ， 没 跟 大 嫂 睡 了 。
第 二 天 早 上 ， 张 野 两 人 跑 回 来 了 ， 原 来 他 接 余 家 舅 舅 到 梅 城 ， 半 路 溜 走 ， 不 料 情 急 之 下 找 错 了 路 ， 到 下 半 夜 ， 才 找 到 人 家 歇 息 ， 早 上 起 来 一 问 人 家 ， 才 知 离 七 丈 河 不 远 ， 早 早 赶 回 来 喝 喜 酒 ， 遇 到 赵 微 ， 添 油 加 醋 地 大 说 一 通 夫 人 如 何 大 动 肝 火 ， 要拿 他 们 治 罪 ， 几 个 人 一 商 量 ， 带 着 王彦 章 跑 到 埭 口 河 去 了 。
2
中 午 时 分 ， 余 中 正 来 了 ， 骑 在 马 上 气 喘 吁 吁 ， 牵 马 的 家 人 跑 得 大 汗 淋 漓 ， 余 中 正 下 马 ， 气 呼 呼 地 往 里 走 ， 看 见 的 家 人 吓 得 躲 的 躲 ， 跑 的 跑 ， 有 的 去 报 告 徐 淑 娘 ， 徐 淑 娘 赶 快 派 人 通 知 弟 弟 们 出 门 迎 接 ， 已 是 迟 了 ， 余 中 正 已 站 在 堂 前 了 ， 兄 弟 们 一 齐 拜 见 ， 余 中 正 抡 起 马 鞭 就 要 打 王 彦 良 ， 道 ： “ 你 这 个 畜 生 ， 凭 你 英 雄 了 得 ， 竟 然 欺 负 到 你 舅 舅 的 头 上 上 ， 还 不 把 贞 仪 交 出 来 ！ ”
淑 娘 一 见 ， 上 前 扯 住 鞭 子 ， 道 ： “ 舅 舅 息 怒 ， 我 二 弟 也 是 昨 晚 表 妹 到 家 才 知 道 。 要 怪 就 怪 我 ， 要 打 就 打 我 吧 。 ” 余 中 正 抖 着 胡 须 ， 道 ： “ 我 打 你 做 甚 ， 你 姓 徐 不 姓 王 ， 不 是 我 妹 妹 生 的 ， 我 怎 敢 打 你 ？ ” 徐 淑 娘 心 想 难 怪 舅 舅 做 了 三 年 官 就 辞 职 回 家 ， 天 天 骂 人 ，五 十 来 岁的 人 ， 而 骂 人 不 分 青 红 皂 白 ， 心 中 也 不 生 气 ， 拉 着 舅 舅 坐 下 来 ， 笑 道 ： “ 舅 舅 不 打 淑 娘 ， 不 骂 淑 娘 ， 那 是 心 疼 淑 娘 ， 淑 娘 心 中 明 白 ， 只 是 家 中 的 事 弟 弟 们 全 不 知 道 ， 怎 么 能 打 骂 他 们 ？况 且 我 娘 死 得 早 ， 就 是 二 弟 当 年 也 才 十 一 岁 ， 小 弟 才 满 周 岁 ， 嗷 嗷 待 哺 ， 舅 舅 就 忍 责 打 他 们吗 ， 他 们 是 无 辜 的 呀 ！ ”
余 中 正 一 听 ， 黯 然 伤 神 ， 说 ： “ 我 就 是 来 了 揪心 才 很 少 来 。”
“ 是 嘛 。 ” 淑 娘 笑 道 ： “ 我 们 就 知 道 舅 舅 的 心 意 的 。”
余 中 正 看 看 四 周 ， 又 叫 起 来 ： “ 贞 仪 呢 ， 快 把 它 叫 出 来 。”
淑 娘 道 ： “ 舅 舅 ， 表 妹 她 是 被 人 骗 说 你 要 她 来 才 来 的 。 一 来 就 躲 在 我 房 中 不 见 人 ， 你 可 不 能 怪 她 哟 ， 要 怪 她 我 们 就 不 让 她 出 来 见 你！ ” 余 中 正 不 耐 烦 地 一 挥 手 ， 说 ： “ 快 叫 她 出 来 。”
其 实 贞 仪 早 到 门 也 躲 着 ， 这 下 知 道 躲 不 住 了 ， 慌 忙 走 出 来 ， 喊 一 声 “ 父 亲 ” ， 泪 就 落 下 来 了 ， 她 父 亲 却 不 说 一 句 好 话 ， 站 起 来 要 打 ， 旁 边 王 彦 明 眼 明 手 快 ， 拉 位 舅 舅 道 ： “ 舅 舅 ， 你 老 曾 教 导 我 们 待 人 以 诚 ， 遇 事 以 礼 。 常 言 道 子 孙 有 礼 可 治 祖 太 公 ， 表 姐 到 我 家 犯 了 哪 条 规 矩 ， 昨 日 去 接 她 的 原 是 骗 她 不 错 ， 但 他 们 连 您 都 骗 了 ， 还 骗 不 了 表 姐 ？ ” 余 中 正 哑 口 无 言 ， 又 坐 下 来 ， 道 ： “ 一 个 女 孩 子 ， 来 了 花 轿 就 跟 着 走 ， 我 没 见 过 你 这 么 野 的 东 西 ！ ” 王 彦 明 为 舅 舅 倒 上 茶 ， 道 ： “ 那 哪 是 什 么 花 轿 呀 ， 花 轿 要 扎 花 嘛 ， 况 且 真 是 花 轿 ， 他 们 假 传 你 的 圣 旨 ， 表 姐 天 大 的 胆 子 也 不 敢 不 上 啊 ！ ”
余 中 正 喝 了 口 茶 ， 气 也 消 了 些 ， 问 道 ： “ 老 六 呢 ？ 还 有 哪 些 骗 子 呢 ？ ”王 彦 明 道 ： “ 我 已 派 人 找 去 了 。”话 未 说 完 ， 王 发 进 来 道 ： “ 赵 大 爷 他 们 带 着 六 少 爷 一 早 就 跑 到 埭 口 河 去 了 。”
余 中 正 无 话 可 说 ， 牵 出 马 就 走 ， 谁 也 拦 不 住 ， 贞 仪 只 好 跟 着 父 亲 往 回 走 。 余 中 正 也 不 搭 理 ， 一 路 飞 跑 ， 贞 仪 这 样 的 富 家 小 姐 怎 么 追 得 上 ， 坐 在 地 上 大 哭 ， 淑 娘 心 知 是 舅 舅 把 她 留 下 来 ， 赶 紧 带 着 丫 环 把 她 扶 了 回 来 ， 想 想 他 的 怪 脾 气 ， 也 真 让 人 哭 笑 不 得 。
3
到 了 晚 上 ， 余 贞 仪 知 父 亲 是 留 她 不 走 ， 心 已 安 静 下 来 ， 坐 在 淑 娘 的 房 间 窗 口 ， 双 手 托 着 腮 ， 望 着 灯 架 上 红 烛 出 神 。王 彦 良 悄 悄 推 门 回 来 ， 贞 仪 听 到 声 响 ， 猜 出 来 是 谁 了 ， 不 觉 咬 着 下 唇 ， 低 下 头 。王 彦 良 看 着 自 己 心 爱 的 表 妹 ， 烛 光 下 ， 那 大 红 袄 映 红 的 鹅 蛋 脸 ， 那 羞 怯 无 限 的 神 情 ， 不 觉 没 有 了 平 时 那 天 不 怕 、 地 不 怕 的 英 雄 气 慨 ， 呆 呆 站 在 那 里 看 着 ， 浮 想 联 翩 。 贞 仪 见 表 哥 不 说 话 ， 瞟 了 一 眼 ， 见 他 副 恍 惚 的 样 子 ， 站 起 来 ， 轻 轻 喊 了 一 声 ： “ 表 哥 。”王 彦 良 走 上 前 ， 伸 手 去 抓 她 的 手 ， 一 想 不 妥 ， 又 把 手 缩 了 回 来 ， 只 道 ： “ 表 妹 ， 你 受 委 屈 了 。 ” 贞 仪 道 ： “ 有 表 嫂 他 们 护 着 我 ， 我 受 点 委 屈 算 什 么 ， 其 实 我 父 脾 气 古 怪 ， 死 要 面 子 ， 心 可 不 坏 。 不 然 前 天 我 也 不 敢 来 的 。 ”
王 彦 良 道 ： “ 我 知 道 是 表 妹 愿 意 来 的 ， 不 然 凭 那 几 个 大 老 粗 骗 得 了 你 ？ ”
贞 仪 一 听 ， 方 知 自 己 说 露 了 嘴 ， 一 看 表 哥 一 本 正 经 的 ， 也 不 是 打 趣 她 ， 想 想 表 哥 忠 厚 可 爱 ， 有 心 说 几 句 却 又 忍 下 了 ， 呆 立 在 那 里 不 作 声 。
王 彦 良 的 心 也 平 静 了 一 些 ， 他 指 着 椅 子 ， 说 ： “ 表 妹 ， 你 坐 呀 ， 我 给 你 倒 杯 茶 来 吧 。 ” 贞 仪 依 言 坐 下 了 ， 说 口 不 渴 ， 王 彦 良 还 是 倒 了 一 碗 茶过 来 ， 递 给 了 贞 仪 ， 说 ： “ 表 妹 ， 还 记 得 小 时 候 我 在 你 家 玩 过 家 家 的 事 吗 ？ 我 扮 作 砍 柴 的 人 砍 一 担 柴 回 来 ， 你 倒 了 茶 递 给 我 ， 又 找 来 毛 巾 为 我 擦 汗 。 ” 贞 仪 笑 而 不 答 ， 王 彦 良 又 道 ： “ 记 得 那 次 我 们 玩 拜 花 堂 吗 ， 拜 完 花 堂 ， 我 们 被 大 家 推 到 你 妈 妈 的 房 中 坐 在 罗 帐 里 吃 鸡 蛋 ， 正 吃 得 有 味 ， 舅 舅 撞 进 来 看 孩 子 们 围 着 干 什 么 ， 就 给 我 俩 一 人 一 个 ‘ 毛 栗 ’， 你 坐 在 那 里 哭 ， 我 悄 悄 跟 着 他 走 到 门 口 ， 见 他 侧 身 捂 着 嘴 偷 笑 ， 回 来 跟 你 一 说 ， 你 抹 抹 泪 就 笑 了 ， 是 不 是 ？ ”
“ 不 是 的 ！ ” 贞 仪 终 于 开 口 了 ， 啐 了 他 一 口 ， 道 ： “ 还 说表 哥 武 艺 高 强 ， 英 勇 除 暴 ， 怎 么 尽 说 小 孩 子 的 话 ？ ” 王 彦 良 心 中 高 兴 ， 诙 谐 起 来 ， 笑 道 ： “ 表 妹 不 知 道 ， 英 雄 难 过 美 人 关 嘛 。 ” 贞 仪 听 这 话 ， 自 然 心 中 高 兴 ， 不 过 嘴 上 却 说 ： “ 表 哥 这 样 油 腔 滑 调 ， 我 就 不 理 你 了 。 ” 王 彦 良 也 不 知 自 己 许 多 俏 皮 话 就 在 嘴 边 ， 又 笑 道 ： “ 表 妹 ， 我 和 你 油 腔 滑 调 有 什 么 不 好 ， 又 不 是 跟 别 的 女 孩 子 这 样 的 油 嘴 油 舌 。
贞 仪 不 好 气 又 好 笑 ， 道 ： “ 这 两 年 你 不 也 不 知 跟 多 少 女 孩 子 说 过 这 话 了 ， 今 天 跟 我 说 出 来 ， 又 轻 松 又 自 然 ， 面 不 红 心 不 跳 。 ” 王 彦 良 一 听 ， 急 得 叫 了 起 来 ， 道 ： “ 冤 枉 啊 冤 枉 ， 我 成 天 男 儿 堆 中 弄 刀 枪 ， 从 未 见 过 女 红 妆 。 ” 贞 仪 更 急 了 ， 上 来 捂 他 的 嘴 又 不 行 ， 索 性 也 叫 起 来 ： “ 你 嚷 嚷 些 什 么 ， 你 以 为 真 是 伸 冤 啊 。”
王 彦 良 笑 着 打 住 了 声 音 ， 伸 着 舌 头 做 了 个 鬼 脸 ， 贞 仪 止 不 住 也 笑 了 ， 说 ： “ 我 说 你 一 点 也 不 冤 枉 ， 六 弟 最 喜 欢 你 是 不 是 ？ 这 次 他 到 我 家 那 样 能 编 会 造 ， 骗 得 我 信 以 为 真 ， 他 不 是 跟 你 学 的 又 是 跟 谁 学 的 。”
“ 表 妹 明 鉴 ， 六 弟 乃 一 小 孩 ， 赵 大 哥 他 们 骗 得 他 去 ， 就 教 不 了 他 几 句 话 ？ ” 想 不 到 二 人 在 这 里 见 面 又 象 儿时 一 样 打 起 了 嘴 官 司 ， 一 直 到 三 更 鼓 响 ， 贞 仪 突 然 醒 悟 过 来 ， 自 己 与 表 哥 独 处 一 室 ， 岂 不 不 清 不 白 ， 传 了 出 去 ， 怎 么 有 脸见 人 ， 一 时 急 了 起 来 ， 差 不 多 吓 得 要 哭 ， 催 王 彦 良 快 走 ， 王 彦 良 知 没 有 舅 父 明 确 表 态 下 ， 表 妹 决 不 会 嫁 给 他 的 ， 想 想 自 己 不 注 意 礼 节 ， 让 表 妹 担 惊 受 怕 ， 倍 感 尴 尬 ， “ 嘿 嘿 " 干 笑 两 声 就 走 了 。 贞 仪 赶 紧 出 来 找 大 嫂 淑 娘 ， 只 见 淑 娘 已 在 外 面 茶 厅 的 条 桌 上 睡 着 了 ， 旁 边 的 小 桌 上 丫 环 琼 花 也 在 那 里 伏 桌 而 睡 ， 一 时 在 旁 徘 徊 不 已 ， 手 足 无 措 。
十、应兰华首议迁 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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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料 ， 淑 娘 为 此 受 了 风 寒 ， 第 二 天 头 痛 得 厉 害 ， 浑 身 无 力 地 爬 起 来 ， 转 了 一 圈 ， 支 持 不 住 又 躺 下 了 ， 大 约 是 一 个 腊 月 的 辛 劳 所 积 ， 这 一 趟 竟 是 越 病 越 重 ， 头 上 扎 了 两 条 大 毛 巾 还 是 疼 痛 欲 裂 ， 整 夜 高 烧 不 止 ， 一 家 人 急 得 团 团 转 ， 孙 涛 师 傅 只 会 治 跌 打 损 伤 ， 对 风 寒 、 内 病 束 手 无 策 。于 是 遍 请 周 围 的 名 医 ， 医 生 请 了 三 四 个 ， 药 吃 了 几 大 包 ， 才 见 病 势 慢 慢 退 了 。 这 期 间 ， 家 中 内 部 事 务 虽 然 还 是 淑 娘 躺 在 床 上 安 排 ， 但 一 些 具 体 的 事 不 得 不 由 余 贞 仪 去 办 ， 余 贞 仪 未 曾 在 这 样 一 个 大 家 庭 中 生 活 过 ， 办 起 事 来 总 没 有 大 嫂 那 么 老 练 ， 但 淑 娘 的 宽 以 待 人 她 却 学 会 了 ， 另 外 ， 她 知 道 大 嫂 的 病 是 因 她 而 起 ， 所 以 悉 心 照 料 ， 每 天 茶 水 药 食 奉 至 床 头 ， 所 以 家 中 上 下 也 很 喜 欢 她 。
过 年 的 时 候 ， 突 然 收 到 扬 州 王 彦 忠 来 的 平 安 信 ， 信 上 说 他 半 年 可 望 告 假 回 家 ， 再 想 办 法 近 迁 ， 全 家 人 人 奔 走 相 告 ， 庆 贺 不 已 ， 淑 娘 心 中 高 兴 ， 大 病 全 消 ， 当 天 就 爬 起来 问 事 了 。
转 眼 已 是 新 春 已 过 ， 冰 雪 消 融 ， 春 阳 放 暖 ， 白 云 山 留 下 来 的 弟 兄 大 多 是 流 民 ， 出 身 农 民 ， 不 待 王 彦 良 安 排 ， 早 早 开 始 准 备 春 种 ， 他 们 早 晚 练 武 ， 白 日 种 田 ， 几 日 一 假 ， 有 说 有 笑 ， 放 歌 嘻 闹 ， 倒 也 自 得 其 乐 。 淑 娘 最 着 急 的 是 印 先 生 走 后 几 个 小 兄 弟 无 人 教 他 们 写 字 习 文 。 淑 娘 想 来 想 去 ， 决 定 派 三 弟 去 把 印 先 生 接 回 来 ， 孙 涛 也 觉 得 有 理 ， 门 口 找 教 书 先 生 不 是 找 不 到 ， 但 像 印 先 生 那 样 有 造 诣 、 明 大 义 又 十 分 开 通 的 人 很 难 找 ， 况 且 印 先 生 说 还 要 回 来 的 。
有 些 事 冥 冥 中 自 有 天 意 。正 当 王 彦 明 商 量 家 中 事 务 ， 准 备 出 发 找 印 先 生 时 ， 外 面 通 报 自 称 是 印 先 生 之 子 的 人 特 来 求 见 。 王 家 内 外 顿 时 一 片 惊 喜 ， 王 彦 良 吩 咐 打 开 中 门 ， 与 孙 师 傅 带 着 弟 兄 、 家 人 出 门 迎 接 。
众 人 出 门 一 看 ， 却 见 门 前 站 着 一 个 青 年 ， 游 方 道 士 打 扮 ， 一 身 灰 色 道 袍 ， 只 是 未 梳 道 髻 。 王 彦 良 有 些 不 敢 相 信 这 就 是 印 家 师 兄 ， 这 青 年 也 看 出 王 彦 良 的 神 情 ， 先 躬 身 拱 手 道 ： “ 在 下 印 兰 华 。 ” 孙 涛 、 王 彦 良 、 王 彦 明 一 齐 躬 身 还 礼 ， 王 彦 良 道 ： “ 原 来 是 师 兄 大 驾 光 临 ， 未 曾 远 迎 ， 恕 罪 恕 罪 ！ ”
印 兰 华 笑 道 ： “ 在 下 也 是 来 得 冒 昧 。 ，
王 彦 明 道 ： “ 哪 里 哪 里 ， 我 们 仰 慕 师 兄 已 久 ， 今 日 一 见 ， 果 然 仙 风 道 骨 ， 令 人 起 敬 ， 请 进 ， 请 进 。 ”
印 兰 华 连 称 “ 不 敢 ” ， 又 对 孙 涛 笑 道 ： “ 这 位 定 是 孙 师 傅 ， 这 两 位 是 二 师 弟 彦 良 、 三 师 弟 彦 明 了。”
孙 涛 笑 道 ： “ 孙 某 欢 迎 印 先 生 ， 这 两 位 是 二 公 子 、 三 公 子 。 ” 又 把 旁 边 的 吕 亮 、 李 采 薇 介 绍 了 一 下 ， 双 方 拱 手 致 礼 。
众 人 簇 拥 着 印 兰 华 来 到 堂 上 就 坐 ， 徐 淑 娘 也 与 余 贞 仪 过 来 见 过 礼 ， 奉 茶 已 毕 ， 印 兰 华 开 言 道 ： “ 孙 师 傅 ， 各 位 ， 印 某 无 福 ， 与 妻 子 未 能 相 处 一 年 ， 她 便 撒 手 而 去 ， 从 此 我 心 灰 意 冷 ， 无 意 再 娶 ， 习 文 修 道 兼 学 地 理 、钻 研 阴 阳 ， 常 四处 为 人 建 屋 修 墓 ， 我 父 亲 去 年 回 家 ， 说 身 体 已 不 如 从 前 ， 师 弟 家 藏 龙 卧 虎 ， 风 云 激 荡 ， 他 再 呆 下 去 ， 只 能 成 为 累 赘 ， 况 他 很 想 晚 年 钻 透 阴 阳 ， 著 书 立 说 ， 也 将 他 在 师 弟 一 家 所 思 记 下 来 ， 现 在 他 已 着 手 钻 书 写 作 ， 只 是 放 心 不 下 几 位 小 师 弟 ， 令 我 前 来 教 教 他 们 文 字 。”
众 人 听 罢 ， 且 叹 且 喜 ， 徐 淑 娘 开 口 道 ： “ 师 父 、 师 兄 高 义 ， 我 王 家 永 世 不 忘 。 ”
印 兰 华 笑 道 ： “ 贤 弟 妹 不 必 客 气 ， 只 是 有 言 在 先 ， 印 某 自 幼 爱 钻 阴 阳 地 理 ， 常 到 四 处 走 动 走 动 ， 看 看 山 川 大 势 。”
徐 淑 娘 笑 道 ： “ 那 是 自 然 ， 据 说 师 兄 初 出 道 时 ， 曾 往 江 南 找 地 ， 走 到 凤 凰 山 ， 遇 一 老 人 挡 道 ， 问 你 此 山 何 名 ， 你 说 是 山 成 彩 凤 ， 飘 飘 欲 飞 ， 当 为 凤 凰 山 。 老 人 又 问 是 凤 还 是 凰 ， 你 未 说 ， 老 人 说 是 凤 ， 你 问 何 以 见 得 ， 他 说 是 凤 跺 脚 鸣 三 声 ， 他 一 跺 脚 果 然 三 声 凤 鸣 ， 声 响 九 天 ， 你 知 是 有 仙 人 拦 路 ， 故 此 折 回 。”
王 彦 明 接 着 说 ： “ 是 这 样 吧 ， 说 师 兄 知 是 仙 人 挡 道 ， 江 南 不 能 去 ， 倍 感 遗 憾 ， 登 上 凤 凰 山 顶 ， 想 看 江 南 一 眼 ， 但 整 个 天 际 大 地 云 雾 相 连 ， 浑 不 可 见 ， 师 兄 你 说 请 老 天 让 你 看 江 南 一 眼 ， 誓 不 再 去 ， 顿 时 云 雾 四 散 ， 锦 绣 江 南 山 青 水 秀 ， 杏 花 红 雨 ， 二 十 四 座 天 子 地 呈 现 眼 前 ， 你 未 看 清 哪 州 哪 府 ， 顿 时 云 雾 又 起 ， 遮 天 蔽 地 ， 师 兄 长 叹 一 声 返 回 家 乡 ， 娶 了 师 嫂 ， 发 誓 隐 姓 埋 名 ， 终 老 乡 里 。 此 事 师 傅 亦 不 对 我 们 说 ， 是 真 是 假 ， 师 兄 可 否 告 知 ？”
印 兰 华 微 微 一 笑 ， 道 ： “ 天 地 玄 理 ， 深 妙 莫 测 ， 岂 是 一 句 说 得 明 白 。
王 彦 良 笑 道 ： “ 人 家 说 ， 师 兄 你 小 时 与 丁 孟 章 同 窗 共 读 ， 养 了 一 只 神 龟 ， 十 年 后 ， 你 们 学 成 要 走 ， 两 人 都 得 一 梦 ， 梦 见 神 龟 叫 你 们 把 它 的 眼 泪 抹 在 眼 睛 上 ， 必 有 好 处 。 丁 先 生 先 抹 了 一 只 眼 ， 酸 辣 难 忍 ， 骗 你 说 好 舒 服 ， 你 就 双 眼 皆 抹 ， 结 果 丁 先 生 可 以 看 见 地 下 三 尺 深 ， 你 却 能 看 见 地 下 六 尺 深 ， 是 不 是 ？ 想 必 这 不 是 世 道 大 理 ， 可 以 告 诉 我 们 吧 。”
印 兰 华 狡 黠 一 笑 ， 道 ： “ 师 弟 可 养 一 个 神 龟 ， 十 年 后 一 切 便 知 。 ” 说 得 众 人 大 笑 起 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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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 说 印 兰 华 每 日 里 看 书 教 书 ， 也 与 人 谈 谈 地 术 之 说 ， 不 久 就 到 埭 口 河 去 了 一 趟 ， 回 来 后 ， 兴 奋 异 常 ， 找 来 徐 淑 娘 、 王 彦 良 、 王 彦 明 ， 道 ： “ 弟 妹 ， 师 弟 ， 我 父 亲 说 ， 埭 口 河 好 地 方 ， 我 去 一 看 ， 果 然 不 凡 ， 那 撞 钟 大 河 西 接 后 北 千 山 百 寨 ， 东 通 水 吼 梅 城 ， 乃 是 通 衢 大 道 ， 埭 口 河 藏 于 大 道 一 旁 ，四 围 水 合 ， 藏 龙 卧 虎 ， 我 建 议 立 即 在 孙 家 冲 修 建 房 屋 ， 全 家 搬 到 那 里 ， 无 论 从 地 理 ， 还 是 埭 口 河 周 围 地 势 ， 那 里 都 便 于 屯 精 蓄 锐。”
徐 淑 娘 道 ： “ 二 弟 、 三 弟 也 有 这 个 想 法 ， 一 是 对 付 流 寇 作 乱 ， 二 是 那 里 屯 积 了 不 少 粮 食 ， 分 人 守 卫 也 是 不 便 ， 三 是 那 里 天 然 屏 障 ， 无 论 干 什 么 ， 外 人 难 知 ， 但 眼 前 这 三 头 都 无 紧 急 之 处 ， 暂 缓 一 缓 吧 ， 现 在 主 要 是 开 恳 山 地 ， 白 云 山 也 有 几 处 可 开 ， 也 准 备 召 集 大 家 开 出 来 。”
印 兰 华 一 想 ， 道 ： “ 这 样 也 罢 ， 不 过 迁 居 埭 口 ， 将 是 兴 旺 大 计 ， 现 在 就 应 该 考 虑 。 ”
三 人 都 点 头 称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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