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门五世史（连载十）
十五、结 拜朱 元 璋1
却 说 王 廷 珪 弟 兄 在 父 亲 任 上 住 了 一 个 多 月 ， 遂 拜 别 父 亲 踏 上 归 程 ， 一 路 上 倒 见 山 川 新 碧 ， 巧 燕 双 飞 ， 和 风 拂 面 ， 江 南 早 春 的 大 好 生 机 激 动 着 他 们 火 热 的 心 房 ， 加 上 胜 利 的 喜 悦 、 前 途 的 喜 人 ， 不 觉 精 神 豪 迈 ， 喜 气 洋 洋 ， 于 是 寻 山 问 水 ， 遍 访 人 文 ， 慢 慢 行 而 迟 迟 归 。 如 此 行 了 五 日 ， 方 渡 船 到 了 安 庆 地 方 。 王 廷 珪看 看 时 近 中 午 ， 当 日 已 不 能 归 家 ， 就 找 了 一 家 饭 店 ， 寄 下 马 匹 、 行 李 ， 兄 弟 五 人 来 到 江 边 ， 观 赏 风 光 ， 索 性 就 坐 在 江 堤 上 ， 指 点 着 远 处 的 大 龙 山 、 集 贤 关 ， 谈 起 安 庆 的 战 略 地 位 。
安 庆 西 靠怀 宁 、 枞 阳 、 太 湖 ， 多 为 林 木 丰 茂 、 粮 草 充 足 的 地 方 ， 面 朝 江 南 鱼 米 之 乡 ， 上 临 武 汉三 镇 ， 下 抵 芜 湖 、 集 庆 ， 力 弱 固 城 可 以 自 守 ， 力 强 可 以 顺 流 而 下 ， 横 扫 江 南 ， 想 此 乃 兵 家 必 争 之 地 ， 后 世 必 有 无 数 英 雄 在 此 浴 血 奋 战 ， 想 起 来 真 叫 人 感 慨 万 千 。 吕 亮 道 ： “ 安 庆 地 处 长 江 要 冲 ， 西 山 东 水 足 可 固 守 ， 将 来 公 子 若 要 举 事 ， 当 先 夺 安 庆 ， 直 捣 江 东 ， 集 三 吴 之 俊 杰 ， 北 定 中 原 才 是 。 ” 王 廷 珪 答 道 ： “ 安 而 庆 之 ， 安 庆 兵 家 必 争 之 地 ， 据 安 庆 而 威 胁 八 方 ， 谁 人 不 视 之 为 眼 中 钉 、 肉 中 剌 ， 安 庆 难 安 哪 ！ ”
正 说 着 ， 古 寺 那 边 隐 隐 传 来 哄 闹 声 ， 王 廷 章 拉 众 人 去 看 ， 刚 转 过 一 幢 房 子 ， 就 见 许 多 人 围 在 一 起 看 热 闹 ， 一 个 官 府 子 弟 模 样 的 人 站 在 那 里 尖 笑 着 ， 旁 边 站 着 几 个 奴 才 ， 地 上 躺 着 几 个 哼 哼 叽 叽 的 奴 才 ， 还 有 一 个 奴 才 正 和 一 个 小 和 尚 打 着 架 ， 旁 边 还 有 两 个 人 ， 货 物 旁 边 坐 着 一 个 姑 娘 ， 一 手 握 着 另 一 只 手 臂 ， 看 来 是 受 了 伤 。 王 廷 珪 向 从 身 边 往 后 退 的 一 个 比 较 忠 厚 的 中 年 人 一 打 听 ， 原 来 那 少 年 是 新 调 任 安 庆 路 总 管 吴 来 贵 之 子 吴 单 ， 此 人 成 天 领 着 一 群 奴 才 欺 男 霸 女 ， 搜 刮 钱 财 ， 今 日 里 吴 单 他 们 在 码 头 闲 逛 ， 发 现 一个 商 人 带 着 两 名 伙 计 正 在 搬 货 上 船 ， 就 上 去 敲 诈 银 两 ， 不 料 争 吵 起 来 ， 商 人 的 一 个 伙 计 就 与 吴 单 打 起 来 ， 吴 单 指 使 奴 才 们 上 前 围 攻， 被 那 伙 计 打 倒 ， 不 料 打 斗 中 挑 去 了 那 伙 计 的 皮 帽 ， 露 出 一 头 秀 发 ， 原 来 是 一 个 俏 丽 的 大 姑 娘 ， 吴 单 钱 也 不 要 了 ， 以 打 人 为 名 ， 上 前 抢 人 ， 将 姑 娘 打 伤 ， 危 急 时 刻 ， 是 这 小 和 尚 挺 身 而 出 。 这 时 ， 小 和 尚 已 连 连 打 倒 了 几 个 奴 才 ， 王 廷 珪 暗 暗 称 赞 ， 吴 单 拔 出 一 把 宝 剑 ， 横 劈 直 砍 ， 情 形 一 下 改 观 ， 方 才 小 和 尚 与 奴 才 们 打 斗 ， 双 方 都 是 赤 手 空 拳 ， 这 吴 单 武 艺 本 就 高 强 ， 又 有 兵 器 在 身 ， 小 和 尚 很 快 只 有 招 架 躲 闪 之 力 ， 毫 无 还 手 之 机 ， 王 廷 珪 正 要 高 呼 “ 住 手 ” 已 是 不 及 ， 吴 单 一 剑 剌 到 小 和 尚 额 头 ， 小 和 尚 倒 退 几 丈 路 才 倒地 ， 吴 单 不 知 为 什 么 ， 腰 肢 也 闪 了 几 闪 ， 但 他 很 快 站 稳 脚 跟 ， 追 上 去 ，还 要 痛 打 。 王 廷 珪 一 个 箭 步 冲 上 去 ， 挡 在 他 的 面 前 。 吴 单 骂 一 声 “ 找 死 " ， 握 剑 刺 来 ， 王 廷珪 一 错 身 ， 避 开 剑 锋 ， 一 伸 手 抓 住 他 握 剑 的 手 臂 ， 使 劲 一 推 ， 吴 单 退 了 一 丈 多 路 ，四 脚 朝 天 倒 在 地 上 。 两 个 奴 才 慌 忙 上 前 扶 起 他 ， 退 了 十 多 步 ， 转 身 而 去 。 王 廷 珪 一 回 首 ， 那 商 人 与 小 和 尚 一 起 喊 起 他 来 ， 王 廷 珪 一 看 ， 这 商 人 竟 是 上 次 同 船 去 集 庆 的 罗 老 板 ， 方 知 上 次 刘 福 通 的 手 下 说 罗 老 板 与 女 人 在 船 尾 密 谈 果 然 不 虚 ， 那 和 尚 不 是 别 人 ， 正 是 当 年 舒 城 客 店 结 交 的 叫 花 子 朱 元 璋 ， 只 是 出 落 得 魁 梧 了 。 王 廷 珪 不 觉 喜 上 眉 梢 ， 向 罗 老 板 拱 拱 手 ， 便 问 朱 元 璋 ： “ 朱 兄 弟 ， 这 身 上 伤 要 紧 吗 ？ 快 让 我 包 扎 一 下 。 ” 只 见 朱 元 璋 额 上 被 剑 划 了 一 个 伤 口 ， 又 被 打 了 一 拳 ， 鲜 血 直 淋 ， 说 话 间 ， 地 上 那 女 子 把 扮 伙 计 的 大 汗 巾 扯 开 来 ， 递 上 ， 道 ： “ 小 女 子 多 谢 二 位 义 士 的 救 命 之 恩 。 ” 王 廷 珪 笑 道 ： “ 扶 危 济 世 ， 乃 我 等 份 内 之 事 ， 何 必 言 谢 。 要 谢 在 谢 这 位 朱 兄 弟 吧 。”
朱 元 璋 自 己 接 过 汗 巾 把 头 绑 好 ， 笑 道 ： “ 王 公 子 ， 连 我 也 要 谢 你 的 救 命 之 恩 呢 ， 只 是 我 一 日 未 食 ， 腹 内 空 空 ， 让 我 填 填 肚 子 再 来 细 谈 吧 。 ” 王 廷 珪 看 朱 元 璋 额 上 直 淌 冷 汗 ， 知 道 饿 得 厉 害 ， 几 场 恶 斗 之 后 再 也 无 力 与 吴 单 纠 缠 ， 方 至 惨 败 ， 便 道 ： “ 很 好 ， 我 请 客 。 ” 罗 老 板 快 步 跑 上 来 ， 拱 手 道 ： “ 罗 某 承 二 位 所 救 ， 请 客 理 应 我 做 东 ， 我 让 小 妹 在 此 看 护 货 物 ， 我 们 一 起 去 吃 饭 吧 ！ ” 众 人 也 就 不 客 气 ， 随 罗 老 板 到 了 一 家 饭 馆 。 路 上 ， 赵 微 因 为 与 罗 老 板 、 朱 元 璋 相 识 ， 一 面 攀 谈 起 来 ， 一 面 把 双 方 介 绍 了 一 番 ， 罗 老 板 也 介 绍 了 自 己 ， 他 叫 罗 晋 ， 祖 上 三 代 经 商 ， 家 资 丰 厚 ， 他 兄 妹 决 心 从 小 生 意 做 起 ， 亲 自 动 手 。 王 廷 珪 听 了 ， 十 分 佩 服 。 到 了 饭 馆 ， 七 个 人 围 成 一 桌 ， 吩 咐 店 家 上 菜 ， 王 廷 珪 怕 朱 元 璋 饿 坏 了 ， 让 店 家 先 端 些 现 成 的 点 心 上 来 ， 自 己 也 陪 着 吃 了 两 块 ， 便 关 心 地 问 朱 元 璋 ， 道 ： “ 朱 兄 弟 四 年 前 一 别 ， 近 况 可 好 ？ ” 朱 元 璋 黯 然 神 伤 ， 长 叹 一 声 ， 道 ： “ 不 瞒 公 子 ， 朱 某 时 运 不 佳 ， 灾祸 相 连 。 自 与 公 子 别 后 ， 我 与 我 娘 回 到 家 中 就 将 公 子 所 赠 银 两 请 医 诊 治 ， 但 已 迟 了 ， 我 娘 撒 手 而 去 ， 孰 料 两 年 间 ， 我 父 兄 因 为 身 体 弱 ， 竟 然 全 都 离 我 而 去 。 朱 某 单 身 一 人 无 衣 无 食 ， 只 得 到 家 乡 的 皇 觉 寺 出 了 家 ， 跟 寺 里 的 大 师 父 学 了 一 年 的 文 字 武 功 ， 但 寺 内 缺 粮 ， 师 兄 弟 们 只 得 四 处 化 斋 ， 我 也 做 了 云 游 四 方 的 僧 人 。 现 今 到 此 ， 正 是 要 来 找 公 子 的 ， 我 娘 临 死 前 一 再 嘱 我 不 忘 你 的 恩 德 ， 要 我 登 门 致 谢 ， 想 不 到 今 日 在 此 巧 遇 公 子 ， 又 承 公 子 救 命 大 恩 。 ” 朱 元 璋 几 年 不 见 ， 已 比 过 去 老 练 多 了 。
王 廷 珪 道 ： “ 朱 兄 弟 ， 不 瞒 你 说 ， 别 你 之 后 ， 我 一 直 很 怀 念 你 ， 你 今 日 腹 内 空 空 ， 还 能 不 避 权 势 ， 毅 然 挺 身 救 人 危 难 ， 令 人 佩 服 。 ” 酒 菜 上 来 了 ， 朱 元 璋 也 不 管 和 尚 的 清 规 戒 律 ， 吃 肉 喝 酒 。 吃 过 饭 ， 众 人 来 到 码 头 ， 罗 小 姐 已 换 了 一 身 女 妆 ， 绿 夹 袄 、 红 短 裙 ， 高 挑 的 身 材 ， 长 圆 脸 庞 ， 眼 睛 黑 白 分 明 ， 清 澈 闪 亮 ， 透 出 一 股 英 雄 、 洒 脱 之 气 ， 见 王 廷 珪 、 朱 元 璋 走 过 来 ， 上 前 抱 拳 道 ： “ 小 女 罗 敷 拜 谢 二 位 搭 救 之 恩 。 ” 毫 无 娇 揉 造 作 之态， 不 觉 令 人 起 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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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天 ， 朱 元 璋 随 王 廷 珪 他 们 到 了 埭 口 河 ， 王 彦 良 夫 妇 与 家 中 弟 兄 出 来 迎 接 ， 王 廷 珪 先 问 到 集 庆 同 行 的 弟 兄 ， 得 知 他 们 早 已 安 然 返 家 ， 就 把 朱 元 璋 介 绍 给 大 家 ， 道 ： “ 这 是 我 结 识 的 一 个 英 雄 ， 他 仗 义 疏 财 ， 舍 己 救 人 ， 心 怀 广 阔 ， 气 宇 非 凡 。” 朱 元 璋 长 相 奇 物 ， 面 目 大 异 常 人 ， 众 人 不 觉 得 称 奇 不 已 。
当 天 晚 上 ， 王 彦 良 、 余 贞 仪 准 备 酒 席 ， 为 朱 元 璋 接 风 ， 为 归 来 的 弟 兄 洗 尘 ， 大 家 把 酒 纵 谈 ， 豪 气 千 云 。 饭 后 ， 王 廷 珪与 朱 元 璋 砥 足 而 眠 ， 意 犹 未 尽 ， 谈 到 深 夜 也 不 能 入 睡 。 第 二 天 一 早 ， 朱 元 璋 早 早 起 床 ， 到 屋 后 山 岗 舒 展 手 脚 ， 练 习 武 艺 ， 王 廷 珪 赞 赏 道 ： “ 朱 兄 弟 ， 我 说 你 起 向 远 大 ， 这 下 没 话 说 了 吧 ！ ” 朱 元 璋 笑 道 ： “ 练 武 艺 强 身 健 体 。象 我 们 这 些 穷 人 无 钱 治 病 ， 又 怕 人 欺 负 ， 不 练 行 吗 ？ ”
从 山 上 回 来 ， 吃 过 饭 ， 王 廷 珪 就 领 着 朱 元 璋 骑 着 马 ， 顺 着 埭 口 河 往 上 游 玩 ， 谈 起 当 年 打 下 白 云 山 、 创 建 家 业 的 故 事 。 朱 元 璋 坚 持 要 上 山 看 看 ， 两 人 弃 马 登 山 ， 边 走 边 谈 ， 好 在 两 人 体 质 强 健 ， 登 上 山 时 毫 不 知 倦 ， 意 气 风 发 ， 朱 元 璋 道 ： “ 公 子 开 辟 埭 口 ， 屯 积 粮 草 ， 救 济 灾 民 ， 一 举 两 得 ， 惜 当 今 朝 庭 不 用 此 策 ， 若 朝 庭 召 集 流 民 屯 田 ， 则 民 安 而 国 富 ， 加 上 军 屯 ， 天 下 何 愁 不 安 ， 大 元 中 兴 ， 指 日 可 待 。 ” 后 来 朱 元 璋 占 领 集 庆 ， 攻 克 微 州 后 ， 注 意 恢 复 发 展 生 产 ， 令 将 士 屯 田 耕 种 以 保 证 军 粮 供 应 ， 使 自 己 有 了 日 后 统 领 群 雄 ， 统 一 中 国 的 雄 厚 物 质 基 础 ， 一 直 到 建 立 大 明 王 朝 之 后 ， 也 不 忘 军 屯 、 民 屯 、 商 屯 ， 巩 固 了 大 明 王 朝 的 经 济 基 础 。 王 廷 珪 笑 道 ： “ 医 家 医 病 不 医 死 ， 大 元 气 数 将 尽 ， 岂 是 几 人 又 能 医 好 ， 民 为 重 ， 君 为 轻 ， 只 要 能 救 得 天 下 苍 生 ， 又 何 必 定 要 医 好 大 元 呢 ？ ” 朱 元 璋抱 拳 道 ： “ 公 子 之 言 ， 万 古 至 理 ， 朱 某 能 与 公 子 共 语 ， 三 生 有 幸 ， 可 惜 朱 某 出 生 贫 寒 ，身 世 卑 微 ， 不 能 与 公 子 并 肩 而 行 。 ” 王 廷 珪 凛然 道 ：“ 朱 兄 弟 何 出 此 言 ？ 朱 兄 弟 若 不 嫌 弃 ， 你 我 结 拜 兄 弟 如 何 ？ ”朱 元 璋 大 喜 ， 两 人 撮 土 为 香 ， 望 西 跪 下 ， 道 ： “ 王 廷 珪 ， 朱 元 璋 愿 结 为 金 兰 弟 兄 ， 生 死 与 共 ， 决 不 相 负 ， 黄 天 厚 土 明 鉴 此 心 。 ” 两 人 叙 了 年 岁 ， 王 廷 珪 长 朱 元 璋 三 岁 ， 朱 元 璋 又 拜 了 兄 长 ， 两 人 心 中 欢 喜 ， 笑 声 飞 扬 ， 王 廷 珪 做 诗 道 ： “ 白 云 名 天 下 ， 千 山 万 川 间 ， 古 柏 英 雄 气 ， 山 花 壮 士 颜 ， 我 今 借 山 巅 ， 拟 作 古 桃 园 ， 朱 王 同 携 手 ， 结 成 生 死 缘 ， 扬 鞭 走 天 下 ， 万 死 心 不 变 。 ” 朱 元 璋 不 甘 示 弱 ， 也 做 了 一 首 诗 ， 道 ： “万 方 多 难 立 白 云 ， 吾 与 王 兄 拜 昆 仑 ， 肯 信 乾 坤 存 浩 气 ， 誓 将 此 生著 书 文 。 ” 两 人 开 怀 大 笑 ， 声 遏 行 云 。
却 说 王 、 朱 二 人 白 云 山 留 连 ， 回 到 埭 口 上 门 已 是 傍 晚 ， 王 廷 珪 把 与 朱 云 璋 结 拜 之 事 告 诉 了 二 哥 ， 王 彦 良 也 是 喜 结 英 雄 之 人 ， 当 下 十 分 高 兴 ， 吩 咐 置 办 酒 席 为 之 庆 贺 。 朱 元 璋 也 重 新 拜 了 二 哥 二 嫂 ， 全 家 人 喜 气 洋 洋。
第 二 天 一 早 ， 王 廷 珪 陪 着 朱 元 璋 到 河 滩 上 练 武 ， 孙 涛 、 吕 亮 、 蔡 长 勇 他 们 与 弟 兄 们 一 起 也 在 河 滩 上 操 练 ， 旭 日 映 红 了 埭 口 河两 岸 的 山 山 水 水 。 操 练 结 束 了 ， 赵 微 提 议 与 朱 元 璋 比 比 武 。 王 廷 珪 拦 着 道 ： “ 朱 元 弟 额 伤 未 愈 ， 不 能 多 流 汗 ， 改 日 再 来 比 吧 ！ ” 赵 微 很 不 服 气 ， 道 ： “ 那 好 ， 朱 兴 宗 ， 我 问 你 ， 三 公 子 对 你 恩 重 如 山 ， 今 日 又 折 节 下 交 ， 与 你 结 拜 ， 你 是 否 留 在 埭 口 河 ， 与 我 们 同 辅 二 公 子 、 三 公 子 ， 成 就 大 业 。 ”
王 廷 珪 忙 拦 住 赵 微 ， 道 ： “ 赵 大 哥 ， 大 家 都 不 是 外 人 ， 你 可 不 能 乱 说 一 通 ， 伤 了 和 气 。 ” 朱 元 璋 笑 道 ： “ 没 关 系 ， 赵 大 哥 快 言 快 语 ， 朱 某 十 分 敬 佩 ， 赵 大 哥 问 得 好 ， 我 兄 待 我 之 恩 ， 粉 身 碎 骨 也 难 报 答 ， 今 生 今 世 我 一 定 为 三 哥 冲 锋 陷 阵 ， 血 洒 沙 场 在 所 不 惜 。 至 于 能 否 留 在 埭 口 河 ， 可 以 说 现 在 不 行 ， 我 离 寺 来 此 之 时 ， 我 师 父 一 再 嘱 我 ， 早 日 回 寺 ， 他 传 我 的 文 学 、 武 功 。 另 外 ， 师 傅 他 年 事 已 高 ， 我 若 不 归 ， 他 有 个 三 长 两 短 ， 我 怎 能 对 得 住 天 理 良 心 ！ ”
练 过 武 ， 纷 纷 往 回 走 ， 吃 过 饭 ， 印 兰 华 来 找 王 廷 珪， 道 ： “ 师 弟 呀 ， 你 这 结 识 的 朱 兴 宗 并 非 等 闲 之 人 哪 ！ ” 王 廷 珪 道 ： “ 以 何 而 论 之？”
“ 我 观 此 人 龙 行 虎 步 ， 气 宇 轩 昂 ， 面 目 奇 异 ， 世 上 绝 无 ， 只 是 额 上 裹 伤 ， 无 法 看 出 ， 记 得 你 说 他 额 上 黑 斑 一 片 ， 赵 微 说 他 似 乎 是 许 多 黑 点 ， 莫 非 暗 含 二 十 八 宿 ， 那 可 是 天 子 相 啊 ！ ” 王 廷珪 顿 时 记 起 长 江 舟 中 刘 福 通 之 言 ， 前 后 一 想 ， 心 中 十 分 惊 异 ， 笑 道 ： “ 师 兄 ， 常 言 道 天 意 难 违 ， 人 心 不 可 侮 ， 我 们 以 匡 扶 乱 世 为 己 任 ， 何 必 论 什 么 天 子 成 败 。 ” 印 兰 华 颌 首 道 ： “ 师 弟 年 纪 轻 轻 知 天 顺 命 ， 定 能 逢 凶 化 吉 ， 后 世 成 祥 。 只 是 对 朱 兴 宗 ， 我 倒 有 一 法 制 约 于 他 。 ” 王 廷 珪 忙 道 ： “ 师 兄 ， 你 不 可 鲁 莽 行 事 。 ” 印 兰 华 道 ： “ 师 弟 放 心 ， 我 怎 么 会 杀 他 呢 ？ ”
且 说 朱 元 璋 额 伤 已 好 ， 解 去 裹 布 ， 印 兰 华 仔 细 看 了 看 ， 见 其 面 额 之 阔 ， 确 非 凡 人 ， 但 黑 斑 一 片 ， 点 点 不 清 ， 冥 思 苦 索 ， 不 能 对 其 定 论 。 朱 元 璋 就 在 此 时 ， 提 出 要 走 ， 王 家 兄 弟 与 他 很 是 投 缘 ， 苦 苦 相 留 ， 他 又 住 了 十 多 日 ， 执 意 要 走 ， 王 廷 珪 只 得 让 人 为 他 打 点 行 装 ， 王 廷 珪 本 要 送 他 许 多 金 银 ， 让 他 回 寺 中 好 好 与 师 傅 相 处 ， 免 得 四 处 受 苦 ， 但 朱 元 璋 执 意 不 收 ， 推 不 过 ， 收 了 健 马 一 匹 ， 白 银 百 两 。
三 月 春 末 ， 江 淮 草 长 ， 山 花 烂 漫 ， 埭 口 河 几 兄 弟 一 起 送 朱 元 璋 回 故 乡 凤 阳 ， 王 廷 珪 拉 着 朱 元 璋 的 手 ， 道 ： “ 贤 弟 ， 你 我 今 日 一 别 ， 不 知 何 日 能 相 逢 。 相 逢 之 时 又 是 何 等 的 光 景 。 ” 印 兰 华 不 待 朱 元 璋 开 口 ， 一 旁 笑 道 ： “ 只 怕 朱 兄 弟 若 有 出 头 之 日 ， 忘 了 埭 口 河 岸 许 下 的 诺 言 。 ” 朱 元 璋 毅 然 说 道 ： “ 朱 某 如 此 潦 倒 ， 不 要 我 兄 提 携 ， 怎 会 有 出 头 之 日 ？ 如 果 有 什 么 出 头 之 日 ， 有 负 我 兄 ， 天 不 灭 我 ， 也 让 我 子 孙 自 绝 。 ” 王 廷 珪 忙 伸 手 掩 住 他 的 口 ， 道 ： “ 贤 弟 言 重 了 ， 愚 兄 岂 有 此 意 。 ” 想 不 到 后 来 朱 元 璋 逼 王 廷 珪 散 兵 归 隐 ， 又 让 史 家 不 与 留 名 ， 后 来 崇 祯 皇 帝 自 尽 于 煤 山 ， 果 应 朱 元 璋 今 日 之 言 。 只 是 当 时 发 誓 之 时 ， 情 真 意 切 ， 谁 能 料 到 日 后 时 势 变 化 。只 是 一 点，一 个和 尚 用 子 孙 发 誓 ，至 少 不 准 备 当 一 辈 子 和 尚 的。 当 下 ， 朱 元 璋 与 众 兄 弟 互 道 珍 重 ， 洒 泪 相 别 。
十六、罗敷 来 埭 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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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 说 埭 口 河 弟 兄 早 晚 演 武 ， 日 间 劳 作 ， 几 年 来 ， 吕 亮 、 赵 微 及 一 些 弟 兄 不 少 在 附 近 的 乡 民 家 娶 了 妻 ， 有 的 娶 的 是 王 家 的 丫 环 ， 安 了 家 。 余 贞 仪 多 次 与 丈 夫 商 量 ， 要 给 三 弟 娶 一 房 亲 ， 但 王 廷 珪 总 是 找 许 多 理 由 拒 绝 ， 王 彦 良 知 道 三 弟 的 性 格 刚 强 ， 办 事 矢 志 不 渝 ， 左 思 右 想 ， 找 孙 涛 ， 印 兰 华 商 量 ， 孙 涛 、 印 兰 华 都 有 过 感 情 波 折 ， 十 分 理 解 王 廷 珪 的 心 情 ， 劝 王 彦 良 不 要 着 急 ， 说 再 过 两 年 ， 王 廷 珪 的 心 境 也 许 会 有 改 变 ， 另 外 ， 几 年 来 王 廷 珪 也 没 遇 到 什 么 可 意 的 姑 娘 ， 此 事 也 就 搁 起 。 贞 仪 自 生 了 儿子 后 ， 就 逢 上 长 兄 之 故 ， 大 嫂 生 病 惨 死 ， 又 悲 伤 又 劳 累 ， 弄 坏 了 身 体 ， 后 来 又 流 产 了 一 胎 ， 身 体 更 难 康 复 ， 加 上 成 天 要 掌 管 偌 大 的 事 务 摊 子 ， 一 段 时 间 后 也 就 没 时 间 过 问 三 弟 的 婚 事 了 。 不 过 说 来 也 巧 ， 正 当 王 廷 珪 潜 心 书 剑 ， 决 定 不 娶 时 ， 突 然 上 天 送 上 来 一 份 姻 缘 。
这 年 秋 天 ， 埭 口 河 上 下 稻 谷 收 完 ， 两 边 山 上 枫 叶 初 染 的 时 候 ， 毛 老 爹 来 到 埭 口 上 门 拜 访 ， 毛 老 爹 与 王 家 素 有 来 往 ， 他 的 两 个儿 子 常 和 埭 口 河 的 弟 兄 混 在 一 起 练 武 ， 王 廷 珪 见 了 毛 老 爹 也 不 经 意 ， 毛 老 爹 神 秘 一 笑 ， 捋 着 山 羊 胡 子 道 ： “ 三 公 子 ， 你 不 问 我 来 干 什 么 嘛 ？ ” 王 廷 珪 见 他 那 兴 奋 而 神 秘 的 样 子 ， 猜 不 出 他 带 来 什 么 喜 讯 ， 就 笑 道 ： “ 莫 非 三 五 兄 养 儿 子 ， 三 七 娶 了 妻 子 ， 老 爹 把 喜 讯 告 诉 我 ， 如 果 是 的 ， 我 明 日 就 去 贺喜 。” 毛 老 爹 道 ： “ 不 能 让 你 猜 了 ， 猜 离 了 谱 ， 我 不 好 转 口 ， 公 子 快 到 门 口 去 看 看 ， 来 了 谁 吧 。 ”说 是 哈 哈 大 笑 起 来 。
王 廷 珪 不 知 毛 老 爹 葫 芦 里 卖 的 什 么 药 ， 疑 惑 地 看 了 他 一 眼 ， 大 踏 步 走 出 来 ， 但 见 门 口 站 着 四 五 个 人 ， 正 在 到 处 张 望 ， 前 边 一 男 一 女 ， 挺 拔 英 俊 ， 见 了 王 廷 珪 惊 喜 地 招 呼 着 ， 迎 上 来 ， 原 来 是 王 廷 珪 头 年 结 识 的 罗 晋 、 罗 敷 兄 妹 二 人 。 王 廷珪 惊 喜 异 常 ， 当 下 兴 奋 地 抱 拳 致 礼 ， 道 ： “ 什 么 风 把 罗 老 板 贤 兄 妹 送 来 了 。 ” 说 罢 把 罗 家 兄 妹 迎 进 屋 ， 来 到 堂 上 ， 丫 环 送 上 茶 ， 王 廷 珪 开 言 道 ： “ 罗 老 板 虽 与 王 某 同 在 舒 州 ， 今 日 屈 驾 登 门 ， 王 某 万 分 欢 迎 。 ” 罗 晋 道 ： “ 我 家 上 代 创 下 家 业 虽 也 不 小 ， 但 我 兄 妹 二 人 从 小 生 意 做 起 ， 不 敢 涉 足 高 远 ， 倒 是 让 公 子 见 笑 了 。 ” 王 廷 珪 笑 道 ： “ 哪 里 哪 里 ， 罗 兄 自 闯 天 下 ， 令 人 佩 服 。 ” 正 说 着 ， 王 彦 良 已 接 到 通 报 ， 来 到 堂 前 见 客 ， 王 廷 珪两 边 介 绍 了 ， 大 家 寒 喧 了 两 句 坐 下 ， 王 彦 良 道 ： “ 罗 老 板 与 家 弟 相 识 ， 家 弟 也 曾 提 起 ， 难 得今 日 大 驾 光 临 。 ” 罗 晋 道 ： “ 兄 弟 今 日 来 ， 一 则 慕 名 拜 望 二 公 子 ， 二 则 是 感 谢 三 公 子 救 命 之 恩 。 ” 罗 晋 瞟 了 妹 妹 一 眼 ， 只 见 罗 敷 小 姐 ， 两 腮 通 红 ， 低 头 不 语 ， 踌 躇 不 安 地 站 在 那 里 。 正 在 这 时 ， 余 贞 仪 进 来 了 ， 双 方 见 过 礼 ， 余 贞 仪 对 着 罗 小 姐 左 看 右 瞧 ， 赞 叹 道 ： “ 想 不 到 世 间 竟 有 如 此 标 致 的 姑 娘 ， 罗 小 姐 娥 眉 带 秀 ， 凤 眼 设 情 ， 文 能 与 兄 经 商 走 天 下 ， 武 能 出 手 打 恶 贼 ， 难 怪 我 家 弟 兄 成 天 把 小 姐 的 大 名 挂 在 嘴 上 ， 念 念 不 忘 啊 ！ ” 罗 敷 难 为 情 地 笑 了 笑 ， 无 限 羞 怯 地 坐 在 那 里 ， 低 头 摆 弄 着 衣 角 ， 不 作 声 。
余 贞 仪 早 听 六 弟 说 起 过 罗 敷 ， 知 她 能 文 能 武 ， 潇 洒 豪 迈 ， 可 今 日 情 景 大 相 径 庭 ， 低 头 一 想 ， 顿 时 明 了 ， 抿 嘴 一 笑 。 吃 过 饭 ， 余 贞 仪 让 罗 敷 到 女 客 房 看 书 休 息 ， 又 让三 弟 随 罗 晋 说 话 ， 把 丈 夫 找 到 房 中 ， 笑 道 ： “ 二 哥 可 知 道 罗 晋 兄 妹 为 何 而 来 ？ ” 王 彦 良 想 了 想 ， 道 ： “ 猜 不 出 来 。 ” 余 贞 仪 抿 嘴 一 笑 ， 用 手 指 点 着 丈 夫 的 额 头 道 ： “二哥 ， 我 说 你 呆 你 还 不 承 认 ， 告 诉 你 ， 我 家 天 上 飞 来 了 大 喜 事 了 。 ”
“ 你 是 说 罗 老 板 要 把 妹 妹 送 来 嫁 给 三 弟 ？ 这 不 可 能 吧 ？ ”
“ 你 怎 么 这 样 不 开 窍 ， 三 弟 对 罗 氏 兄 妹 有 救 命 之 恩 ， 他 们 岂 能 不 感 谢 ， 这 倒 没 什 么 ， 重 要 的 是 罗 小 姐 本 是 女 中 丈 夫 ， 豪 迈 得 很 ， 但 今 日 她 默 默 含 羞 ， 多 么 温 顺 ， 分 明 有 许 亲 之 意 。 ”
“ 说 的 也 是 ， 只 是 罗 小 姐 亲 自 上 门 ， 岂 不 落 人 之 笑 ， 这 又 不 像 。 ” 王 彦 良 摇 头 道。“ 你 这 是 什 么 话 ？ 罗 小 姐 与 其 兄 走 南 闯 北 ， 尽 人 皆 知 ， 今 日 到 我 家 来 感 谢 三 弟 对 她 的 救 命 之 恩 ， 又 有 何 妨 ？ 只 是 三 弟 对 柳 义 妹 情 义 不 忘 ， 发 誓 不 娶 ， 倒 是 一 个 难 文 章 ， 我 看 罗 小 姐 要 人 才 有 人 才 ， 要 美 貌 有 美 貌 ， 这 门 亲 事 我 们 一 定 要 促 成 。 ”
王 彦 良 点 点 头 ， 道 ： “ 表 妹 言 之 有 理 ， 我 就 去 问 问 罗 老 板 的 意 思 。 ” 余 贞 仪 嘱 咐 道 ： “ 二 哥 记 着 ， 罗 老 板 若 能 明 说 更 好 ， 若 不 能 明 说 ， 你 可 要 好 好 求 他 ， 再 遣 媒 登 门 求 亲 也 可 以 。 ” 王 彦 良 道 声 “ 知 道 ”， 又 说 ： “ 你 去 陪 陪 罗 小 姐 ， 看 能 不 能 探 出 一 些 话 来 。 ” 余 贞 仪 做 了 个 鬼 脸 ， 笑 道 ： “ 二 哥 果 然 聪 明 ， 跟 我 一 学 就 会 ， 现 在 就 知 道 让 我 怎 么 做 了 。 ” 王 彦 良 “ 嘿 嘿 ”笑 着 走 了 。
余 贞 仪 穿 过 走 廊 ， 来 到 客 房 ， 就 听 到 房 中 传 来 “ 咯 咯 ”的 笑 声 ， 罗 敷 把 贞 仪 的 儿 子 礼 初 举 在 手 上 旋 转 着 ， 提 上 放 下 ， 嘴 上 温 馨 地 唱 着 一 支 儿 歌 ， 惹 得 小 礼 初 嘻 笑 不 止 ， 余 贞 仪 见 罗 敷 又 恢 复 了 兄 弟 叙 说 的 英 风 侠 气 ， 不 觉 会 心 一 笑 ， 走 进 房 来 ， 笑 道 ：“ 罗 小 姐 远 道 而 来 不 能 这 么累 着 。 ” 罗 敷 玩 在 兴 头 上 ， 又 呆 了 一 些 时 间 ， 把 那 拘 谨 的 心 情 减 了 一 半 ， 当 下 笑 道 ： “ 夫 人 ， 小 少 爷 真 是 太 可 爱 了 ， 我 们 越 玩 越 有 兴 ， 越 玩 越 不 累 呢 。” 贞 仪 接 过 儿 子 ， 笑 道 ： “ 罗 小 姐 不 知 道 ， 这 小 东 西 只 要 有 人 陪 他 玩 ， 他 就 笑 逐 颜 开 的 ， 缠 着 你 不 放 ， 有 时 连 我 也 抱 不 走 。 ” 说 着 就 把 孩 子 交 给 身 边 的 丫 环 。 罗 敷 道 ： “ 夫 人 ， 小 少 爷 真 是 好 可 爱 哟， 我 哥 新 养 了 一 侄 女 ， 我 就 让 我 哥 许 给 他 ， 我 们 订 个 娃 娃 亲 。 ” 贞 仪 笑 道 ： “ 那 就 太 谢 谢 罗 小 姐 的 美 意 了 ， 改 天 我 一 定 设 宴 谢 谢 大 媒 。 ” 说 罢 请 罗 敷 坐 下 ， 自 己 也 坐 下 来 ， 笑 道 ： “ 罗 小 姐 ， 你 出 身 豪 富 ， 人 又 这 么 出 色 ， 不 知 哪 家 公 子 有 福 气 ， 聘 了 你 哟 。” 罗 敷 不 好 意 思 地 一 笑 ， 道 ： “ 夫 人 取 笑 了 ， 我 娘 骂 我 是 个 疯 丫 头 ， 有 谁 要 我 这 样 的 疯 丫 头 哟 ！ ” 贞 仪 道 ： “ 话 可 不 能 这 么 说 ， 我 自 小 长 在 闺 中 ， 有 什 么 好 ？现 在 经 不 得 风 ， 见 不 得 雨 ， 身 体 病 怏 怏 的 ， 哪 像 罗 小 姐 提 枪 上 得 阵 ， 提 笔 能 写 文 ， 大 江 南 北 ， 什 么 事 没 经 过 ， 什 么 场 面 没 见 过 ， 只 是 这 样 一 来 ， 只 怕 小 姐 眼 眶 大 了 ， 寻 常 人 家 怕 也 找 不 到 配 得 上 小 姐 的 如 意 郎 君 了 。” 罗 敷 含 羞 笑 道 ： “ 夫 人 取 笑 我 了 ， 象 我 这 样 粗 俗 的 女 子 ， 寻 常 人 家 有 多 少 看 得 上 哟 ！ ” 贞 仪 故 意 叹 了 口 气 ， 道 ： “ 罗 小 姐 ， 你 这 样 客 气 、 谦 虚 ， 就 像 我 家 三 弟 一 样 ， 我 家 三 弟 也 算 是 一 个 出 色 的 男 儿 了 ， 但 他 觉 得 自 己 不 好 ， 差 不 多 人 家 的 姑 娘 他 都 不 敢 要 ， 拖 到 现 在 还 不 知 道 亲 事 在 何 方 ， 你 说 叫 人 急 不 急 ， 我 多 么 希 望 他 娶 一 房 聪 明 能 干 的 妻 子 ， 接 过 我 手 中 的 家 业 、 内 务 呀 ， 也 不 知 能 委 屈 谁 家 的 姑 娘 到 我 家 来 哟 ！ ”
罗 敷 听 了 贞 仪 的 意 思 ， 禁 不 住 万 分 欢 喜 ， 但 她 毕 竟 是 一 个 女 孩 子 ， 又 是 见 过 世 面 的 ， 那 喜 悦 之 情 在 她 秀 气 的 脸 庞 上 一 闪 就 收 起 来 了 ， 她 装 作 平 静 地 笑 了 笑 ， 道 ： “ 以 三 公 子 的 人 才 ， 天 下 的 女 孩 任 他 选 也 能 办 得 到 ， 他 何 憾 无 妻 呀 ， 不 过 夫 人 若 说 家 中 内 务 无 人 帮 忙 ， 我 是 可 以 留 下 来 帮 你 的 ， 只 怕 夫 人 看 不 中 我 ！ ”
与 此 同 时 ， 王 彦 良 与 罗 晋 也 在 书 房 里 促 膝 长 谈 ， 罗 晋 告 诉 王 彦 良 ， 罗 敷 自 安 庆 相 别 王 廷 珪 后 ， 爱 他 人 才 、 品 德 ， 一 年 多 来 ， 朝 思 暮 想 ， 罗 晋 猜 出 了 妹 妹 的 心 事 ， 他 自 己 早 就 有 了 这 个 愿 望 ， 带 着 妹 妹 以 拜 谢 为 名 ， 来 埭 口 看 看 ， 知 王 廷 珪 未 娶 亲 ， 心 中 万 分 高 兴 ， 想 请 王 彦 良 成 全 他 们 兄 妹 的 心 愿 。 王 彦 良 是 一 个 直 爽 人 ， 他 见 罗 晋 毫 不 隐 瞒 地 说 出 了 此 行 的 目 的 ， 心 中 为 此 万 分 欢 喜 ， 也 把 自 己 弟 弟 当 年 的 感 情 纠 葛 说 了 出 来 ， 罗 晋 听 了 十 分 婉 惜 ， 想 到 王 廷 珪 是 个 言 出 如 山 之 人 ， 只 怕 妹 妹 的 婚 事 无 望 ， 颇 有 愁 虑 。
到 了 晚 上 ， 罗 晋 偷 偷 会 见 了 妹 妹 ， 把 王 彦 良 的 话 告 诉 了 妹 妹 ， 罗 敷 不 知 有 这 么 回 事 ，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 罗 晋 道 ：“三 公 子 是 个 有 情 有 义 之 人 ， 让 他 轻 易 地 忘 了 旧 情 是 不 可 能 的 ， 而 我 们 是 要 他 家 登 门 求 亲 的 ， 总 不 能 赖 在 他 家 不 走 吧 ， 我 看 这 事 也 就 算 了 ， 我 们 就 此 告 诉 回 家 吧 。”
“ 那 不 行 ， 我 就 要 留 在 这 里 不 走 。 ” 罗 敷 坚 定 地 说 。
“ 这 是 什 么 话 ？ 一 个 女 孩 子 赖 在 人 家 不 走 ， 岂 不 让 人 笑 掉 大 牙 。 ” 罗 晋 道 。
“ 哥 ， 你 懂 什 么 ？ 我 不 能 同 我 中 意 的 人 在 一 起 ， 誓 死 终 身 不 嫁 ， 况 且 余 姐 姐 的 话 再 也 明 白 不 过 了 ， 我 怎 么 是 赖 着 不 走 呢 。 ”
“ 那 你 得 先 回 家 让 二 公 子 派 人 求 亲 哪 ！ ”
“ 哥 ， 那 也 得 等 事 情 有 些 眉 目 了 再 走 。 ” 罗 晋 无 可 奈 何 地 点 头 答 应 了 。
2
第 二 天 一 大 早 ， 王 彦 良 照 例 起 来 溜 马 练 枪 ， 平 时 都 是 他 第 一 个 开 大 门 出 来 ， 可 是 这 次 大 门 已 经 开 着 ， 深 秋 的 晨 雾 伴 着 薄 薄 的 寒 意 穿 门 而 入 ， 守 门 的 家 人 告 诉 王 彦 良 ， 罗 小 姐 一 大 早 就 一 身 短 打 扮 ， 披 着 红 斗 篷 ， 腰 挎 宝 剑 上 后 山 练 武 去 了 。 王 彦 良 一 听 有 趣 ， 也 不 去 马 厩 拉 马 ， 只 拿 一 柄 新 打 置 好 不 久 的 宝 剑 ， 要 往 后 山 看 看 罗 敷 的 武 艺 ， 吩 咐 家 人 去 通 知 王 廷 珪 也 去 后 山 。
深 秋 的 山 峦 上 ， 红 叶 如 染 ， 在 湛 蓝 的 天 空 、 乳 白 色 的 薄 雾 的 映 衬 下 ， 如 诗 如 梦 。 罗 敷 来 到 山 岗 上 ， 深 深 吸 了 几 口 气 ， 拉 开 架 式 ， 练 起 散 打 ， 只 见 一 招 一 式 虎 虎 生 风 ， 旋 转 跳 跃 ， 上 下 翻 飞 ， 连 成 一 体 ， 毫 不 错 乱 ， 红 色 的 披 风 象 一 片 红 色 的 云 雾 被 魔 术 师 玩 在 手 中 ， 变 幻 不 止 ， 练 过 了 赤 手 散 打 ， 罗 敷 甩 掉 斗 篷 ， 拔 出 腰 中 的 宝 剑 ， 又 练 起 剑 术 ， 这 下 剑 舞 如 云 ， 寒 光 闪 闪 ， 左 遮 右 击 ， 上 挡 下 刺 ， 疾 如 流 星 ， 看 得 人 眼 花 缭 乱 ， 目 不 暇 接 。 王 彦 良 生 平 爱 武 ， 不 觉 失 口 赞 一 声 “ 好 剑 ”。
罗 敷 专 心 练 剑 ， 被 人 叫 住 ， 一 个 雁 收 双 翅 ， 看 看 是 王 彦 良 从 树 后 走 出 来 ， 上 前 握 剑 抱 拳 行 礼 ， 王 彦 良 举 目 一 看 ， 但 见 罗 敷 白 衬 衫 ， 绿 夹 袄 ， 练 武 后 红 扑 扑 的 脸 蛋 ， 光 彩 照 人 ， 持 剑 而 立 ， 显 得 那 么 挺 拔 干 练 ， 亭 亭 玉 立 ， 绡 丽 动 人 ， 不 觉 为 弟 弟 暗 暗 高 兴 ， 想 起 孙 师 傅 一 直 想 找 一 个 有 武 艺 的 女 子 教 家 眷 练 武 ， 以 备 乱 世 ， 不 意 今 日 有 此 良 遇 ， 更 是 喜 不 自 禁 ， 当 下 抱 拳 道 ： “ 罗 小 姐 勤 奋 习 武 ， 武 艺 高 强 ， 真 是 令 人 佩 服 ！ ”
罗 敷 笑 道 ： “二 公 子 过 奖 了 ， 我 和 哥 哥 闯 荡 江 湖 ， 所 以 练 了 几 招 ， 不 料 ， 去 年 与 吴 单 那 小 子 斗 起 来 ， 被 他 与 几 个 奴 仆 几 下 子 就 打 败 了 ， 方 知 一 丁 点 儿花 架 子 毫 无 用 处 ， 一 年 多 来 才 真 正 拜 师 请 教 ， 苦 练 武 术 。 ”
王 彦 良 道 ： “ 罗 小 姐 ， 我 有 一 句 话 ， 不 知 当 说 不 当 说 。 ”
“ 什 么 说 ， 你 就 说 吧 。 二 公 子 何 等 豪 侠 ， 怎 么 这 么 客 套 。 ” 罗 敷 持 剑 在 手 ， 完 全 是 那 侠 义 形 象 ， 王 彦 良 道 ： “ 罗 小 姐 果 然 爽 快 。 我 想 请 小 姐 留 在 埭 口 河 ， 训 练 我 家 弟 兄 们 的 女 眷 ， 如 何 ？ ” 罗 敷 听 说 让 她 留 下 来 ， 满 心 欢 喜 ， 遂 问 道 ： “ 把 他 们 也 练 成 军 队 冲 锋 陷 阵 ？ ” 王 彦 良 道 ： “ 那 倒 未 必 ， 我 只 想 让 他 们 能 防 身 自 卫 ， 要 是 真 打 起 仗 来 ， 也 不 用 分 人 去 保 护 他 们 。 ” 罗 敷 满 口 答 应 ， 道 ： “ 二 公 子 果 然 深 谋 远 虑 ， 只 要 公 子 信 得 过 ， 我 一 定 尽 力 而 为 。 ”
王 彦 良 与 孙 涛 、 王 廷 珪 等 早 有 此 设 想 ， 只 是 一 直 难 找 一 名 女 教 头 ， 不 料 今 日 罗 敷 自 己 来 了 ， 又 毫 不 含 糊 地 答 应 下 来 ， 王 彦 良 兴 奋 得 直 搓 手 。 正 在 这 时 ， 王 廷 珪 也 来 了 ， 王 彦 良 就 把 事 情 告 诉 了 他 ， 王 廷 珪 笑 道 ： “ 只 怕 耽 误 了 罗 小 姐 走 南 闯 马 发 大 财 的 机 会 。 ”
罗 敷 见 了 王 廷 珪， 心 “ 咯 咯 " 直 跳 ， 脸 也 发 烧 ， 想 了 想 ， 大 方 地 笑 道： “ 说 不 定 我 练 一 支 女 军 ， 成 了 一 名 女 将 ， 岂 不 更 好 ？”
3
且 说 罗 晋 自 妹 妹 留 在 埭 口 河 后 ， 不 几 日 回 到 家 乡 干 起 了 大 买 卖 ， 在 交 州 置 了 许 多 衣 被 ， 装 了 十 多 辆 马 车 运 了 江 边 ， 又 雇 船 运 ， 到 安 庆 ， 自 己 住 进 饭 馆 ， 吩 咐 伙 计 找 车 找 马 ， 将 货 物 运 到 了 路 治 所 怀 宁 。 正 当 罗 晋 捧 着 茶 算 计 着 路 程 的 安 排 ， 设 想 着 与 各 店 铺 送 到 货 后 的 讨 价 还 价 及 赢 利 情 况 ， 一 个 伙 计 飞 身 来 报 ， 说 有 人 来 抢 货 物 ， 罗 晋 吃 了 一 惊 ， 茶 杯 一 丢 ， 起 身 就 往 外 跑 ， 转 过 巷 角 ， 就 见 一 群 人 正 在 手 挟 肩 扛 着 大 批 货 往 巷 中 跑 ， 有 的 人 正 在 把 货 往 马 车 上 装 。 罗 晋 大 叫 一 声 ， 就 往 上 冲 ， 突 然 从 树 上 跳 下 一 名 大 汉 ， 对 他 就 是 当 头 一 棒 ， 罗 晋 惨 叫 一 声 倒 在 地 上 ， 顿 时 昏 了 过 去 。
等 罗 晋 悠 悠 醒 来 ， 就 见 几 个 差 役 急 步 奔 过 来 ， 到 了 罗 晋 身 边 ， 不 问 三 七 二 十 一 ， 拉 出 绳 子 袖 套 ， 把 罗 晋 五 花 大 绑 ， 推 推 囊 囊 ， 押 到 了 安 庆 路 衙 门 。 罗 晋 手 下 十 多 个 伙 计 已 在 堂 下 跪 了 一 地 ， 差 役 班 头 杨 子 孝 喝 令 跪 下 ， 禀 报 道 ： “ 吴 大 人 ， 此 人 就 是 这 帮 人 的 老 板 头 子 ， 指 使 他 们 聚 众 闹 事 的 必 是 此 人 。 ”
罗 晋 心 痛 欲 裂 ，怒 气 填 膺 ， 高 声 叫 道 ： “ 大 人 ， 冤 枉 啊 ！ 是 我 运 货 至 此 ， 遭 人 打 劫 ， 怎 么 反 倒 抓 我 ？” 总 管 吴 来 贵 一 拍 惊 堂 木 ， 喝 声 “ 大 胆” ， 道 ： “ 无 知 刁 民 ， 还 不 先 报 姓 名 、 住 址 、 职 业 ， 再 叙 事 理 ！ ” 罗 晋 忍 声 吞 气 ， 细 禀 道 ： “ 草 民 姓 罗 名 晋 ， 家 住 舒 州 罗 家 铺 ， 世 代 经 商 。”
又 一 声 惊 堂 木 响 ， 吴 来 贵 喝 道 ： “ 不 用 说 了 ， 自 古 道 无 商 不 奸 ， 你 世 代 经 商 ， 定 是 奸 许 狡 猾 之 人 ， 作 奸 犯 科 之 徒 ， 上 次 你 的 一 个 女 人 女 扮 男 妆 ， 四 处 招 摇 撞 骗 ， 就 是 一 例 ， 今 日 不 准 信 口 雌 黄 ！ ” 罗 晋 猛 然 醒 悟 ， 一 年 前 码 头 上 准 备 打 劫 ， 后 又 对 妹 妹 图 谋 不 轨 的 就 是 现 在 堂 上 端 坐 的 吴 来 贵 吴 大 人 之 子 ， 这 吴 来 贵 公 报 私 仇 。 如 此 ， 公 堂 上 只 怕 没 有 公 理 。罗晋回头看那些伙计，一个个衣衫被抓破，脸上尽是血痕。突然，他发现跪在中间几个人不认识。想了想才记起是自己雇来雅韵货物的那几个人，为首的孙升叫了声“罗老板”，一脸的阴阳像，叫人莫测。吴来贵又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堂下不准私自交谈，孙升，你可否将事情的经过叙说一遍。”
孙升叩头道：“是，大人。今日我与几个兄弟在街上找事干，混口饭吃，来到码头上，正遇上这位罗老板，他掏出一把雪花银子，说他与安庆码头上一班无赖有过节，让我们为他出气，只有我们答应钱就归我们。我们不该贪钱就答应了。”罗晋方知今日之事他们早有安排，气得站起来就有拼命，旁边的杨子孝一个扫堂腿，罗晋又跪在地上，指着孙升叫道：“姓孙的，你昧着良心害我，不得好死。””堂上吴来贵喝声“掌嘴”，杨子孝左右开弓，“啪啪”两下，打得罗晋口吐鲜血，恨恨不能做声。孙升在吴来贵示意下继续说：“我们接了钱，罗老板就走开了，我们按罗老板的指点，带着他的伙计冲上去打人，谁知那群人不好惹的，一拥而上，把我们打成这样。罗老板似乎有些财物或行李也被他们抢去了。人一哄而散，人影也不见了。我们要求罗老板给我们医好伤痛，我们家中有老有小，现在也不能干活，也希望罗老板给些钱我们安家糊口。望大人给我们做主。”吴来贵让孙升签字画押后，向罗晋道：“你还有何话说？”
吴来贵让孙升签字画押后，向罗晋道：“你还有何话说？”罗晋商家出身，自幼信奉和气生财，克己制怒，当下忍气吞声，道：“ 大 人 ， 我 家 累 世 经 商 ， 日 夜 奔 波 虽 为 利 ， 但 更 轻 利 ， 因 为 轻 利 才 重 义 ， 有 义 才 能 走 江 湖 。 大 人 ， 今 日 细 心 调 查 ， 必 知 罗 晋 之 冤 情 ， 若 能 如 此 ， 罗 某 终 身 感 激 大 人 。 ” 吴 来 贵 一 声 冷 笑 ， 道 ： “ 罗 晋 ， 任 你 花 言 巧 语 ， 也 莫 想 逃 出 我 的 惩 治 ， 你 说 今 日 是 冤 枉 ， 去 年 你 在 码 头 上 约 着 一 个 和 尚 与 一 个 你 家 乡 的 豪 强 子 弟 ， 将 我 儿吴 单 打 成 重 伤 ， 至 于 今 日 ， 依 然 内 伤 未 愈 ， 是 也 不 是 ？ ”
罗 晋 道 ： “ 大 人 ， 当 日 令 郎 挨 打 是 有 此 事 ， 但 并 非 罗 某 引 起 ， 可 以 说 自 始 至 终 与 我 无 关 ， 望 大 人 明 察 。 ” 吴 来 贵 又 是 一 声 冷 笑 ， 道 ： “ 正 因 为 被 害 人 是 我 儿 子 ， 直 到 今 日 ， 我 也 没 有 追 查 你 们 这 帮 人 ， 你 却 说 与 你 无 关 ， 你 难 道 不 怕 王 法 吗 ？ ” 罗 晋 心 中 渐 渐 冷 静 ， 突 然 想 起 若 一 再 推 诿 ， 等 于 把 事 情 推 到 王 廷 珪 身 上 了 ， 岂 不 是 害 了 他 ， 辜 负 他 的 云 天 高 义 ， 于 是 应 道 ： “ 大 人 ， 当 日 打 公 子 之 事 罪 责 在 我 ， 我 愿 用 千 两 黄 金 为 公 子 疗 伤 。 ” 吴 来 贵 本 来 知 道 罗 晋 与 儿 子 挨 打 无 关 ， 他 只 想 狠 敲 罗 晋 一 下 ， 出 出 心 头 的 恶 气 。 当 下 对 罗 晋 道 ： “ 你 既 这 么 说 ， 有 改 过 的 意 思 ， 那 我 就 从 轻 发 落 ， 待 你 家 把 赔 偿 之 事 搞 好 ， 我 就 放 你 。 ”
罗 晋 知 道 吴 来 贵 心 狠 手 辣 ， 笑 道 ： “ 大 人 ， 我 是 你 治 下 草 民 ， 我 怎 敢 欺 骗 于 你 。 我 家 中 一 切 帐 务 、 银 两 只 有 我 才 能 调 得 动 ， 如 果 让 人 回 去 ， 一 则 无 法 弄 来 银 两 ， 二 来 吓 怕 了 我 的 家 人 ， 大 人 还 是 让 我 回 去 ， 十 日 之 内 ， 我 亲 自 送 银 两 来 ， 大 人 若 不 信 任 我 ， 可 派 几 个 弟 兄 跟 我 一 道 去 。 ”
吴 来 贵 道 ： “ 也 好 ， 我 量 你 也 不 敢 跟 我 耍 花 招 ， 人 就 不 必 派 了 ， 十 日 之 内 不 见 你 ， 我 要 你 倾 家 荡 产 ， 鸡 犬 不 留 。”
第 二 天 上 午 ， 罗 晋 回 到 舒 州 罗 家 铺 ， 来 到 自 家 门 口， 不 觉 悲 从 中 来 ， 泪 水 如 雨 ，号 啕 大 哭 起 来 ， 妻 子 林 氏 与 家 院 、 丫 环 跑 出 来 ， 心 知 有 变 ， 问 起 缘 由 ， 跟 随 的 罗 修 将 事 情 经 过 简 单 说 了 ， 一 家 人 上 上 下 下 哭 成 一 团 。 过 了 好 一 阵 子 ， 老 太 太 平 静 了 许 多 ， 开 口 道 ： “ 晋 儿， 我 家 家 业 虽 大 ， 但 也 不 过 三 千 两 黄 金 ， 这 可 是 你 罗 家 三 代 的 心 血 ， 你 如 何 开 口 送 给 那贼 子 。 ” 罗 晋 擦 泪 道 ： “ 孩 儿 不 孝 ， 连 累 母 亲 ， 我 意 欲 脱 身 回 来 ， 并 非 要 真 的 把 家 业 送 给 吴 氏 狗 贼 。 ”
“ 可 那 怎 么 逃 得 了 他 的 魔 爪 ？ ” “ 娘 ， 我 在 公 堂 上 就 想 好 了 ， 我 将 全 部 家 业 送 给 埭 口 河 王 家 妹 妹 那 里 ， 我 们 也 全 家 投 奔 过 去 。 ” 刘 氏 想 了 想 道 ： “ 我 儿 ， 这 岂 不 把 毒 火 引 到 王 家 ？ ”
“ 不 要 紧 ， 王 家 树 大 根 深 ， 拥 有 上 百 侠 义 弟 兄 ， 三 千 雇 户 流 民 ， 广 施 恩 德 ， 四 乡 拥 戴 ， 吴 来 贵 不 敢 轻 易 下 他 家 的 手 。”
林 氏 道 ： “ 只 能 如 此 了 ， 将 来 若 有 人 找 他 家 麻 烦 ， 我 们 不 可 贪 生 怕 死 ， 出 来 顶 着 也 就 是 了 。 ” 罗 晋 说 ： “ 只 怕 妹 妹 已 在 埭 口 河 ， 王 二 夫 人 又 与 妹 妹 商 量 聘 我 家 的 女 儿 罗 云 ， 我 家 有 难 ， 他 们 不 会 撒 手 不 管 ， 连 累 他 们 怕 是 连 累 定 了 。 ” 刘 氏 生 活 在 商 家 ， 知 道 兵 贵 神 速 的 道 理 ， 道 ： “ 我 儿 ， 此 事 宜 早 不 宜 迟 ， 你 快 把 源 潭 、 高 河 商 埠 及 安 庆 钱 庄 的 钱 全 部 调 回 来 ， 我 与 你 媳 妇 收 拾 细 软 ， 多 雇 马 车 ， 准 备 好 了 ， 夜 间 出 发 。 千 万 不 可 露 了 风 声 。”罗 晋 答 应 着 去 了 。
却 说 家 人 罗 修 ， 第 二 日 到 埭 口 河 ， 找 罗 敷 ， 告 知 家 中 的 消 息 。罗 敷 这 些 日 子 整 日 地 泡 在 操 练 上 ， 兴 致 勃 勃 ， 闻 此 噩 耗 ， 犹 如 六 月 飞 雪 ， 让 人 心 弦 震 颤 ， 说 ： “ 是 我 连 累 了 哥 哥 。 ” 就 哭 了 起 来 ， 丫 环 阿 苹 也 跟 着 哭 起 来 。罗 修 道 ： “ 小 姐 ， 事 已 至 此 ， 哭 有 何 用 ？ 少 爷 已 决 定 将 家 产 全 部 送 来 。”罗 敷 道 ： “万 万 不 行 ， 我 早 有 预 感 ， 那 吴 单 不 会 善 罢 干 休 ， 时 间 长 了 ， 以 为 那 贼 子 已 然 悔 过 ， 想 不 过 狗 父 子 如 此 嚣 张 ， 若 举 家 来 到 埭 口 河 ， 无 异 于 嫁 祸 于 人 ， 我 哥 未 免 太 糊 涂 ， 为 今 之 计 ， 只 有 我 去 刺 杀 吴 氏 父 子 ， 全 家 逃 散 ， 才 是 正 路 。 ”
罗 修 从 父 辈 就 在 罗 家 长 大 ， 跟 着 罗 家 人 走 遍 大 江 南 北 ， 当 年 罗 晋 带 两 个 伙 计 与 王 廷 珪 同 船 东 下 ， 这 两 个 伙 计 一 个 是 罗 敷 ， 一 个 就 是 罗 修 。 罗 修 为 人 精 明 ， 深 得 罗 氏 兄 妹 器 重 ， 当 下 罗 修 劝 道 ： “ 小 姐 不 可 鲁 莽 ， 吴 来 贵 家 出 身 勋 臣 ， 他 自 己 过 于 卑 劣 ， 所 以 无 人 喜 爱 ， 才 混 了 个 外 放 府 管 ， 可 是 家 底 厚 实， 人 手 多 ， 防 范 严 ， 要 刺 杀 他 怎 能 轻 易 得 手 ， 还 是 告 之 王 公 子 ， 让 他 们 想 想 办 法 。 ”
罗 敷 道 ： “ 这 事 决 不 能 告 诉 他 们 ， 你 候 在 这 里 ， 我 去 找 借 口 向 二 公 子 他 们 辞 行 。 ” 罗 敷 边 走 边 想 ， 若 是 即 刻 就 走 ， 王 彦 良 他 们 肯 定 起 疑 ， 若 是 等 一 天 再 走 ， 这 一 个 无 限 着 急 的 夜 晚 自 己 怎 能 度 过 ， 想 到 此 ， 她 又 折 身 回 来 ， 罗 修 用 疑 惑 的 眼 神 看 着 她 ， 罗 敷 道 ： “ 我 去 告 辞 ， 任 说 什 么 必 定 引 起 他 们 起 疑 ， 追 问 不 舍 ， 我 还 是 留 一 张 字 条 晚 上 偷 偷 起 程 吧 。”说 话 时 就 是 吃 晚 饭 时 分 ， 罗 敷 吩 咐 罗 修 好 好 喂 马 ， 然 后 一 起 去 吃 饭 。 吃 过 饭 ， 回 到 房 中 ， 阿 苹 已 铺 好 纸 ， 磨 好 墨 ， 罗 敷 提 笔 在 手 ， 想 起 两 个 月 的 秋 去 冬 来 ， 埭 口 河 的 弟 兄 们 心 怀 广 阔 ， 豪 迈 旷 达 ， 埭 口 河 的 姐 妹 们 朝 气 蓬 勃 ， 热 情 奔 放 。他 们 团 结 在 一 起 辛 勤 劳 作 ， 苦 练 武 艺 ， 身 在 埭 口 心 怀 天 下 ， 和 他 们 在 一 起 ， 那 火 热 的 生 活 叫 人 永 生 永 世 也 不 能 忘 怀 ， 自 己 和 姐 妹 们 练 武 ， 也 向 孙 师 傅 、 二 公 子 学 习 ， 武 艺 大 有 长 进 ， 每 天 醉 心 在 姐 妹 群 中 ， 醉 心 在 对 美 好 未 来 的 向 往 中 ， 生 活 是 那 么 充 实 、 幸 福 ， 她 实 在 不 能 因 为 自 己 的 事 打 破 这 埭 口 河 平 静 的 生 活 ， 只 是 今 日 一 别 ， 不 知 能 否 再 回 来 ， 能 否 不 让 外 界 的 混 乱 与 邪 恶 搅 乱 这 里 令 人 留 恋 的 一 切 。 当 然 ， 最 让 人 耽 心 、 最 让 人 难 舍 难 分 又 让 人 剪 不 断 、 说 不 出 心 中 滋 味 的 还 是 王 廷 珪， 一 恍 惚 间 ， 罗 敷 忘 记 了 眼 前 的 一 切 ， 丢 下 笔 ， 站 起 来 就 要 去 找 王 廷 珪， 阿 苹 也 不 知 她 发 什 么 呆 ， 迷 迷 茫 茫 地 往 外 走 干 什 么 ？
罗 敷 走 到 门 外 ， 到 处 都 是 热 情 洋 溢 地 交 谈 的 人 ， 余 贞 仪 也 站 在 小 天 井 边 笑 谈 着 ， 贞 仪 马 上 招 手 让 她 过 去 ， 另 外 几 个 人 喊 她 “ 师 傅 ”。 罗 敷 没 有 法 子 ， 只 好 过 来 应 付 着 ， 强 作 欢 笑 地 和 大 家 说 笑 几 句 ， 就 回 到 了 房 中 ， 又 一 次 坐 在 桌 前 ， 提 起 笔 来 ， 罗 修 看 她 那 样 神 情 ， 趋 前 道 ： “ 小 姐 ， 我 替 你 写 怎 么 样 ？ ” 罗 敷 放 下 笔 ， 道 ： “ 不 必 了 ， 我 不 见 着 三 公 子 就 走 ， 死 不 暝 目 。 ”
罗 修 高 兴 道 ： “ 对 ， 等 到 晚 间 大 家 安 歇 了 ， 你 去 他 的 书 房 会 他 吧 ！ ” 阿 苹 站 在 一 旁 ， 对 着 罗 修 一 甩 手 ， 道 ： ： 你 这 是 什 么 话 ， 小 姐 夜 会 三 公 子 ， 闭 上 你 的 臭 嘴 吧 ！ ” 罗 敷 摆 摆 手 道 ： “ 罗 修 说 得 对 ， 事 已 至 此 ， 我 也 顾 不 了 许 多 了 。 ” 罗 敷 等 着 见 面 的 时 机 ， 她 脑 中 乱 成 一 团 ， 想 象 哥 哥 受 辱 的 情 景 ， 想 象 吴 来 贵 可 能 对 埭 口 河 的 威 胁 ， 想 象 着 自 己 不 顾 生 死 刺 杀 吴 家 父 子 的 场 面 ， 越 想 越 惊 心 ， 越 不 安 宁 ， 而 那 时 光 就 象 凝 固 了 似 地 ， 总 是 听 到 到 处 有 人 喧 哗 。
正 当 罗 敷 左 顾 右 盼 的 时 候 ，余 贞 仪 坐 在 房 中 ， 总 觉 得 有 些 不 安 宁 。 今 天 下 午 见 到 罗 敷， 她 的 神 情 很 是 古 怪 ， 总 给 人 感 觉 是 心 事 重 重 ， 一 打 听 ， 又 说 罗 家 来 了 家 丁 罗 修 ， 莫 非 罗 家 出 了 什 么 事 ？ 晚 饭 后 ， 余 贞 仪 就 让 丫 环 彩 玉 到 罗 敷房 中 看 看 。
彩 玉 聪 明 伶 俐 ， 自 小 流 落 他 乡 ， 被 王 家 收 留 ， 王 家 对 她 十 分 怜 惜 ， 从 不 把 她 当 下 人 对 待 ， 当 下 她 来 到 罗 敷 房 间 ， 甜 甜 地 招 呼 道 ： “ 罗 小 姐 好 ！听 说 小 姐 家 中 来 了 人 ， 我 来 通 知 一 下 住 处 ， 明 天 要 专 门 请 吃 饭 的 。 ” 于 是 ， 罗 敷 叫 阿 苹 把 罗 修 带 进 来 了 ， 与 彩 玉 见 过 礼 ， 彩 玉 道 ： “ 罗 大 哥 请 跟 我 来 ， 你 的 住 房 在 西 厢 。 ” 罗 修 不 知 如 何 应 对 ， 道 ： “ 彩 玉 姐 先 请 便 ， 我 还 有 话 跟 小 姐 说 。 ” 彩 玉 笑 道 ： “ 罗 大 哥 何 必 客 气 ， 你 到 了 好 一 会 了 ， 还 有 什 么 话 要 说 ？ 要 说 现 在 说 不 行 吗 ？ ” 罗 修 以 为 彩 玉 看 出 他 们 要 走 ， 罗 敷 对 彩 玉 的 言 语 举 止 也 起 疑 ， 两 人 互 相 看 了 一 眼 ， 那 神 情 彩 玉 一 看 就 懂 了 ， 他 们 有 什 么 秘 密 瞒 着 。罗 小 姐 那 么 焦 急 ， 一 定 是 家 中 出 了 什 么 事 。 彩 玉 回 到 余 贞 仪 的 房 中 把 看 到 的 情 况 和 自 己 的 猜 测 说 了 ， 余 贞 仪 赞 同 她 的 看 法 ， 罗 敷 家 出 了 大 事 ， 说 不 定 罗 小 姐 打 算 不 告 而 辞 ， 于 是 让 彩 玉 暗 中 去 盯 着 罗 敷 ， 莫 让 她 出 了 问 题 。
好 不 容 易 等 到 人 安 静 了 下 来 ， 大 多 人 都 睡 了 ， 罗 敷 检 查 了 一 下 自 己 的 穿 着 ， 蹑 手 蹑 脚 地 走 出 门 ， 走 过 几 道 回 廊 ， 几 处 天 井 ， 到 了 西 正 屋 王 廷 珪 的 书 房 外 ， 隔 着 一 个 小 天 井 ， 王 廷 珪 坐 在 灯 下 认 真 看 书 的 剪 影 印 在 窗 纸 上 ， 显 得 那 么 刚 毅 、 执 着 ， 罗 敷 不 由 得 停 下 脚 步 ， 看 着 随 灯 火 摇 曳 的 心 上 人 的 身 影 ， 不 觉 心 象 小 鹿 在 撞 ， 脸 像 炭 火 在 烧 ， 痴 痴 站 在 那 里 ， 竟 是 一 步 也 迈 不 出 。 想 自 己 带 着 满 腔 热 血 ， 一 团 希 望 来 到 埭 口 河 ， 二 公 子 夫 妻 俩 对 她 倍 加 珍 爱 ， 无 限 关 怀 ， 但 他 们 怎 么 也 改 变 不 了 三 公 子 王 廷 珪 的 心 ， 三 公 子 对 她 本 来 是 十 分 关 心 、 体 贴 ， 把 自 己 的 宝 剑 赠 给 她 ， 并 在 一 起 切 磋 武 艺 ， 帮 她 想 办 法 训 练 女 兵 ， 生 活 上 更 是 十 分 体 贴 照 顾 ， 打 了 野 味 、 捡 了 山 珍 都 要 留 给 她 一 份 。 特 别 是 来 埭 口 不 久 ， 三 公 子 、 六 公 子 等 人 陪 她 上 山 打 猎 。 三 公 子 把 自 己 带 的 水 递 给 她 喝 ， 把 亲 自 烤 好 的 鹿 肉 、 山 鸡 递 给 她 吃 ， 还 教 她 开 弓 射 箭 ， 说 弓 为 军 中 长 ， 不 能 射 箭 ， 打 不 了 猎 ， 也 上 不 了 战 场 ， 她 在 三 公 子 激 励 下 ， 天 天 苦 练 ， 手 拉 酸 了 ， 腿 站 软 了 ， 箭 也 掌 握 了 ， 现 在 又 能 教 练 手 下 几 十 个 姑 娘 、 媳 妇 了 ， 但 是 三 公 子 这 一 切 都 是 出 于 男 子 汉 大 丈 夫 的 忠 诚 ， 坦 荡 磊 落 ， 后 来 二 公 子 夫 妇 把 罗 敷 的 事 跟 他 一 摊 牌 ， 情 形 突 然 来 了 个 一 百 八 十 度 的 大 转 弯 ， 三 公 子 从 来 不 单 独 跟 她 在 一 起 ， 见 面 总 是 尽 量 回 避 ， 更 谈 不 上 一 起 商 讨 问 题 、 切 磋 武 艺 ， 余 姐 姐 虽 不 说 ， 但 可 以 肯 定 三 公 子 在 她 夫 妇 面 前 把 婚 事 一 口 回 绝 了 ， 但 罗 敷 虽 然 酷 爱 武 艺 ， 走 南 闯 北 ， 她 毕 竟 是 女 孩 子 ， 她 的 心 是 那 么 聪 慧 ， 她 知 道 三 公 子 是 喜 欢 她 的 ， 说 真 的 ， 要 说 三 公 子 心 无 大 志 ， 只 想 当 一 个 文 人 学 士 隐 居 林 下 ， 吟 诗 作 对 ， 娶 一 个 柳 明 珠 那 样 的 如 花 欲 语 、 似 鸟 依 人 的 女 孩 倒 也 和 和 美 美 ； 但 要 弹 剑 跨 马 闯 天 下 ， 有 她 罗 敷 这 样 精 巧 能 干 ， 文 武 双 全 ， 容 貌 超 人 的 姑 娘 做 伴 侣 ， 那 一 定 会 如 虎 添 翼 ， 王 廷 珪 不 会 不 想 到 这 点 的 ， 记 得 不 久 前 ， 罗 敷 找 他 有 事 ， 两 人 谈 了 一 阵 话 ， 罗 敷 故 意 扯 到 当 年 柳 明 珠 的 事 ， 王 廷 珪 说 倒 也 没 说 什 么 ， 分 手 后 ， 只 听 他 一 声 长 叹 ， 男 子 汉 的 哀 怨 之 情 景 能 打 动 人 心 ， 王 廷 珪 是 从 心 底 喜 欢 她的 。 就 是 大 前 天 吧 ， 王 家 酿 了 十 多 坛 糯 米 酒 。 出 缸 了 ， 二 公 子 召 集 弟 兄 们 开 怀 畅 饮 ， 只 有 三 公 子 亲 自 接 她 去 喝 酒 ， 罗 敷 不 想 与 那 么 多 虽 然 侠 义 但 又 粗 豪 的 兄 弟 喝 酒 ， 她 来 到 埭 口 河 后 ， 女 孩 子 气 重 了 许 多 ， 王 廷 珪 也 不 勉 强 ， 就 派 几 个 人 把 酒 送 到 她 的 房 中 ， 说 冬 日 风 寒 ， 新 酿 的 米 酒 不 会 醉 人 ， 却 可 以 暖 暖 身 子 。 原 想 着 长 此 下 去 ， 朝 夕 相 处 ， 精 诚 所 至 ， 金 石 为 开 ， 但 没 有 缘 份 怎 么 勉 强 也 是 不 行 的 ， 谁 也 逆 转 不 了 天 意 。 罗 敷 这 样 想 着 ， 不 觉 精 神 迷 惘 ， 一 阵 悲 怆 ， 止 不 住 泪 水 盈 眶 ， 她 突 然 觉 得 此 时 不 能 见 他 的 面 ， 纵 有 万 语 千 言 ， 千 言 万 语 ， 今 生 今 世 就 让 它 埋 在 心 里 ， 她 在 心 里 轻 轻 唤 一 声 ： “ 别 了 ， 我 平 生 最 最 心 爱 的 人 ， 我 们 前 生 烧 了 断 路 香 ， 今 生 有 缘 无 份 。 愿 我 们 来 生 做 一 对 恩 爱 夫 妻 ， 今 生 我 先 赴 九 泉 保 佑 你 大 事 能 成 。 ”
罗 敷 抱 着 必 死 的 信 念 ， 挥 泪 退 回 房 中 ， 阿 苹 与 罗 修 见 她 那 副 神 情 ， 要 问 什 么 话 也 只 好 咽 回 去 ， 都 用 疑 惑 的 眼 神 看 着 她 ， 罗 敷 坐 到 桌 前 ， 提 起 笔 来 ， 涮 涮 数 行 ， 题 诗 一 首 ： “ 西 窗 壮 士 影 映 窗 ， 室 外 黄 花 带 露 芳 ， 原 盼 春 波 碧 草 秀 ， 可 叹 冬 残 遍 地 霜 ， 英 雄 肝 胆 辉 日 月 ， 女 儿 情 深 裂 断 肠 ， 他 年 痛 饮 黄 龙 日 ， 我 化 南 风 伴 酒 香 。 ”
罗 敷 写 好 诗 ， 放 下 笔 ， 从 头 再 读 一 遍 ， 不 觉 泪 水 滂 沱 ， 伏 桌 大 哭 。 阿 苹 吓 得 手 足 无 措 ， 陪 着 落 泪 ， 在 罗 修 的 示 意 下 ， 摇 着 她 的 肩 膀 劝 他 ， 罗 修 凑 前 ， 轻 声 道 ： “ 小 姐 ， 现 在 不 是 哭 的 时 候 ， 我 去 备 马 ， 我 们 赶 紧 起 程 ， 只 怕 天 一 亮 他 们 一 定 会 派 人 追 赶 。 ” 罗 敷 点 点 头 ， 阿 苹 把 行 李 收 拾 好 了 ， 递 上 宝 剑 ， 罗 敷 抬 脚 要 走 ， 不 觉 一 阵 留 恋 ， 环 顾 住 了 几 个 月 的 房 间 ， 回 想 着 满 腔 热 忱 来 此 前 的 情 景 ， 不 觉 呆 在 那 里 ， 一 动 不 动 ， 罗 修 又 催 道 ： “ 小 姐 ， 快 走 吧 ， 夜 深 了， 巡 查 的 弟 兄 必 起 疑 心 ， 不 让 我 们 走 的 。 ” 罗 敷 狠 狠 心 ， 抬 脚 跟 在 罗 修 的 后 面 往 外 走 ， 来 到 西 厢 耳 门 边 ， 罗 敷 跳 上 马 ， 心 中 说 道 ： “ 别 了 ， 埭 口 河 ， 别 了 ， 兄 弟 姐 妹 们 ， 原 谅 我 不 辞 而 别 吧 ， 原 谅 我 不 能 与 你 们 共 创 大 业。”
阿 苹 知 道 弟 兄 们 巡 查 的 规 律 ， 道 ： “ 小 姐 快 走 吧 ， 巡 夜 的 弟 兄 就 要 来 了 。 ” 罗 敷 无 法 ， 叹 息 一 声 。 于 是 三 人 催 起 坐 骑 ， 悄 然 登 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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