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门五世（二十）
三 十 二 、 遇 孙 德 崖 救 埭 口 三 桥 伏 击1
这 一 日 ， 王 廷 珪 他 们 来 到 扬 州 地 界 ， 乃 是 江 浙 行 省 府 治 。 王 廷 珪 嘱 咐 众 人 蹈 迹 谨 言 、 小 心 行 事 ， 他 们 先 找 上 一 家 中 等 旅 馆 住 下 ， 让 跟 随 弟 兄 住 下 留 守 ， 然 后 出 来 了 解 街 巷 情 形 ， 以 便 搜 行 王 彦 让 他 们 的 下 落 。
过 了 一 日 ， 他 们 沿 街 散 步 ， 但 见 扬 州 果 然 是 江 南 名 城 ， 家 家 桃 杏 相 映 ， 处 处 小 桥 流 水 ， 曲 渠 修 柳 ，仕 女 往 来 ， 让 人 恍 忽 已 逢 太 平 盛 世 。 王 廷 珪 为 之 感 染 ， 击 节 长 吟 道 ： “ 忠 贞 为 国 谋 安 畴 ， 不 惜 流 血 与 断 头 。” 梅 芳 欣 然 一 笑 ， 续 道 ： “ 待 得 江 山 红 遍 ， 公 子 居 上 游 。” 众 人 都 笑 起 来 ， 一 时 兴 之 所 至 ， 走 进 一 临 河 酒 馆 ， 拣 一 临 窗 席 面 坐 下 ， 招 呼 酒 保 上 菜 上 酒 ， 梅 芳 、 吕 亮 、 赵 微 依 然 兴 致 盎 然 ， 高 声 谈 笑 。
王 廷 珪 一 进 门 ， 就 瞥 见 另 一 个 窗 边 桌 旁 也 坐 了 三 个 汉 子 ， 生 得 有 棱 有 角 ， 气 势 不 同 ， 当 窗 一 个 生 得 身 高 体 壮 ， 马 脸 ， 一 双 眼 睛 一 眨 一 眨 地 ， 眼 光 不 定 ， 让 人 捉 摸 不 定 ， 王 廷 珪 于 是 连 赵 微 点 什 么 菜 也 没 在 心 ， 静 坐 不 动以 观 之 。 赵 微 见 菜 来 了 ， 自 己 开 了 一 坛 酒 ， 依 次 倒 上 。 王 廷 珪 先 敬 了 梅 芳 一 樽 ， 吕 亮 、 赵 微 也 相 邀 着 喝 酒 ， 他 们 也 注 意 到 了 隔 席 客 人 的 不 同 ， 不 再 高 声 谈 论 。
这 时 候 ， 窗 外 街 道 上 几 匹 马 飞 驰 而 过 ， 扬 起 一 路 烟 尘 ， 马 上 坐 的 是 几 个 蒙 古 军 兵 ， 趾 高 气 扬 ， 挥 鞭 乱 抽 街 上 过 往 商 贩 、 行 人 ， 顿 时 街 道 上 一 片 惊 呼 ， 哭 喊 之 声 ， 吕 亮 、 赵 微 气 愤 难 忍 ， 正 待 立 身 而 起 ， 旁 边 席 上 两 边 坐 着 的 一 鬓 须 汉 已 是 “ 哇 哇 ” 大 叫 ， 对 临 街 马 脸 汉 子道 ： “ 孙 哥 ， 让 我 出 去 杀 了 这 帮 贼 子 杂 毛 ！ ” 姓 孙 的 道 ： “ 方 贤 弟 不 可 造 次 ， 这 是 江 浙 行 省 之 都 ， 人 多 眼 杂 ， 说 话 尚 且 不 可 随 心 所 欲 ， 以 防 祸 从 口 出 。 ” 旁 边 另 一 个 汉 子 点 头 道 ： “ 方 今 还 是 大 元 的 天 下 ， 他 们 把 我 们 南 人 不 当 人 ， 你 看 方 国 珍 不 是 招 兵 买 马 跟 大 元 真 刀 真 枪 大 干 了 一 番 吗 ， 现 在 还 不 是 当 了 江 浙 行 省 的 左 丞 相 ， 安 心 为 大 都 运 粮 吗 ？ ” 姓 方 的 一 拍 桌 子 ， 怒 道 ： “ 那 狗 日 的 丢 尽 了 我 们 方 家 人 的 脸 ， 他 年 我 方 老 二 一 定 亲 手 宰 了 他 。 ” 姓 孙 的 笑 一 笑 ， 拍 拍 他 的 肩 膀 道 ： “ 你 看 ？ 我 不 让 你 来 ， 你 要 来 ， 说 了 缄 口 不 言 ， 哑 巴 一 般 ， 现 在 怎 么 样 ？ ” 然 后 压 低 声 音 ， 道 ： “ 听 说 上 次 江 浙 行 省 阿 也 吉 亲 自 带 兵 攻 打 舒 州 英 豪 王 氏 弟 兄 ， 被 其 击 败 ， 现 在 阿 也 吉 已 在 庐 州 请 动 了 宣 让 王 帕 木 儿 花 ， 宣 让 王 已 率 所 部 与 芍 陂 屯 田 军 队 前 去 镇 压 ， 现 在 已 是 非 常 时 机 ， 我 们 又 深 人 异 地 ， 怎 能 轻 举 妄 动 。”
这 话 声 音 虽 不 大 ， 但 王 廷 珪 他 们 听 得 真 真 切 切 ， 不 觉 心 头 一 怔 ， 梅 芳 侧 身 看 了 那些 人 一 眼 ， 小 声 道 ： “ 莫 非 他 们 认 出 了 我 们 ！ ” 王 廷 珪 道 声 “ 不 会” ， 站 起 身 ， 径 直 走 到 三 个 汉 子 桌 子 ， 抱 拳 道 ： “ 三 位 英 雄 请 了 ！ ”
席 上 三 人 站 起 身 还 礼 。 王 廷 珪 对 首 席 大 汉 道 ： “ 这 位 英 雄 ， 在 下 姓 王 ， 舒 州 人 氏 ， 敢 问 尊 姓 大 名 ， 仙 乡 何 处 ？” 那 人 笑 一 笑 ， 见 王 廷 珪 大 度 从 容 ， 必 定 出 身 不 凡 ， 抱 拳 道 ： “ 原 来 是 王 公 子 ， 在 下 姓 孙 ， 名 字 不 响 ， 不 提 也 罢 ， 家 居 濠 州 钟 离 。 ” 王 廷 珪 立 刻 想 起 马 伯 常 谈 到 郭 子 兴 有 一 个 结 拜 弟 兄 叫 孙 德 崖 ， 幸 许 马 伯 常 与 他 相 识 ， 四 处 扫 了 一 眼 ， 但 见 馆 内 只 有 他 们 几 个 吃 喝 的 人 ， 一 想 此 时 并 非 吃 饭 时 分 ， 只 有 他 们 这 样 江 湖 之 人 才 会 进 馆 歇 足 、 吃 饭 ， 于 是 决 定 单 刀 直 人 ， 道 ： “ 孙 英 雄 ， 你 可 认 识 一 位 姓 马 名 伯 常 的 前 辈 ？ ” 那 人 一 惊 ， 道 ： “ 马 伯 常 ？ 他 现 在 何 处 ？ ”果 然 认 识 ， 王 廷 珪 笑 道 ： “ 他 们 父 子 正 在 我 家 ， 已 经 待 了 一 年 多 了 。” 那 人 一 拍 大 脚 ， 道 ： “ 这 个 混 蛋 ， 我 们 四 处 找 他 ， 他 到 躲 在 公 子 府 上 享 福 。 ” 王 廷 珪 摇 头 道 ： “ 哪 里 是 享 福 ， 我 家 事 多 ， 累 他 不 得 脱 身 ， 不 瞒 孙 英 雄 ， 在 下 正 是 舒 州 与 阿 也 吉 打 仗 的 王 廷 珪 ， 敢 问 英 雄 刚 才 所 说 宣 让 王 发 兵 舒 州 的 消 息 是 否 真 实 。 ” 那 人 “ 哦 ”了 一 声 ， 重 新 站 起 来 道 ： “ 在 下 孙 德 崖 ， 与 马 伯 常 结 为 弟 兄 ， 公 子 大 名 ， 传 遍 四 方 ， 如 雷 贯 耳 ， 今 日 得 见 ， 三 生 有 幸 。 方 才 我 说 的 消 息 句 句 是 实 ， 我 于 日 前 途 中 得 到 确 信 ， 只 因 四 处 询 访 马 伯 常 还 有 一 些 外 出 弟 兄 ， 无 瑕 顾 及 ， 敢 问 公 子 因 而 在 此 之 ？ ” 王 廷 珪 急 急 道 ： “ 在 下 是 打 听 舍 弟 流 落 何 地 而 来 ， 既 然 孙 英 雄 有 此 消 息 ， 只 怕 我 们 就 要 立 刻 回 去 。 今 日 见 君 ， 多 蒙 赐 我 此 信 ， 他 日 有 缘 再 叙 ， 就 此 告 辞 。 ” 孙 德 崖 站 起 身 ， 道 ： “ 王 公 子 莫 急 ， 马 兄 既 在 你 处 ， 我 们 也 随 你 一 道 而 去 。 ” 王 廷 珪 他 们 也 不 多 言 ， 应 声 好 ， 丢 下 一 些 银 两 ， 出 了门 ， 约 齐 在 此 见 面 ， 各 回 旅 店 ， 收 拾 行 李 ， 召 集 从 人 ， 拉 出 战 马 ， 一 齐 来 到 这 家 酒 楼 前 ， 然 后 直 奔 码 头 ， 准 备 渡 江 向 北 ， 急 趋 舒 州 。
走 了 一 程 ， 王 廷 珪 方 知 孙 德 崖 身 边 二 人 一 个 叫 田 中 月 ， 一 个 叫 方 时 中 ， 他 们 是 四 处 寻 访 英 雄 豪 杰 ， 待 将 来 为 郭 子 兴 招 揽 人 才 的 ， 他 们 答 应 这 次 一 定 全 力 帮 助 王 廷 珪 ， 打 败 宣 让 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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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 说 王 廷 珪 一 行 十 多 人 ， 分 成 两 股 ， 相 隔 一 里 多 路 程 ， 日 夜 兼 程 向 舒 州 而 来 ， 一 路 上 任 春 光 旖 旎 ， 秀 色 醉 人 ， 也 无 心 观 赏 ， 行 了 两 天 一 夜 ， 到 了 安 庆 地 界 ， 枞 阳 县 ， 孙 德 崖 不 时 与 田 中 月 、 方 时 中 抢 吃 抢 喝 。 王 廷 珪 由 于 交 往 日 浅 ， 也 就 不 好 多 说 ， 只 多 买 些 酒 肉 给 他 们 吃 ， 不 免 影 响 了 行 速 。 王 廷 珪 设 法 探 得 安 庆 镇 戌 军 被 周 密 调 去 攻 打 埭 口 河 去 了 ， 想 到 埭 口 河 他 们 一 走 ， 势 力 更 加 单 薄 ， 而 官 府 聚 集 重 兵 ， 力 量 悬 殊 ， 加 之周 密 是 一 只 狡 猾 的 狐 狸 ， 手 下 又 皆 是 亡 命 之 徒 ， 只 怕 埭 口 河 已 是 危 在 旦 夕 ， 只 是 安 庆 镇 戌 军 主 力 已 走 ， 谁 也 料 不 到 他 们 在 这 里 ， 倒 可 以 走 安 庆 官 道 ， 不 怕 让 人 认 出 。
过 了 安 庆 ， 行 到 月 山 ， 因 为 天 黑 ， 他 们 找 了 一 处 人 家 弄 饭 吃 ， 打 探 消 息 ， 得 知 各 路 军 队 还 在 往 埭 口 开 拨 ， 梅 城 已 被 朝 庭 大 军 打 下 ， 埭 口 河 人 马 撤 了 回 去 。 王 廷 珪 想 到 自 己 就 要 投 入 战 斗 ， 又 一 次 力 劝 梅 芳 回 去， 这 几 日 的 奔 波 ， 他 已 被 拖 垮 了 ， 委 托 他 回 去 帮 助 查 找 父 亲 的 遗 体 及 弟 弟 他 的 下 落 ， 梅 芳 怕 拖 累 人 ， 只 得 答 应 回 去 ， 王廷 珪 也 劝 孙 德 崖 离 开 ， 他 们 坚 持 不 走 。 王 廷 珪 只 好 带 他 们 在 这 里 住 下 ， 第 二 日 天 亮 ， 他 们 匆 匆 吃 了 预 备 好 的 早 餐 ， 送 梅 芳 登 上 归 途 ， 打 马 急 行 。
大 约 走 了 两 个 时 辰 ， 离 梅 城 已 不 足 十 里 ， 北 面沙 土 飞 扬 ， 隐 隐 传 来 马 嘶 人 叫 之 声 ， 显 然 是 一 队 人 马 向 这 边 开 来 ， 王 廷 珪 他 们 急 忙 将 马 匹 拉 人 林 中 ， 登 上 一 土 丘 观 察 ， 过 了 不 久 ， 人 马 渐 渐 走 近 ， 旌 旗 飞 扬 ， 孙 德 崖 道 ： “ 这 是 芍 陂 屯 田 的 军 队 ， 莫 非 是 宣 让 王 带 所 部 军 队 先 到 ， 这 支 军 队 是 赶 来 增 援 的 。 ”王 廷 珪 几 日 来 的 心 念 又 涌 上 心 头 ， 这 次 宣 让 王 出 兵 ， 为 何 如 此 匆 匆 ， 是 不 是 自 己 出 走 的 消 息 被 人 泄 露 出 去 ？ 不 然， 一 定 是 宣 让 王 想 趁 埭 口 河 无 备 ， 突 然 包 围 梅 城 ， 就 在 平 原 上 消 灭 埭 口 河 这 部 分 力 量 ， 以 免 在 水 吼 通 往 埭 口 的 山 上 将 他 们 打 垮 ， 而 听 说 二 哥 他 们 已 经 突 围 出 去 了 ， 那 一 定 是 沿 途 堵 击 ， 重 守 白 云 山 ， 想 必 已 无 大 防 ， 一 时 略 略 放 心 ， 于 是 想 着 如 何 对 付 眼 前 的 敌 人 。
吕 亮 观 察 了 一 阵 ， 道 ： “ 这 支 敌 人 约 有 两 千 人 马 ， 到 了 埭 口 ， 他 们 如 虎 添 翼 ， 对 我 们 将 是 很 大 的 压 力 ， 我 们 要 设 法 阻 碍 他 们 才 好 ！ ” 赵 微 粗 中 有 细 ， 打 断 吕 亮 的 话 头 ， 道 ： “ 以 我 们 十 来 人 挡 住 他 们 两 千 人 ， 不 管 有 什 么 森 严 堡 垒 也 不 行 的 ， 除 非 斩 将 夺 旗 ， 打 垮 他 们 。 ” 孙 德 崖 、 方 时 中 、 田 中 月 点 头 称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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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廷 珪 下 了 决 心 ， 道 ： “ 我 们 赶 快 离 开 这 里 往 前 走 一 段 路 ， 找 个 林 深 路 窄 好 伏 击 的 地 方 ， 另 外 多 找 百 姓 帮 助 。 ” 众 人 依 言 行 了 一 程 ， 到 了 一 个 小 村 庄 ， 乃 是 怀 宁 三 桥 ， 他 们 分 头 找 人 ， 可 是 这 里 的 人 因 为 怕 打 仗 跑 了 不 少 ， 只 剩 老 人 ， 好 不 容 易 ， 才 召 起 二 三 十 人 ， 好 在 他 们 听 说 为 王 廷 珪 退 敌 ， 一 致 同 意 ， 各 自 依 言 在 家 中 找 来 不 少 红 布 、 红 纸 ， 做 成 旗 子。弟 兄 们 将 马 衔 上 嚼 子 ， 将 弓 箭 、 刀 刃 从 包 裹 中 取 出 ， 在 林 中 等 候 。 王 廷 珪 暗 暗 祈 祷 陶 公 保 佑 ，摩 拳 擦 掌 ， 准 备 冲 杀 ， 一 再 约 定 ， 力 争 斩 敌 主 将 ， 夺 其 旗 帜 ， 逼 敌 散 乱 。 这 时 敌 军 已 步 步 接 近 ， 面 目 可 见 ， 他 们 显 然 因 为 梅 城 已 下 ， 毫 无 防 备 ， 大 大 咧 咧 ， 旌 旗 不 整 ， 马 上 的 军 官 看 见 这 座 小 树 林 ， 用 马 鞭 指 了 指 ， 大 约 想 到 林 子 里 休 息 。 林 前 的 大 路 两 旁 皆 是 开 始 耕 作 的 水 田 ， 泥 淤 水 深 ， 官 兵 虽 多 ， 但 无 法 展 开 ， 对 王 廷 珪 来 说 乃 是 天 造 的 好 战 场 ， 王 廷 珪 指 着 前 队 马 上 的 军 官 与 掌 旗 官 ， 分 配 两 人 射 一 人 ， 务 必 一 箭 夺 命 杀 敌 ， 若 因 树 木 所 挡 不 易 命 中 ， 再 射 几 箭 ， 先 缓 冲 锋 ， 力 争 用 箭 打 散 敌 人 ， 以 免 出 击 暴 露 人 少 之 弱 点 。 待 敌 溃 散 ， 立 刻 上 马 冲 杀 ， 众 人 应 如 一 支 利 剑 ， 不 怕 围 裹 ， 直 刺 敌 之 核 心 、 敌 之 将 领 ， 无 论 论 偏 俾 、 校 伍 ， 尽 力 除 之 。 以 孙 德 崖 一 人 掠 阵 ， 守 住 林 中 通 道 ， 其 余 的 人 四 散 分 开 ， 各 到 自 己 马 旁 。
过 了 片 刻 ， 敌 军 前 阵 已 开 进 林 边 。 王 廷 珪 一 声 高 呼 ， 声 震 林 越 ， 飞 鸟 四 起 ， 这 时 候 ，突 然 狂 风 大 作，树 林 里 呼 呼 作 响。 林 中 箭 去 如 风 ， 迎 面 直 扑 ， 马 上 军 官 及 前 哨 士 兵 纷 纷 中 箭 倒 地 ， 林 中 百 姓 立 刻 树 起 旗 帜 ， 顿 时 到 处 红 旗 晃 动 ， 似 有 千 军 万 马 。这 支 军 队 本 是 芍 陂 屯 田 之 兵 ， 武 备 不 修 ， 从 未 见 阵 ， 突 遭 伏 击 ， 仓 皇 失 色 ， 夺 路 逃 命 ， 顿 时 人 挤 马 突 ， 自 相 践 踏 ， 死 伤 枕 籍 ， 不 少 人 挤 进 水 田 中 ， 满 身 泥 水 ， 不 得 脱 身 。 王 廷 珪 见 时 机 成 熟 ， 飞 身 上 马 ， 战 马 脱 去 嚼 “ 咴 咴 ”长 鸣 ， 吕 亮 、 赵 微 、 田 中 月 、 方 时 中 及 两 边 手 下 弟 兄 十 多 人 一 齐 上 马 呐 喊 冲 杀 ， 敌 军 只 顾 逃 命 ， 无 人 抵 抗 ， 王 廷 珪 及 手 下 英 雄 犹 如 虎 狼 窜 进 羊 群 ， 所 向 无 不 披 靡 ， 追 出 好 几 里 ， 方 始 收 兵 。
回 到 三 桥 ， 一 察 看 ， 自 己 一 方 无 一 伤 亡 ， 心 中 大 悦 ， 孙 德 崖 见 敌 军 如 豆 渣 做 成 一 般 ， 不 堪 一 击 ， 拱 手 道 ： “ 王 公 子 ， 孙 某 本 来 要 到 贵 府 探 望 伯 常 兄 ， 帮 助 公 子 打 败 宣 让 王 ，元 军 如 此 草 包 ， 我 们 一 去 也 是 多 余 ， 就 此 别 过 返 回 ， 请 公 子 转 告 伯 常 尽 早 回 返 ， 郭 兄 有 事 相 托 。 ”
王 廷 珪 见 孙 德 崖 先 前 慷 慨 赴 难 ， 今 日 无 故 而 归 ， 不 知 葫 芦 里 卖 的 什 么 药 ， 但 家 中 战 事 已 起 ， 危 难 之 时 ， 怎 可 连 累 他 人 ， 当 下 抱 拳 道 ： “ 诸 位 英 雄 ， 以 天 下 为 己 任 ， 大 事 缠 身 ， 王 某 岂 不 知 解 ， 埭 口 多 难 ， 也 难 以 约 众 位 英 雄 闲 赋 ， 孙 英 雄 所 托 之 事 一 定 办 到 。 今 日 相 助 之 恩 ， 王 某 决 不 想 忘 。 ” 方 时 中 不 知 孙 德 崖 心 中 何 事 ， 本 想 劝 他 不 要 改 变 主 张 ， 但 被 田 中 月 眼 光 止 住 ， 于 是 双 方 抱 拳 ， 互 道 珍 重 而 别 。
三 十 三 、梅 城 血 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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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廷 珪 让 弟 兄 们 掏 出 所 有 的 钱 币 分 给 助 战 的 乡 亲 百 姓 ， 嘱 他 们 分 散 隐 藏 起 来 ， 以 免 官 兵 报 复 ， 然 后 率 弟 兄 们 纵 马 急 行 ， 他 们 绕 过 梅 城 ， 来 到 水 吼 ， 方 知 水 吼 沿 线 皆 被 官 兵 所 夺 ， 割 肚 往 无 愁 通 往 白 云 山 之 路 口 也 被 官 兵 占 领 ， 王 廷 珪 大 惊 ， 官 兵 两 打 埭 口 河 因 为 白 云 山 西 关 、 北 关 之 险 峻 从 未 尝 试 从 这 里 进 军 ， 这 条 线 上 一 直 太 平 无 事 ， 况 且 王 家 在 水 吼 、 割 肚 、大 关 挡 敌 ， 屡 屡 成 功 ， 为 何 今 日 陷 人 四 面 皆 敌 之 势 ， 王 廷 珪 他 们 分 析 形 势 ， 选 择 道 路 ， 被 一 小 队 巡 逻 官 兵 发 觉 ， 上 前 盘 查 ， 吕 亮 、 赵 微 不 待 敌 人 开 口 ， 冲 上 去 一 阵 砍 杀 ， 几 个 活 的 哪 里 敢 逃 ， 跪 地 求 饶 ， 王 廷 珪 心 中 一 动 ， 吩 咐 赶 快 将 官 兵 衣 服 换 上 ， 准 备 诈 路 前 行 ， 赵 微 、 吕 亮 生 怕 活 着 的 官 兵 泄 露 ， 就 将 他 们 全 部 杀 了 ， 将 所 有 的 尸 体 拖 进 林 中 ， 于 是 上 马 顺 大 道 前 往 埭 口 ， 一 路 上 几 处 遇 到 成 堆 的 官 兵 及 埭 口 军 的 尸 体 ， 想 必 在 这 些 地 方 埭 口 军 顽 强 抗 击 过 围 剿 的 官 兵 ， 双 方 残 杀 之 象 令 人 惨 不 忍 睹 。 王 廷 珪 他 们 顾 不 上 多 看 ， 匆 匆 前 行 ， 渐 有 号 角 喊 杀 声 ， 一 听 就 知 道 双 方 在 牛 筋岭 上 激 战 ， 转 过 山 口 ， 果 然 牛 筋 岭 下 ， 官 兵 有 几 千 人 ， 在 抢 关 隘 ， 混 战 十 分 激 烈 。 王 廷 珪 以 为 官 兵 还 在 埭 口 边 境 争 夺 ， 并 未 攻 进 核 心 ， 心 中 稍 宽 ， 但 问 吕 亮 、 赵 微 怎 么 办 ？ 赵 微 摇 动 铁 锤 ， 吕 亮 挺 起 长 矛 ， 手 下 弟 兄 虽 疲 倦 不 已 ， 也 一 个 个 舞 动 刀 枪 ， 高 呼 拼 命 ， 王 廷 珪 无 可 奈 何 ， 手 执 双 剑 哽 咽 道 ： “ 有 劳 诸 位 兄 弟 了 。 ” 弟 兄 们 怒 目 圆 睁 ， 举 刀 激 奋 发 誓 ， 效 死 退 敌 。 他 们 一 声 呐 喊 ， 绕 过 林 隙 、 山 口 ， 从 敌 后 杀 了 上 来 。 这 支 军 队 原 来 是 阿 也 吉 的 残 兵 极 太 的 部 队 ， 宣 让 王 知 极 太 英 勇 善 战 ， 极 太上 次 攻 打 过 埭 口 ，很 有 经 验 ， 另 拨 了 一 支 人 马 由 他 率 领 ， 从 东 向 西 ， 沿 水 吼 大 河 进 军 ， 走 的 是 上 次 的 路 线 ， 这 次 他 们 沿 途 虽 有 恶 战 ， 但 都 是 小 战 ， 进 展 十 分 顺 利 ， 这 时 候 ， 他 见 一 小 队 官 兵 杀 进 圈 中 ， 不 知 所 措 ， 还 是 旁 边 协 助 指 挥 的 方 中 全 看 出 了 端 倪 ， 失 声 叫 道 ： “ 埭 口 河 王 彦 明 回 来 了 ！ ” 这 一 喊 ， 喊 得 周 围 的 官 兵 惊 惶 失 措 ， 喊 得 王 廷 珪 他 们 勇 气 倍 增 。 王 廷 珪 、 吕 亮 、 赵 微 等 人 象 一 把 尖 刀 ， 刺 进 敌 群 ， 杀 得 官 兵 鬼 哭 狼 嚎 ， 极 太 、 方 中 全 打 马 冲 过 来 挡 在 面 前 ， 方 中 全 在 马 上 立 身 高 喊 ： “ 王 彦 明 ， 你 二 哥 已 被 我 们 杀 了 ， 白 云 山 、 埭 口 河 全 被 我 们 占 了 ， 快 投 降 吧 ！ ” 王 廷 珪 他 们 一 听 ， 气 得 “ 哇 哇 ”大 叫 ， 赵 微 一 挥 右 手 铁 锤 直 砸 方 中 全 面 门 ， 方 中 全 一 介 书 生 ， 哪 里 让 避 得 开 ， 顿 时 被 砸 得 脑 浆 迸 裂 ， 尸 栽 马 下 ， 极 太 见 方 中 全 被 杀 ， 赵 微 只 有 左 手 一 锤 ， 手 执 长 矛 杀 了 过 来 ， 赵 微 见 长 矛 直 奔 胸 肋 ， 挥 锤 一 挡 ， 哪 知 极 太 用 的 是 虚 招 ， 长 矛 不 待 锤 至 已 走 撤 走 ， 直 刺 赵 微 战 马 ， 赵 微 来 不 及 抵 挡 ， 侧 身 躲 闪 ， 显 得 被 动 、 慌 乱 ， 极 太 矛 长 ， 赵 微 终 未 闪 开 ， 马 胁 被 刺 穿 ， 极 太 顺 势 一 挑 ， 赵 微 腰 带 被 挂 住 ， 挑 翻 ， 摔 于 马 下 。 王 廷 珪 、 吕 亮 仓 促 之 下 杀 退 周 围 官 兵 ， 救 援 赵 微 ， 吕 亮 不 顾 极 太 神 勇 ， 长 矛 对 矛 ， 侧 面 偷 袭 ， 极 太 早 有 防 备 ， 以 长 矛 柄 挑 开 刺 矛 锋 ， 又 待 挥 矛 相 扫 ， 王 廷 珪 见 官 兵 不 似 以 往 懦 弱 ， 死 战 不 休 ， 心 知 不 妙 ， 只 有 消 灭 极 太 ， 才 能 灭 敌 锐 气 ， 打 散 夺 关 之 敌 。 于 是 ， 一 抖 缰 绳 ， 擎 日 月 双 剑 ， 加 人 战 团 ， 极 太 身 边 小 首 领 也 都 争 锋 而 上 ， 抢 杀 赵 微 ， 这 边 的 弟 兄 也 冲 上 去 混 战 ， 赵 微 心 中 焦 急 ， 不 顾 伤 痛 ， 舞 锤 再 战 ， 对 方 士 兵 纷 纷 被 扫 倒 。 王 廷 珪 见 此 情 景 ， 一 心 只 想 赶 快 打 败 极 太 ， 但 兵 器 太 短 ， 无 法 贴 身 拼 斗 ， 正 瞅 了 一 个 好 机 会 ， 吕 亮 的 长 矛 与 极 太 的 长 矛 缠 在 一 起 ， 王 廷 珪 知 战 场 上 冲 杀 可 不 象 江 湖 上 的 比 武 ， 有 许 多 臭 规 矩 ， 当 即 从 后 面 奔 袭 ， 这 时 从 旁 边 冲 过 来 一 将 ， 身 边 带 着 十 多 个 亲 兵 ， 一 齐 射 箭 ， 王 廷 珪 舞 剑 拨 开 箭 矢 ， 举 目 一 看 ， 却 是 麻 格 。 王 廷 珪 心 道 ： “ 冤 家 路 窄 。 ” 边 舞 剑 边 杀 了 上 去 ， 麻 格 一 边 往 亲 兵 后 面 躲 ， 一 面 高 喊 ： “ 你 二 哥 已 死 ， 埭 口 兵 将 所 剩 无 几 ， 还 不 快 降 ！ ” 王 廷 珪 一 听 ， 心 中 发 疑 ， 这 时 麻 格 亲 射 一 箭 ， 从 王 廷 珪 肩 上 擦 过 ， 划 破 征 衣 ， 王 廷 珪 一 阵 激 奋 ， 怒 吼 一 声 杀 了 上 去 ， 麻 格 的 亲 兵 被 杀 得 惨 号 声 声 ， 麻 格 不 敢 交 手 ， 往 阵 中 奔 逃 ， 这 一 跑 ， 带 到 本 队 人 马 ， 部 分 士 兵 四 散 飞 奔 ， 阵 势 骤 乱 ， 极 太 大 呼 掠 阵 ， 赵 微 从 后 面 猛 击 一 锤 ， 正 中 马 脚 ， 马 负 痛 受 惊 ， 猛 起 立 起 长 嘶 ， 好 一 个 极 太 ， 果 然 英 勇 ， 他 双 腿 夹 住 马 ， 稳 住 身 ， 四 身 用 长 矛 直 刺 赵 微 ， 赵 微 因 受 伤 在 前 ， 击 斗 一 番 ， 精 疲 力 尽 ， 躲 闪 不 及 ， 竟 被 刺 中 ， 情 急 之 中 ， 他 掷 锤 砸 向 极 太 ， 极 太 也 被 砸 中 胳 膊 ， 极 太 回 首 握 臂 之 时 ， 吕 亮 挺 矛 刺 穿 他 心 窝 ， 将 他 摔 出 一 丈 开 外 ， 可 是 再 看 赵 微 ， 也 摔 在 地 上 不 能 动 弹 了 。 王 廷 珪 闻 讯 起 来 ， 跳 下 马 扶 起 赵 微 躺 在 怀 中 ， 赵 微 微 微 睁 开 眼 ， 对 王 廷 珪 笑 了 笑 ， 头 一 歪 ， 就 断 了 气 。
王 廷 珪 见 此 ， 万 千 事 体 涌 上 心 头 ， 不 觉 泪 水 滂 沱 ， 心 如 刀 绞 ， 他 将 赵 微 放 在 地 上 ， 手 下 几 个 弟 兄 还 在 拼 斗 ， 且 已 死 伤 一 半 ， 想 起 官 兵 此 战 ， 不 同 寻 常 ， 勇 气 大 得 多 ， 莫 非 真 的 埭 口 战 败 ， 二 哥 阵 亡 ， 但 来 不 及 多 想 ， 那 边 又 有 一 支 军 队 赶 来 ， 约 有 两 千 人 ， 黄 旗 帜 ， 看 来 是 宣 让 王 的 亲 卫 部 队 ， 王 廷 珪 以 为 此 时 不 能 脱 身 ， 迎 身 冲 击 ， 突 然 岭 上 杀 声 大 起 ， 有 人 高 呼 “ 三 公 子 ”， 原 来 是 牛 筋 岭 上 埭 口 军 杀 了 下 来 ， 冲 在 前 面 的 正 是 罗 敷 ， 左 边 阿 苹 ， 右 边 马 千 娇 ， 还 有 葛 东 、 储 岚 、 毛 三 五 ， 不 待 王 廷 珪 招 呼 ， 葛 东 叫 道 ： “ 三 表 弟 快 上 岭 入 关 ， 待 我 斩 将 夺 旗 ， 打 退 官 兵，三 员 女 将 不 待 王 廷 珪 发 话 ， 裹 着 他 往 上 跑 ， 葛 东 一 声 呐 喊 ， 储 岚 、 毛 三 五 及 身 边 三 四 百 弟 兄 杀 向 官 兵 ， 顿 时 杀 声 震 耳 ， 战 马 悲 鸣 ， 罗 敷 也 不 多 言 ， 一 挥 手 ， 阿 苹 、 马 千 娇 抢 上 关 ， 击 起 战 鼓 ， 鼓 声 如 雷 ， 震 人 心 弦 。 王 廷 珪 开 始 看 身 边 的 妻 子 ， 只 见 她 衣 衫 不 整 、 头 发 散 乱 ， 血 迹 斑 斑 ， 满 面 憔 悴 ， 开 口 叫 道 ： “ 妹 妹 ” 罗 敷 泪 水 滂 沱 ， 声 音 哽 咽 ， 道 ： “ 明 哥 ， 二 哥 、六 弟 ------” 王 廷 珪 一 听 ， 知 道 二 哥 果 真 阵 亡 ，还 有 六 弟， 顿 时 气 血 上 涌 ， 眼 前 一 黑 ， 在 马 上 摇 摇 晃 晃 坠 下 马 来 。 罗 敷 正 在 伤 心 垂 泪 ， 见 此 情 景 ， 一 声 惊 呼 ， 反 手 一 抄 ， 就 将 丈 夫 扶 起 。
这 时 寨 中 一 个 少 年 飞 奔 而 来 ， 叫 一 声 “ 三 哥 ”， 抱 着 王 廷 珪 放 声 大 哭 。 牛 筋 岭 上 已 修 筑 了 一 个 树 木 围 成 的 小 寨 ， 一 直 延 至 毛 坂 ， 见 王 廷 珪 归 来 ， 寨 中 顿 时 哭 声 震 天 ， 王 廷 珪 放 开 身 边 七 弟 ， 跑 到 迎 过 来 的 余 贞 仪 身 边 ， 跪 在 地 上 ， 抱 着 余 贞 仪 的 腿 大 哭 ， 一 会儿 四 面 有 人 跑 来 ， 观 之 ， 乃 张 亚 景 、 孙 涛 ， 他 们 正 在 抢 救 伤 员 ， 闻 王 廷 珪 回 来 ， 飞 奔 过 来 看 望 ， 王 廷 珪 刚 与 他 们 相 见 完 毕 ， 不 断 又 有 人 跑 来 ， 王 廷 珪 一 一 相 见 ， 见 蔡 长 勇 来 了 ， 先 问 战 况 ， 得 知 张 坂 那 边 、 大 河 及 南 面 山 头 皆 是 宣 让 王 的 大 军 及 周 密 、 耶 律 齐 的 安 庆 路 军 ， 现 在 已 停 止 了 进 攻 ， 东 面 岭 下 ， 葛 东 、 吕 亮 也 回 来 了 ， 他 们 满 身 血 染 ， 气 喘 吁 吁 ， 他 们 打 退 了 进 攻 之 敌 ， 也 抬 回 了 赵 微 、 毛 三 五 他 们 的 尸 体 ， 一 刻 前 ， 他 们 还 是 那 样 生 龙 活 虎 、 吐 气 如 虹 ， 现 在 他 们 为 保 卫 他 们 心 爱 的 埭 口 河 ， 永 远 地 闭 上 了 双 眼 。
王 廷 珪 控 制 住 悲 痛 ， 先 看 身 边 的 家 属 ， 家 中 只 有 二 哥 、六 弟 战 死 ， 其 余 的 都 在 身 边 ， 侄 儿 礼 初 倒 在 他 怀 中 哭 泣 ， 余 春 风、 彩 玉 把 他 抱 了 起 来 ， 舅 父 一 家 据 说 在 锡 杖 河 失 守 之 时 跑 散 ， 但 小 表 妹 凤 仪 因 早 时 在 这 里 ， 现 在 依 偎 在 姐 姐 身 边 ， 可 惜 岳 母 林 太 太 战 前 病 死 ， 舅 嫂 因 与 埭 口 女 军 一 道 全 部 被 杀 ， 好 在 侄 儿 罗 绅 、 侄 女 罗 云 因 阿 苹 拼 命 相 救 ， 没 有 损 伤 。 王 廷 珪 拉 着 妻 子 的 手 ， 欲 语 还 休 ， 罗 敷 猛 忍 悲 痛 ， 轻 声 道 ： “ 明 哥 ， 你 先 去 看 看 四 处 防 守 的 弟 兄 吧 ！ ”
此 时 岭 上 埭 口 之 军 不 足 千 人 ， 听 说 王 廷 珪 回 来 了 ， 一 起 含 泪 欢 呼 ， 王 廷 珪 一 一 致 以 问 候 ， 回 到 主 寨 ， 寨 中 妇 女 已 煮 好 饭 ， 送 往 弟 兄 们 手 中 。 王 廷 珪 也 大 致 弄 清 了 此 次 大 战 的 前 后 情 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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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 让 王 曾 几 次 率 庐 州 本 部 兵 围 剿 山 林 盗 众 及 起 义 军 兵 ， 部 众 颇 能 战 斗 ， 他 得 知 埭 口 河 遍 施 恩 泽 ， 广 置 屯 田 ， 两 败 官 兵 ， 威 名 远 播 ， 再 不 剿 除 ， 后 患 无 穷 。 年 里 ， 他 就 将 本 部 军 马 分 成 小 股 来 到 安 庆 、 舒 城 一 带 驻 扎 ， 春 暖 以 后 ， 他 秘 密 来 到 安 庆 召 集 江 浙 行 省 阿 也 吉 计 议 ， 纠 集 麻 格 残 兵 、 阿 也 吉 残 兵 ， 又 有 周 密 、 耶 律 齐 决 心 效 命 ， 乘 埭 口 河 没 有 准 备 ， 发 动 突 袭 ，周 密 被 宣 让 王 看 中 ，奏 请 朝 廷 封 为 枢 密 使 ，从 此 人 称 周 枢 密，授 权 节 制 各 路 军 马 ， 统 一 指 挥 ，周 密 接 过 令 牌 、 令 箭 ， 感 激 涕 零 ， 言 称 必 破 埭 口 ， 以 报 大 恩 。
周 密 一 面 组 建 指 挥 枢 纽 ， 一 面 与 陈 钱 波 、 刘 翔 生 等 商 议 对 策 ， 其 弟 周 通 受 命 深 人 埭 口 河 刺 探 情 报 ， 周 通 身 为 知 县 ， 这 在 大 元 一 世 ， 南 人 地 位 低 下 的 情 形 之 下 也 算 有 地 位 了 ，周 密 手 下 上 千 兵 马 ， 多 少 能 人 ， 也 就 偏 偏 选 中 他 这 个 弟 弟 化 装 冒 险 深 入 敌 占 区 ， 侦 刺 军 情 ， 一 来 周 通 面 色 腊 黄 ， 好 扮 流 民 之 相 ， 二 来 心 机 巧 变 ， 乃 是 侦 察 人 才 ， 三 来 可 见 周 密 对 手 下 之 人 并 不 绝 对 信 任 ， 不 敢 将 这 关 系 成 败 之 举 轻 易 授 人 ， 周 通 果 然 不 负 重 望 ， 第 二 天 就 转 回 安 庆 ， 告 知 王 廷 珪 率 埭 口 河 两 员 猛 将 到 江 南 去 了 ， 可 以 断 定 是 到 饶 州 接 他 父 亲 ， 可 以 立 刻 派 人 去 查 捕 ，周 密 闻 讯 大 喜 ， 暗 叫 “ 天 助 我 也 ” ， 但 并 不 主 张 去 饶 州 捉 人 ， 江 南 地 方 广 大，焉 知 王 廷 珪 身 在 何 处 ， 他 身 边 个 个 英 雄 ， 岂 是 等 闲 一 支 人 马 可 以 下 手 成 功 ， 更 不 能 打 草 惊 蛇 ， 让 他 回 来 ， 埭 口 就 更 加 难 对 付 了 ， 于 是 连 夜 奏 知 宣 让 王 ， 不 待 芍 陂 兵 至 ， 包 围 梅 城 歼 灭 埭 口 主 力。
就 在 官 兵 进 攻 梅 城 之 战 发 动 之 时 ， 埭 口 河 王 君 玉 、 郑 荥 阳 已 得 到 消 息 ， 星 夜 返 回 ， 他 俩 穿 过 一 道 道 封 锁 线 ， 杀 散 了 几 支 遭 遇 的 巡 逻 队 来 到 梅 城 时 ， 官 兵 正 在 开 赴 途 中 ， 王 彦 良 惊 闻 事 变 ， 派 人 分 布 四 方 ， 召 集 在 野 人 寨 的 孙 涛 ， 蔡 长 勇 、 张 云 召 动 员 所 有 屯 田 之 军 增 援 ； 派 人 通 知 埭 口 河 白 云 山 上 罗 敷 修 复 牛 筋 岭 关 隘 ， 组 织 全 部 人 马 准 备 解 即 将 到 来 的 梅 城 之 围 ； 锡 杖 河 一 带 的 马 伯 常 、 马 千 祥 父 子 也 得 知 消 息 ， 准 备 救 援 梅 城 ； 城 中 的 家 属 、 老 幼 则 全 部 撤 回 埭 口 河 。
王 彦 良 分 派 停 当 ， 与 表 兄 葛 东 、 表 弟 葛 春 、 葛 夏 ， 还 有 曹 汇 仁 、 洪 仲 等 登 城 备 战 ， 葛 东 建 议 带 两 百 人 马 向 南 接 应 孙 涛 的 人 马 入 城 ， 王 彦 良 正 在 犹 豫 ， 远 方 已 有 尘 土 飞 起 ， 渐 有 兵 马 之 声 ， 一 会 儿 ， 源 潭 、 三 桥 等 地 埭 口 军 纷 纷 回 撤 ， 他 们 几 十 、 上 百 人 一 股 ， 分 守 四 方 ， 乃 是 警 戒 性 质 ， 见 大 队 敌 人 来 攻 ， 依 约 收 缩 兵 力 ， 王 彦 良 见回 撤 之 军 十 分 顺 利 ， 便 请 葛 东 同 自 己 守 城 ， 派 曹 汇 仁 去 找 孙 涛 等 ， 暂 缓 人 城 ， 在 水 吼 一 带 聚 集 力 量 ， 待 敌 人 攻 城 之 时 ， 从 背 后 截 击 破 敌 。
当 天 下 午 ， 官 兵 没 有 战 斗 ， 直 扑 梅 城 ， 完 成 了 合 围 ， 官 兵 在 城 下 耀 武 扬 武 ， 周 通 奉 命 劝 降 ， 声 言 自 己 是 当 地 父 母 官 ， 不 忍 手 下 子 民 生 灵 涂 炭 ， 劝 城 内 早 挂 白 旗 ， 只 要 投 降 ， 他 担 保 不 究 埭 口 河 攻 城 掠 地 之 罪 ， 葛 东 听 得 不 耐 烦 ， 暗 暗 射 出 一 箭 ， 周 氏 弟 兄 为 人 狡 诈 ， 生 怕 被 人 射 了 暗 箭 ， 一 直 站 得 很 远 ， 两 眼 盯 着 城 墙 ， 弦 响 他 差 不 多 就 听 见 了 ， 箭 飞 来 他 侧 身 一 躲 ， 但 葛 春 、 葛 夏 也 在 扣 弦 射 箭 ， 周 通 躲 箭 本 就 凭 着 感 觉 并 无 绝 技 在 身 ， 一 霎 间 ， 身 中 三 箭 ， 两 支 射 中 双 肩 ， 一 支 在 护 心 镜 上 ， 身 边 衙 役 忙 拥 上 来 拖 着 他 往 后 跑 。
四 面 合 围 已 定 ， 远 方 掠 阵 的 宣 让 王 王 帐 ， 两 边 诸 将 参 拜 已 毕 。 宣 让 王 乃 元 世 祖 忽 必 烈 之 孙 ， 五 十 多 岁 ， 自 幼 喝 牛 马 之 奶 ， 生 得 钢 须 、 铁 鬓 、 威 武 过 人 ， 但 他 生 在 鄂 州 ， 长 在 中 原 ， 由 于 汉 人 文 化 影 响 很 深 ， 颇 能 礼 贤 下 士 ， 了 解 汉 人 用 兵 细 备 ， 当 下 他 就 请 周 密 位 坐 中 央 调 执 军 事 ，周 密 施 礼 坐 下 ， 道 ： “ 埭 口 王 氏 为 害 一 方 ， 今 日 宣 让 王 兴 兵 讨 伐 ， 诸 将 争 先 ， 大 事 必 成 。 王 氏 虽 勇 ， 但 兵 马 甚 少 ， 又 困 守 几 地 ， 易 于 分 割 包 围 ， 不 愁 不 灭 ， 今 日 梅 城 被 我 一 举 而 围 ， 我 拟 乘 兵 锋 方 锐 ， 开 始 攻 城 ， 只 要 消 灭 城 里 王 彦 良 ， 再 去 荡 灭 埭 口 河 、 白 云 山 乃 势 如 破 竹 、 一 鼓 可 下 。 ” 说 实 在 话 ，周 密 确 非 等 闲 之 辈 ， 这 番 话 道 出 埭 口 河 的 最 大 弱 点 ， 兵 力 单 薄 ， 占 地 太 少 ， 又 没 有 回 旋 游 击 的 经 验 ， 所 以 官 兵 诸 将 听 了 很 受 鼓 舞 。
当 天 夜 晚 ， 官 兵 发 动 试 探 性 攻 击 ，周 密 深 知 埭 口 军 的 英 勇 顽 强 ， 并 不 存 心 一 鼓 而 下 梅 城 ， 所 以 官 兵 尽 皆 手 执 盾 牌 ， 全 身 披 甲 ， 攻 城 云 梯 架 起 后 ， 组 织 了 几 番 爬 城 仰 攻 后 ， 就 鸣 金 收 兵 ， 任 凭 城 关 上 灯 火 减 少 、 巡 哨 减 少 ， 也 不 再 理 会。
第 二 天 上 午 ， 宣 让 王 、 阿 也 吉 亲 自 督 阵 ， 三 股 人 马 从 两 面 发 动 攻 城 ， 战 斗 一 开 始 就 异 常 惨 烈 ， 犹 以 北 门 进 攻 得 最 厉 害 ， 宣 让 王 本 部 人 马 为 立 军 威 ， 打 起 来 特 别 卖 力 ， 耶 律 齐 、 周 三 瑞 率 安 庆 路 镇 戌 军 攻 东 门 ， 攻 得 也 十 分 猛 烈 ， 城 上 守 兵 用 擂 木 砖 石 、 大 刀 、 长 矛 挫 败 了 官 兵 一 次 接 着 一 次 的 攻 击 ， 自 己 也 付 出 了 不 小 的 伤 亡 代 价 ， 几 处 城 墙 被 冲 锋 的 士 兵 用 圆 木 、 撬 木 弄 倒 ， 于 是 在 这 些 地 方 展 开 激 烈 争 夺 ， 杀 得 缺 口 处 尸 山 血 河 ， 好 不 容 易 ， 坚 持 了 一 天 ， 太 阳 下 山 时 ， 官 兵 轮 换 人 马 ， 再 来 争 夺 ， 毫 无 退 让 ， 王 彦 良 盼 望 着 各 处 援 兵 赶 到 ， 从 背 后 抄 袭 ， 但 一 天 一 夜 ， 未 见 踪 迹 ， 王 彦 良 突 然 想 起 当 初 水 吼 战 的 情 景 ， 那 时 麻 格 攻 庄 最 急 ， 庄 内 几 不 能 支 ， 后 来 庄 内 用 骑 兵 向 外 冲 击 ， 横 扫 ， 打 得 官 军 溃 不 成 军 ， 想 到 此 ， 王 彦 良 决 心 故 计 重 施 ， 但 葛 东 不 同 意 ， 他 算 计 的 是 外 围 各 官 兵 汇 集 而 来 ， 先 从 外 面 发 动 攻 击 ， 城 里 再 乘 机 向 外 掩 杀 ， 王 彦 良 觉 得 有 理 ， 只 得 鼓 足 勇 气 ， 奋 力 杀 敌 。 但 毕 竟 兵 力 单 薄 ， 力 不 从 心 ， 官 兵 不 知 哪 儿 弄 来 一 桶 炸 药 ， 点 燃 导 线 后 才 发 觉 ， 想 扑 救 已 经 来 不 及 ， 结 果 将 北 门 炸 开 一 个 缺 口 ， 官 兵 一 拥 而 人 ， 官 兵 安 放 炸 药 本 是 悄 悄 进 行 的 ， 一 些 官 兵 还 未 撤 离 ， 火 药 就 引 爆 了 ， 这 些 官 兵 也 被 炸 死 ， 守 城 的 军 队 炸 死 不 多 ， 但 炸 伤 不 少 ， 王 彦 良 正 在 旁 边 ， 手 脚 也 被 飞 起 的 砖 头 砸 伤 ， 葛 氏 弟 兄 知 道 事 情 危 急 ， 一 个 个 翻 身 上 马 ， 大 喊 杀 敌 ， 冲 进 来 的 官 兵 顿 时 被 消 灭 ， 吓 得 后 面 冲 上 来 的 人 也 迟 疑 不 敢 进 来 。 这 时 候 ， 王 彦 良 冲 了 出 来 ， 后 来 跟 着 几 百 弟 兄 ， 王 彦 良 、王 彦 章 手 执 铁 杆 长 矛 ， 如 猛 虎 人 羊 群 ， 横 扫 直 挑 ， 官 兵 挡 着 即 死 ， 周 密 摇 摆 战 旗 ， 指 挥 一 队 队 的 官 兵 上 来 围 裹 ， 但 无 不 被 其 杀 散 ， 官 兵 万 夫 长 、 千 夫 长 、 百 夫 子 十 多 人 顷 刻 间 就 被 取 去 性 命 ， 但 官 兵 上 万 杀 之 不 尽 ， 周密 心 生 一 计 ， 指 挥 官 兵 手 执 盾 牌 ， 慢 慢 合 围 ， 并 不 轻 易 与 埭 口 军 动 手 ， 埭 口 的 锐 气 的 确 为 之 受 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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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 在 这 里 ， 梅 城 西 面 杀 声 骤 起 ， 埭 口 河 剩 下 人 马 聚 集 以 后 ， 经 过 充 分 的 准 备 ， 从背 后 发 动 攻 击 。 周 密 料 知 埭 口 河 定 有 此 举 ， 早 已 在 水 吼 岭 大 河 的 竹 林 中 伏 有 三 千 人 马 ， 这 是 江 浙 行 省 的 镇 戌 军 ， 由 麻 格 、 极 太 、方 中 全 、刘 一 安 指 挥 ， 埭 口 军 一 到 ， 立 刻 陷 人 两 面 夹 击 的 境 地 ， 此 时 埭 口 野 寨 一 带 的 埭 口 军 ， 除 王 彦 和 守 白 云 山 ， 葛 秋 守 大 宋 坳 ， 储 岚 修 牛 筋 岭 大 寨 ， 各 有 百 十 人 马 外 ， 其 余 全 在 这 里 ， 罗 敷 自 然 而 然 地 成 了 临 时 的 主 帅 ， 连 孙 涛 行 事 也 把 眼 光 看 她 ， 情 形 危 急 ， 罗 敷 不 敢 谦 让 ， 她 在 马 上 站 起 ， 高 声 道 ： “ 张 大 哥 ， 蔡 大 哥 ， 马 前 辈 ， 你 们 挡 住 河 东 之 敌 ， 拖 住 极 太 。 其 余 的 随 我 横 扫 河 西 ， 消 灭 麻 格 。”众 英 雄 “ 轰 然 ” 答 应 ， 张 云 召 、 蔡 长 勇 、 马 伯 常 立 即 组 织 所 部 弟 兄 沿 河 岸 ， 蹲 下 射 箭 ， 阻 挡 极 太 之 军 的 攻 势 ， 待 敌 渡 河 一 半 再 冲 杀 ， 孙 涛 一 直 走 在 队 伍 前 面 ， 早 已 与 麻 格 的 人 马 接 触 、 战 斗 ， 罗 敷 、 阿 苹 、 马 千 娇 、 马 千 祥 四 人 纵 马 率 部 投 入 战 斗 ， 官 兵 虽 众 ， 但 多 埭 口 所 创 之 军 ， 心 有 余 悸 ， 伏 击 之 优 势 ， 立 刻 丧 失 ， 不 到 一 顿 饭 功 夫 ， 麻 格 率 先 后 退 ， 官 兵 顿 时 如 落 花 流 水 ， 一 败 不 可 收 拾 。 罗 敷 当 机 立 断 ， 留 孙 涛 及 少 量 人 马 警 戒 麻 格 ， 其 余 的 人 立 即 回 师 ， 共 击 极 太 ， 极 太 之 军 被 迫 后 撤 ， 退 到 河 东 。 埭 口 河 的 人 马 凭 着 勇 气 ， 打 败 埋 伏 夹 攻 自 己 的 敌 人 ， 马 不 停 蹄 ， 直 扑 梅 城 。
此 时 梅 城 城 下 战 斗 正 急 ， 罗 敷 人 马 的 到 来 ， 立 刻 将 包 围 圈 撕 开 一 条 大 缺 口 ， 王 彦 良 见 机 杀 了 过 来 ， 安 庆 耶 律 齐 、 周 大 瑞 夹 在 中 间 ， 周 大 瑞 且 战 且 走 ， 耶 律 齐 为 人 呆 痴 ， 不 知 进 退 ， 舞 刀 来 战 王 彦 良 ， 以 为 王 彦 良 久 战 之 后 必 定 倦 怠 ， 正 好 立 功 。 王 彦 良 长 矛 一 捣 ， 一 挑 ， 耶 律 齐 尸 横 马 下 。 罗 敷 已 经 杀 到 身 边 ， 叫 道 ： “ 二 哥 ， 城 上 尽 是 官 兵 旗 帜 ， 梅 城 已 失 ，随 我 回 埭 口 吧。” 王 彦 良 探 首 四 望 ， 道 ： “ 不 打 退 官 兵 ， 他 们 必 定 尾 追 而 来 ， 让 我 们 再 杀 一 阵 ！ ”
孙 涛 赶 了 过 来 ， 道 ： “ 不 行 吧 ， 官 兵 惧 我 英 勇 ， 未 能 全 面 突 击 ， 但 他 们 人 数 是 我 们 多 倍 ， 攻 之 不 退 ， 想 军 法 森 严 ， 主 将 尚 在 ， 一 时 三 刻 岂 能 打 败 ， 况 且 我 们 实 在 疲 劳 了 。 ” 葛 东 应 声 道 ： “ 孙 师 傅 说 得 对 ， 天 色 将 晚 ， 我 们 步 队 在 前 ， 马 队 断 后 ， 撤 回 山 中 ， 大 事 无 忧 。” 王 彦 良 点 头 同 意 ， 旗 帜 招 展 ， 开 始 撤 退 ， 周 密 看 出 了 埭 口 军 的 企 图 ， 立 即 下 令 全 军 咬 住 不 放 ， 并 派 人 化 装 成 埭 口 军 和 流 民 ， 乘 暮 色 混 人 埭 口 军 中 。
官 兵 追 到 水 吼 一 带 山 边 ， 周密 下 令 停 止 行 动 ， 周 大 瑞 建 议 乘 胜 占 据 天 堂 、 响 肠 一 带 ， 夹 击 白 云 山 ， 周密 言 称 天 色 已 晚 ， 行 军 不 利 ， 收 兵 扎 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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