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门五世史（三十九）
五十 二、两 夫 妻 怪 谈 女儿情第 二 日 夜 间 ， 李 云 龙 率 诸 将 送 王 廷 珪人 马 出 发 ， 大 部 分 百 姓 也 随 队 出 发 ， 他 们 或 投 奔 亲 友 ， 或 远 走 他 方 暂 避 一 时 ， 李 云 龙 情 知 艰 难 ， 双 眼 润 湿 。 他 送 出 十 来 里 ， 互 道 珍 重 而 别 。 李 云 龙 回 到 戊 己 庄 ， 让 李 至 深 驻 在 城 中 ， 名 义 上 加 强 两 军 联 系 ， 实 则 监 视 周 军 举 动 ， 自 己 与 百 姓 一 道 加 固 庄 内 防 护 墙 ， 忙 得 一 刻 闲 空 也 没 有 ， 晚 上 回 家 竟 然 走 昏 了 头 ， 信 马 来 到 李 家 书 院 。 这 时 节 ， 书 院 三 楼 都 被 腾 出 来 住 了 五 庄 庄 民 ， 忙 乱 乱 的 ， 李 云 龙 突 然 想 起 孩 子 们 已 不 能 读 书 ， 搬 走 了 ， 心 中 有 些 怅 然 ， 急 忙 回 到 前 园 家 中 ， 妻 子 柳 明 珠 正 坐 在 灯 下 为 兵 士 补 衣 ， 见 他 进 来 ， 忙 起 身 拿 毛 巾 、 倒 茶 ， 李 云 龙 心 头 一 热 ， 道 ：“ 明 珠 ， 你 怎 么 还 不 睡 ， 很 晚 了 。” 柳 明 珠 笑 一 笑 ， 算 做 回 答 ， 李 云 龙 便 问 ：“ 凤 君 呢 ？” 柳 明 珠 笑 道 ：“ 方 才 还 在 后 院 练 剑 阵 呢 ， 这 下 没 有 声 音 ， 该 是 睡 了 吧 ！” 李 云 龙 起 身 来 到 后 院 ， 就 见 后 院 小 溪 边 的 木 椅 上 坐 着 一 个 小 姑 娘 ， 双 手 托 着 脸 腮 ， 望 着 明 日 沉 思 ， 皎 洁 的 月 光 下 ， 但 见 她 象 宇 宙 间 一 道 铸 就 的 精 灵 ， 那 么 圣 洁 、 那 么 柔 和 、 那 么 优 美 、 那 么 光 彩 照 人 ， 这 就 是 自 己 可 爱 的 女 儿 ， 是 上 天 赐 给 他 的 最 珍 贵 的 礼 物 ， 李 云 龙 心 中 洋 溢 着 温 情 ， 洋 溢 着 生 机 ， 料 峭 春 寒 也 在 这 一 瞬 间 消 失 得 无 影 无 踪 ， 暖 融 融 的 南 风 溢 满 了 院 落 。
李 云 龙 悄 悄 来 到 女 儿 身 边 ， 李 凤 君 也 在 这 时 发 现 了 身 边 的 父 亲 ， 站 起 来 ， 喊 了 一 声“ 父 亲 ！” ， 李 云 龙 应 一 声 ， 坐 了 下 来 ， 李 凤 君 也 挨 着 父 亲 坐 下 ， 低 声 问 道 ：“ 父 亲 ， 三 哥 他 们 现 在 到 了 什 么 地 方 ？”
“ 没 有 听 说 发 生 战 斗 ， 大 概 走 了 上 百 里 了 吧 ！”
“ 那 我 们 什 么 时 候 去 追 他 们 ？”
李 云 龙 抚 摸 着 女 儿 的 鬓 发 ， 轻 轻 道 ：“ 我 们 本 是 在 拖 住 张 士 诚 的 ， 迟 走 一 天 ， 你 的 三 哥 他 们 就 多 一 份 安 全 ， 多 一 些 成 功 的 机 会 ， 只 要 张 士 诚 不 翻 脸 ， 我 们 就 不 能 走 ！”
“ 那 要 到 什 么 时 候 才 能 见 着 三 哥 ， 父 亲 让 我 先 去 追 他 们 吧 ， 我 与 小 弦 他 们 三 个 一 道 ， 我 们 练 了 剑 阵 的 ， 什 么 都 不 怕 ！”
李 云 龙 笑 出 了 声 ， 道 ：“ 你 以 为 我 不 知 道 你 的 本 领 ， 那 些 剑 阵 是 要 以 剑 法 为 基 础 的 ， 只 有 那 些 剑 术 高 手 掌 握 了 你 的 剑 阵 之 法 后 才 能 闯 荡 江 湖 ， 你 心 中 背 的 无 数 剑 诀 只 怕 一 点 也 用 不 上 吧 ！”
凤 君 不 好 意 思 地 笑 了 ， 她 双 手 拽 着 父 亲 的 衣 角 ， 抚 弄 着 ， 李 云 龙 回 头 看 看 ， 但 见 女 儿 身 边 的 宝 剑 ， 从 鞘 中 露 出 一 半 放 在 身 边 ， 这 给 女 儿 真 诚 阴 柔 之 美 中 添 了 一 份 勃 勃 阳 刚 之 气 ， 女 儿 清 秀 的 柳 叶 眉 熨 贴 地 、 恰 到 好 处 地 摆 在 眉 棱 上 ， 端 正 的 鼻 子 挑 逗 般 微 翘 着 ， 红 润 的 菱 角 嘴 似 笑 非 笑 。 女 儿 气 质 端 庄 而 文 静 ， 那 双 隐 藏 在 长 睫 毛 下 的 黑 幽 幽 的 瞳 仁 ， 放 着 柔 和 温 顺 的 光 ， 两 个 人 都 不 再 说 话 ， 望 着 深 邃 的 天 空皎 洁 的 明 月 想 着 心 事 ， 一 会 儿 ， 凤 君 眼 里 的 光 焰 渐 渐 熄 灭 ， 最 后 合 上 眼 帘 ， 沉 人 梦 乡 。 等 她睡 熟 了 ， 李 云 龙 把 她 抱 回 房 间 ， 放 在 床 上 ， 脱 了 鞋 ， 盖 上 被 子 ， 在 烛 光 的 照 耀 下 ， 她 的 睡 相 那 么 安 详 、 那 么 可 爱 。 李 云 龙 下 意 识 地 吻 吻 女 儿 的 香 腮 ， 心 中 充 满 着 柔 情 ， 他 轻 足 蹑 手 地 出 房 ， 把 门 带 上 ， 回 到 自 己 房 中 ， 向 妻 子 讲 述 着 刚 才 发 生 的 事 ， 然 后 打 趣 道 ：“ 明 珠 啊 ， 我 们 的 女 儿 喜 欢廷 珪， 我 们 就 把 女 儿 许 给 他 吧 ， 这 也 了 了 你 们 当 年 的 那 份 情 债 。” 柳 明 珠 双 颊 发 烧 ， 低 头 啐 了 一 口 。 李 云 龙 道 ：“ 你 不 要 骗 我 ， 当 你 让 王 廷 珪 喊 你 世 婶 的 那 一 刻 ， 我 就 看 出 你 的 心 思 。” 柳 明 珠 微 微 叹 了 口 气 ， 道 ：“ 凤 君 还 是 小 孩 子 啊 ！” 李 云 龙 笑 道 ：“ 让 廷 珪 再 等 五 年 吧 ， 凤 君 满 十 八 岁 就 嫁 给 他 不 就 成 了 ， 那 时 廷 珪 不 过 三 十 六 七 岁 ， 以 他 的 身 体 ， 相 信 不 还 是 个 小 伙 子 吗 ？”
柳 明 珠 心 头 热 浪 滚 滚 ， 自 己 嫁 给 李 云 龙 ， 虽 然 是 王 廷 珪 同 生 同 死 的 誓 言 让 她 求 死 不 得 ， 但 没 有 李 云 龙 的 万 般 情 意 也 是 不 可 能 。 新 婚 半 个 月 ， 她 不 言 不 笑 ， 和 衣 睡 觉 ， 李 云 龙 不 怨 不 怪 ， 尽 心 侍 奉 ， 看 得 出 他 爱 自 己 爱 得 多 么 深 、 多 么 挚 ， 但 当 他 得 知 自 己 为 酬 恋 情 曾 经 自 杀 时 （ 这 消 息 对 他 开 始 是 保 密 的 ） ， 他 为 她 对 爱 情 的 忠 贞 深 深 打 动 ， 坚 决 要 求 退 婚 ， 成 人 之 美 。 并 承 诺 将 她 送 回 锡 杖 河， 当 然 ， 在 那 个 时 代 ， 在 他 们 李 、 柳 这 样 官 宦 人 家 ， 这 样 又 怎 么 可 能 ， 倒 是 他 的 真 诚 融 化 了 自 己 心 中 的 坚 冰 ， 才 使 他 们 名 义 夫 妻 变 成 了 真 正 的 夫 妻 ， 并 且 情 爱 与 日 俱 增 ， 这 以 后 ， 就 有 了 凤 君 、 孝 君 。
凤 君 慢 慢 长 大 了 ， 秀 丽 、 聪 慧 、 纯 情 欲 溢 ， 犹 如 少 年 时 代 的 自 己 ， 当 她 得 知 王 廷珪 失 去 发 妻 时 ， 心 头 就 有 了 一 个 念 头 ， 把 女 儿 嫁 给 王 廷 珪。 这 样 想 ， 她 有 时 也 感 到 矛 盾 、 彷 徨 ， 便 更 多 的 是 欣 慰 、 解 脱 ， 老 天 爷 可 怜 见 ， 现 在 的 明 哥 正 好 比 丈 夫 矮 了 一 辈 ， 与 自 己 的 女 儿 是 世 兄 世 妹 ， 这 不 仅 不 荒 唐 ， 更 显 得 得 体 、 自 然 ， 更 让 人 高 兴 的 是 女 儿 对 他 又 敬 又 爱 ， 与 他 的 发 妻 一 样 对 他 一 片 真 心 。 虽 然 小 小 的 年 纪 中 想 的 是 事 业 、 前 途 ， 又 纯 又 洁 ， 但 有 了 这 份 基 础 ， 稍 加 引 导 自 然 是 瓜 熟 蒂 落 ， 水 到 渠 成 ， 听 说 那 次 明 哥 赞 赏 女 儿 为 守 庄 辛 劳 时 ， 口 没 遮 拦 的 小 丫 环 开 玩 笑 ， 让 女 儿 当 他 的 皇 后 ，女 儿 也 没 生 气 、 斥 责 。 这 怎 不 令 人 欢 欣 鼓 舞 呢 ？
李 云 龙 看 妻 子 脸 上 写 满 了 欢 喜 与 慰 藉 ， 也 是 兴 奋 不 已 ， 与 妻 子 双 双 坐 在 床 上 ， 谈 论 着 未 来 的 奋 斗 目 标 ， 久 久 不 能 入 睡 。 可 是 就 在 这 不 同 寻 常 的 时 刻 ， 发 生 了 不 寻 常 的 事 态 ， 粉 碎 了 王 廷 珪 刚 刚 开 创 的 一 切 。
五十三、吕珍贪色兴兵 凤君骗敌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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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廷 珪 带 兵 南 征 攻 城 略 地 的 消 息 传 到 杭 州 ， 黄 敬 天 、 蔡 文 彦 、 叶 德 新 来 了 立 功 的 机 会 ， 急 忙 去 见 张 士 诚 ， 大 放 厥 词 ， 危 言 耸 听 。
“ 王 廷 珪悄 然 带 兵 南 略 ， 此 其 志 不 在 小 ， 若 他 攻 城 略 寨 ， 建 立 基 地 ， 将 是 插 在 我 们 身 后 的 刀 子 ， 是 我 们 的 心 腹 之 患 ， 我 们 只 有 乘 他 羽 翼 未 丰 发 兵 除 之 ， 不 然 后 悔 不 己 呢 。 ”
黄 敬 天 固 然 不 是 等 闲 的 迁 腐 书 生 ， 张 士 诚 也 决 非 毫 无 见 识 之 人 ， 何 况 上 次 王 廷 珪对 他 一 番 指 责 就 令 他 怒 火 中 烧 ， 只 是 一 来 也 说 得 在 理 ， 二 来 正 要 拉 拢 他 收 为 己 用 ， 姑 且 容 忍 ， 现 在 看 来 ， 倒 要 重 新 考 虑 这 个 问 题 了 。
“ 消 息 真 的 可 靠 吗 ？” 张 士 诚 觉 得 不 对 ， 似 乎 听 说 戊 己 庄 飘 着” 王” 字 大 旗 。
“ 这 个 ？” 黄 、 蔡 也 只 是 听 说 而 已 ， 蔡 文 彦 马 上 想 出 了 对 策 。
“ 主 公 ， 我 去 戊 己 庄 看 看 ， 王 廷 珪在 庄 内 也 就 罢 了， 若 不 在 庄 ， 不 就 是 真 的 了 吗 ？”
叶 德 新 一 直 没 插 上 话 ， 眉 头 一 皱 ， 来 了 个 坏 主 意 。 他 摇 摇 羽 扇 ， 迈 着 方 步 ， 然 后 回 头 以 扇 击 掌 道 ：“ 主 公 ， 以 文 人 去 拜 会 会 引 起 他 们 的 警 觉 ， 他 们 会 设 法 敷 衍 ， 不 若 派 一 员 武 将 ， 比 如 吕 将 军 ， 豪 迈 ， 洒 脱 ， 借 口 切 磋 武 艺 ， 一 去 便 知 。”
吕 珍 早 听 说 戊 己 庄 庄 主 夫 人 貌 美 如 花 ， 四 庄 之 内 也 是 美 女 成 群 ， 只 是 守 卫 杭 州 军 务 也 多 ， 加 上 不 断 收 掠 财 物 ， 也 掠 了 不 少 美 女 ， 还 没 去 戊 己 庄 ， 有 张 士 诚 差 遣 ， 他 乐 得 比 吃 了 王 母 娘 娘 蟠 桃 宴 还 要 欢 喜 ， 兴 冲 冲 带 几 个 亲 兵 就 出 了 城 ， 直 奔 戊 己 庄 。
李 云 龙 听 说 吕 珍 拜 会 吃 了 一 惊 ， 还 没 准 备 ， 吕 珍 就 大 模 大 样 地 进 来 了 ， 寒 喧 后 ， 吕 珍 嚷 着 要 见 王 廷 珪 将 军 切 磋 武 艺 ， 李 云 龙 料 他 有 心 试 探 ， 但 小 小 戊 己 庄 ， 又 能 说 他 在 哪 里 呢 ？ 只 好 说 王 廷 珪 在 何 家 庄 布 防 练 兵 ， 一 时 不 能 回 来 ， 欢 迎 改 日 来 访 。 吕 珍 大 咧 咧 地 坐 着 不 走 ， 道 ：“ 既 来 之 ， 则 安 之 ， 还 是 等 一 等 吧 ， 这 样 吧 ， 王 将 军 、 李 庄 主 练 兵 有 方 ， 我 顺 便 看 看 贵 庄 校 场 。” 不 待 李 云 龙 分 说 ， 站 起 来 就 往 后 花 园 闯 。 其 时 ， 戊 己 庄 所 剩 人 马 不 多 ， 分 守 四 方 ， 后 花 园 的 少 年 们 正 在 操 练 剑 阵 ， 叫 声 阵 阵 ， 威 武 雄 壮 ， 李 凤 君 站 在 前 面 观 看 指 导 ， 三 个 身 着 黄 衫 的 小 丫 环 围 在 身 边。
吕 珍 乍 见 李 凤 君 ， 不 觉 吸 了 一 口 凉 气 ， 打 他 从 娘 肚 子 冒 出 来 ， 哪 里 见 过 如 此 美 妙 的 女 孩 ， 他 一 生 掠 了 不 知 多 少 美 女 ， 副 产 品 是 装 了 一 肚 子 的 艳 词 艳 语 ， 但 他 觉 得 ， 搜 尽 他 脑 中 的 万 千 词 语 ， 或 是 查 遍 天 下 最 华 丽 的 词 章 ， 也 找 不 到 一 个 合 适 的 词 语 来 描 绘 眼 前 这 个 天 仙 一 般 的 女 孩 ， 一 时 间 他 只 觉 得 两 眼 发 直 ， 呼 吸 急 促 ， 半 天 也 回 不 过 神 来 。 小 凤 君 本 来 读 书 闺 阁 ， 战 争 让 她 来 到 练 武 场 ， 与 五 庄 少 年 相 处 一 起 ， 也 正 因 如 此 ， 她 显 得 比 过 去 更 加 飘 逸 、 潇 洒 、 豪 迈 、 昂 扬 。
李 云 龙 见 吕 珍 看 着 女 儿 ， 就 叫 女 儿 上 来 见 礼 ， 小 凤 君 懂 事 地 走 过 来 ， 施 了 一 礼 ：“拜 见 吕 大 将 军 。” 吕 珍 忙 说 ：“免 礼 ！” 心 弦 一 颤 ， 李 凤 君 的 秀 气 逼 得 他 不 敢 抬 头 ， 失 魂 落 魄 般 向 李 云 龙 匆 匆 告 辞 而 去 。
吕 珍 回 到 城 里 ， 也 不 去 诚 王 府 ， 回 到 自 己 府 地 想 心 思 ， 当 着 小 凤 君 的 面 ， 他 被 他 的 秀 气 吓 退 ， 一 回 来 ， 他 又 动 起 了 占 为 己 有 的 念 头 ， 但 是 堂 堂 李 庄 主 之 女 岂 可 轻 易 弄 到 手 ， 何 况 还 有 王 廷 珪 及 他 的 军 队 做 她 的 后 盾 ， 余 春 风、 李 至 深 对 自 己 有 救 援 之 情 ， 凤 君 这 么 小 ， 去 求 亲 那 是 断 然 办 不 到 ， 左 思 右 想 ， 不 若 鼓 动 诚 王 吞 并 戊 己 庄 ， 把 凤 君 抢 到 手 ， 这 样 一 想 ， 他 陡 觉 精 神 振 奋 ， 冲 出 门 打 战 马 去 奔 诚 王 府 ， 他 决 心 挑 起 吞 并 戊 己 庄 的 战 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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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 正 十 六 年 春 二 月 ， 张 士 诚 派 大 将 李 伯 升 引 兵 追 击 王 廷 珪， 吕 珍 兵 围 戊 己 庄 ， 扬 言 招 降 ， 李 至 深 早 知 消 息 ， 潜 回 戊 己 庄 ， 报 知 消 息 ， 李 云 龙 组 织 五 庄 庄 丁 妇 幼 及 四 方 受 周 兵 迫 害 投 奔 而 来 的 百 姓 誓 死 守 庄 ， 但 因 吕 珍 星 夜 突 袭 ， 天 明 合 围 ， 戊 己 庄 来 不 及 派 人 与 王 廷 珪 联 系 ， 即 被 围 困 ， 孤 军 守 孤 城 ， 十 分 危 急 。
李 云 龙 肩 负 重 负 ， 苦 思 突 围 之 策 ，与 王 君 玉 、 郑 荥 阳 商 议 ， 会 同 雷 岳 、 金 世 鹏 率 五 百 丁 壮 天 明 时 冒 险 出 击 ， 此 时 全 庄 兵 丁 、 民 众 全 都 在 围 墙 上 ， 吕 珍 正 派 人 大 声 招 降 ， 李 云 龙 听 说 余 春 风 集 结 人 马 出 击 ， 急 忙 前 来 阻 止 ， 周 军 也 是 百 战 之 师 ， 吃 掉 吕 珍 必 不 可 能 ， 但 咬 伤 了 他 只 会 招 至 更 大 的 报 复 ， 且 待 天 明 出 阵 问 明 张 士 诚 背 信 弃 义 挑 起 战 事 的 原 因 ， 再 设 法 处 置 。
余 春 风 高 叫 道 ：“ 事 情 明 摆 着 ， 任 你 铁 嘴 、 钢 嘴 ， 张 士 诚 灭 我 之 心 不 死 ， 只 有 打 败 他 才 能 救 得 了 自 己 。” 李 至 深 拉 住 他 ， 说 ：“ 我 们 一 面 守 庄 待 变 ， 彦 明 得 知 消 息 必 定 回 兵 救 援 。”
早 饭 后 ， 笼 罩 在 庄 子 周 围 上 空 的 迷 雾 消 散 ， 李 云 龙 登 高 一 看 ， 吕 珍 人 马 分 成 四 拨 ， 将 戊 己 庄 团 团 围 住 ， 估 计 有 上 千 人 马 ， 见 李 云 龙 登 墙 观 看 ， 吕 珍 因 有 余 春 风 、 李 至 深 相 救 之 情 ， 不 好 露 面 ， 遣 副 将 吕 里 跨 马 来 到 城 边 ， 叫 道 ：“ 李 庄 主 ， 投 降 吧 ， 只 要 你 献 出 令 爱 给 我 们 吕 大 将 军 ， 答 应 投 降 ， 我 们 可 不 进 庄 ， 且 贵 庄 庄 丁 百 姓 何 去 何 从 ， 我 们 概 不 过 问 。”
李 云 龙 只 觉 得 一 阵 头 晕 ，“吕 珍 这 个 下 贱 的 畜 生 ！” 李 云 龙 从 吕 珍 当 日 匆 匆 告 辞 之 时 ， 就 料 到 会 有 今 日 之 事 ， 他 不 让 余 春 风 出 击 ， 就 含 着 这 个 想 法 ， 但 吕 里 真 的 这 么 亲 口 说 出 来 ， 李 云 龙 又 差 点 不 相 信 自 己 的 耳 朵 ， 他 镇 定 了 一 下 心 神 ， 下 了 墙 ， 回 到 大 厅 ， 王 君 玉 、 郑 荥 阳 正 在 厅 前 徘 徊 ， 见 李 云 龙 来 到 ， 忙 问 是 否 出 去 见 阵 ， 李 云 龙 就 把 吕 里 的 话 告 诉 了 他 们 ， 王 君 玉 、 郑 荥 阳 气 得“ 哇 哇” 大 叫 。 正 巧 ， 李 凤 君 飘 飘 然 从 后 院 来 到 前 厅 ， 也 没 听 到 他 们 前 面 的 话，见 状 掩 口 轻 轻 一 笑 ， 道 ：“ 王 哥 、 郑 哥 别 急 ， 不 管 张 士 诚 怎 么 横 行 ， 只 要 三 哥 一 回 来 。 定 叫 他 有 来 无 回 ， 三 哥 知 道 我 们 被 围 ， 也 会 星 夜 回 师 的 。” 王 君 玉 点 点 头 ， 道 ：“世 小 姐 说 得 好 ， 只 要 三 公 子 回 来 就 好 了 。”
李 云 龙 以 从 杭 州 得 知 大 致 消 息 及 情 理 分 析 ， 张 士 诚 已 发 兵 追 击 王 廷 珪 ， 指 望 王 廷 珪 回 师 救 援 只 怕 已 是 来 不 及 ， 好 在 吕 珍 生 怕 破 庄 会 玉 石 俱 焚 ， 得 不 到 李 凤 君 ， 似 乎 只 想 逼 降 ， 暂 不 会 进 攻 ， 李 云 龙 一 片 督 促 防 守 ， 一 面 苦 思 突 围 之 策 。
中 午 ， 柳 明 珠 派 人 来 找 丈 夫 回 家 ， 小 凤 君 在 房 中 卧 床 大 哭 ， 谁 也 劝 不 住 ， 李 云 龙 暗 叫 不 好 ， 一 定 是 风 君 得 到 了 吕 珍 夺 她 的 消 息 ， 回 到 家 ， 柳 明 珠 正 在 那 里 团 团 转 ， 那 神 情 告 诉 他 ， 她 也 知 道 了 消 息 。 李 云 龙 无 话 可 说 ， 径 直 走 到 女 儿 房 中 ， 丫 环 小 弦 、 小 丹 站 在 床 前 ， 先 向 他 曲 膝 行 礼 ， 然 后 一 齐 摆 手 ， 让 他 轻 足 屏 声 。李 云 龙 蹑 足 走 到 床 前 ， 女 儿 已 经 睡 着 ， 红 红 的 脸 腮 上 还 挂 着 晶 莹 的 泪 珠 ， 眉 宇 间 紧 锁 着 忧 愁 。 李 云 龙 从 袖 中 掏 出 手 绢 ， 轻 轻 为 女 儿 拭 去 眼 泪 ， 然 后 慢 慢 退 了 出 来 。
“ 大 哥 ， 怎 么 办 ？” 柳 明 珠 泪 水 汪 汪 ， 见 丈 夫 出 来 就 慌 忙 擦 去 了 。
“ 吕 珍 今 天 并 未 攻 庄 ， 难 保 明 天 不 来 进 攻 ， 今 天 晚 上 务 必 突 围 ， 可 是 怎 么 突 得 出 去 呢 ？”
“ 大 哥 ， 我 倒 有 一 个 计 策 ， 不 知 敢 不 敢 用 ？”
“ 什 么 计 策 ？” 李 云 龙 兴 奋 地 问 。
“ 今 天 我 也 登 墙 了 望 ， 发 现 周 兵 包 围 圈 有 一 个 漏 洞 ， 就 是 溪 边 并 未 驻 军 ， 白 日 里 他 们 在 溪 边 舀 水 ， 夜 晚 就 不 一 定 来 到 溪 边 ， 庄 内 现 在 百 姓 不 多 ， 可 让 他 们 每 人 抱 一 根 木 头 或 门 板 顺 水 飘 出 去 。
“ 可 以 试 一 试 ， 到 时 候 ， 我 们 把 一 部 分 在 西 门 喧 嚷 ， 造 成 从 西 门 突 围 的 假 象 ， 掩 护 庄 民 和 你 、 凤 君 他 们 出 去 ， 只 要 你 们 出 去 了 ， 我 也 就 放 心 了 。
“ 父 亲 ， 我 不 能 去 。” 不 知 什 么 时 候 ，凤 君 已 站 在 身 边 ， 柳 明 珠 爱 怜 地 把 她 抱 到 怀 里， 脸 颊 磨 着 她 的 鬓 发 ， 凤 君 已 擦 干 了 眼 泪 ， 坚 强 地 站 起 来 ， 向 父 母 解 释 道 ：“ 我 们 若 能 从 溪 中 漂 走 ， 也 一 定 很 快 就 被 周 兵 发 觉 ， 他 们 要 追 击 ， 我 们 老 幼 成 群 ， 没 有 追 不 上 的 道 理 ， 但 只 要 我 与 父 亲 还 在 庄 内 ， 纵 然 吕 珍 发 现 有 人 逃 走 也 不 会 追 击 的 。 要 是 能 走 ， 妈 妈 与 弟 弟 、含 芳 都 可 以 走 。”
李 云 龙 知 道 女 儿 说 的 在 理 ， 默 默 无 言 ， 柳 明 珠 也 要 留 下 ， 但 一 来 留 下 来 连 累 丈 夫 与 弟 兄 ， 二 来 孝 君 、 含 芳 也 要 人 照 顾 ， 她 也 是 突 围 之 列 。
夜 晚 漆 黑 一 片 ， 李 至 深 、 王 君 玉 、 郑 荥 阳 及 十 多 庄 兵 先 行 漂 出 ， 全 庄 人 仰 望 天 空 ， 祈 祷 天 地 、 神 灵 保 佑 ， 庄 民 都 在 跪 地 褥 告 ， 也 许 冥 冥 中 果 有 天 意 ， 不 待 西 门 佯 动 ， 八 九 百 庄 民 及 两 百 庄 兵 竟 避 开 了 庄 南 千 百 军 马 ， 斑 驳 灯 影 ， 无 声 无 息 地 飘 了 出 去 ， 消 失 在 沉 沉 黑 夜 之 中 。 李 至 深 的 庄 兵 掩 护 庄 民 四 散 避 乱 ， 然 后 去 追 寻 王 廷 珪 去 了 。
次 日 凌 晨 ， 庄 内 剩 下 的 三 百 骑 兵 早 早 吃 过 了 早 饭 ， 准 备 迎 战 周 军 ， 迷 雾 刚 散 ， 南 面 周 兵 或 许 发 现 了 什 么 迹 象 ， 鼓 噪 着 往 庄 边 挺 进 ， 李 云 龙 带 着 女 儿 出 现 在 墙 头 ， 前 面 的 周 兵 已 到 墙 边 ， 见 此 情 景 一 时 不 知 所 措 ， 停 了 下 来 。 初 春 的 晴 日 照 着 天 仙 一 般 的 小 凤 君 身 上 ， 小 凤 君 更 显 得 嫣 红 如 乳 ， 楚 楚 动 人 ， 士 兵 们 都 看 呆 了 ， 痴 痴 地 站 在 那 里 ， 屏 声 静 息 ， 此 时 吕 珍 也 缩 在 阵 中 ， 看 得 六 神 出 窍 ， 昏 昏 迷 迷 ， 吕 里 还 算 清 醒 一 些 ， 用 眼 光 一 再 寻 问 吕 珍 怎 么 办 ？ 可 是 吕 珍 丝 毫 未 察 ， 吕 里 无 奈 ， 下 令 全 军 撤 退 ， 回 到 驻 地 ， 继 续 包 围 。
下 了 墙 ， 丫 环 小 丹 笑 弯 了 腰 ， 道 ：“小 姐 ， 我 们 还 打 什 么 仗 ， 有 小 姐 这 个 吸 魂 瓶 ， 把 他 们 的 魂 灵 一 个 个 全 吸 来 了 ， 他 们 哪 里 还 要 我 们 动 手 打 。”
小 凤 君 又 好 气 ， 又 好 笑 ， 扬 言 就 把 小 丹 撵 走 了 ， 然 而 小 丹 的 话 给 了 她 一 个 启 示 ， 她 想 出 了 一 个 突 围 之 法 。 此 时 吕 珍 又 在 招 降 ， 喊 叫 声 一 片 ， 李 凤 君 找 到 父 亲 ， 让 他 上 城 通 告 吕 珍 要 投 降 ， 且 待 明 日 ， 以 便 让 突 出 去 的 走 远 一 些 ， 然 后 说 出 了 一 个 奇 怪 的 突 围 计 划 。 李 云 龙 、 余 春 风 万 般 无 奈 ， 为 保 全 三 百 庄 兵 的 性 命 ， 采 纳 了 李 凤 君 的 计 划 。
第 二 日 清 晨 ， 戊 己 庄 在 各 处 插一 些 草 人装 作 守 兵， 洞 开 南 门 ， 李 凤 君 金 镶 玉 裹 ， 由 三 个 小 丫 环 簇 拥 ， 三 百 骑 兵 护 卫 出 庄 列 阵 ， 吕 珍 好 不 开 心 ， 带 兵 上 来 布 阵 ， 黑 压 压 一 片 挡 在 前 面 ， 李 凤 君 依 马 缓 缓 上 前 ， 来 到 吕 珍 面 前 ， 吕 珍 瞟 了 一 眼 ， 不 敢 抬 头 。
“吕 将 军 ！” 李 凤 君 首 先 招 呼 行 礼 。
“ 李 小 姐 ！” 吕 珍 随 口 喊 了 一 声 。
“吕 将 军 ， 你 我 本 是 战 友 ， 一 起 讨 伐 大 元 ， 岂 料 今 日 兵 戎 相 见 ！” 李 凤 君 说 罢 ， 一 声 叹 息。
吕 珍 连 忙 指 天 发 誓 ， 道 ：“ 李 小 姐 别 误 会 ， 我 是 奉 大 周 王 之 命 ， 包 围 贵 庄 ， 又 出 怜 香 惜 玉 之 心 ， 让 贵 庄 投 降 ， 不 然 兵 戎 相 见 ， 玉 石 俱 焚 ， 覆 巢 之 下 ， 焉 有 完 卵 ？”
“吕 将 军 ， 事 已 至 此 ， 多 说 何 益 ？ 今 日 戊 己 庄 实 有 九 百 甲 兵 ， 人 数 虽 少 ， 但 士 气 高 扬 ， 他 们 打 垮 过 杭 州 大 元五 千 军 马 ， 宁 折 不 屈 ， 但 贵 军 与 我 军 同 心 灭 元 ， 岂 能 手 足 相 残 ， 故 让 出 戊 己 庄 给 吕 将 军 ， 本 人 也 愿 意 留 下 来 侍 候 将 军 ， 将 军 可 否 让 开 一 条 路 ， 让 我 父 亲 率 兵 撤 走 ？”
李 凤 君 的 话 真 真 切 切 ， 如 春 风 也 如 雷 庭 ， 吕 珍 如 坠 迷 雾 ，心 想 他 们 不 会 抛 弃 庄上人 不 管， 不 假 思 索 ， 急 忙 点 头 答 应 ， 李 凤 君 灿 然 一 笑 ， 道 ：“ 那 好 吧 ， 将 军 下 令 部 队 ， 让 开 一 条 通 道 ， 箭 人 壶 ， 刀 人 鞘 ， 不 得 妄 动 。” 李 凤 君 这 一 笑 ， 吕 珍 差 不 多 不 知 魂 魄 飞 向 了 何 方 ， 他 转 身 对 吕 里 道 ：“ 按 李 小 姐 的 要 求 让 道 。”
吕 珍 军 队 果 然 是 百 战 之 军 ， 吕 里 令 旗 招 展 ， 城 南 周 兵 连 忙 让 开 一 条 大 道 ， 宽 达 二 三 十 丈 ， 骑 兵 下 马 ， 刀 枪 收 起 ， 李 如 实 一 招 手 ， 李 云 龙 率 全 部 骑 兵 身 背 干 粮 ， 包 藏 马 料 ， 出 庄 而 来 ， 这 是 一 着 险 棋 ， 但 又 不 得 不 如 此 ， 他 们 经 过 吕 珍 身 边 ， 李 云 龙 看 着 镇 静 自 若 的 女 儿 ， 不 觉 心 头 一 热 ， 掉 头 而 走 。 余 春 风 走 在 最 后 ， 他 向 吕 珍 抱 拳 行 礼 ， 道 ：“ 吕 将 军 ， 好 生 照 顾 我 家 世 妹 ， 我 与 我 三 哥 不 会 忘 记 你 ！” 余 春 风 此 一 言 ， 对 吕 珍 无 疑 是 暗 暗 警 告 ， 吕 珍 抱 拳 点 头 。
戊 己 庄 人 马 撤 走 ， 李 凤 君 不 觉 一 阵 凄 惶 ， 小 弦 、 小 月 、 小 丹 相 视 泪 流 满 面 ， 三 人 簇 拥 在 李 凤 君 周 围 ， 望 着 南 面 的 大 路 ， 烟 尘 渐 止 。
李 凤 君 突 然 回 过 首 ， 对 吕 珍 凄 然 一 笑 ， 道 ：“ 我 与 父 亲 这 一 别 ， 不 知 何 日 再 相 逢 ， 可 否 容 我 再 去 跟 他 道 一 声 珍 重 。” 吕 珍 意 乱 心 迷 ， 哪 舍 得 说 个“ 不” 字 ， 只 说 了 声 ：“ 你 去 ----------” 李 风 君 顿 时 显 得 杏 脸 桃 腮 、 红 艳 欲 流 ， 光 采 焕 发 ， 吕 珍 更 是 如 痴 如 醉 ， 旁 边 的 士 兵 多 站 立 不 稳 ， 李 凤 君 四 个 人 四 匹 马 ， 暗 摆“ 春 风 拂 柳” 阵 ， 飘 然 往 前 ， 两 边 已 经 集 拢 的 士 兵 看 一 眼 ， 便 纷 纷 后 退 ， 低 下 头 ， 再 也 不 敢 仰 视。
李 凤 君 追 上 父 亲 的 队 伍 ， 队 伍 一 片 欢 腾 ， 李 云 龙 一 怕 吕 军 追 来 ， 二 怕 将 吕 军 引 向 李 至 深 ，率 军 折 向 西 方 ， 飞 速 前 进 。
吕 里 见 李 凤 君 一 去 不 回 ， 也 不 过 问 吕 珍 ， 下 令 追 击 ， 无 奈 士 兵 心 中 不 忍 ， 行 程 甚 慢 ， 李 云 龙 部 死 里 逃 生 ， 隐 往 天 目 山 山 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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