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门五世史（连载六）

岳西王诗华

七、初遇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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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 说 王 彦 明 由 赵 微 陪 同 ， 选 了 师 傅 骑 来 的 白 鬃 大 马 ， 赵 微 骑 一 匹 大 黑 马 ， 跃 马 扬 鞭 ， 顺 着 官 道 向 北 飞 驶 ， 天 擦 黑 时 已 过 桐 城 县 境 ， 到 了 舒 城 ， 王 彦 明 看 见 路 旁 有 一 家 小 客 店 ， 就 向 赵 微 道 ： “ 下 马 住 店 。”
赵 微 道 ： “ 还 赶 一 程 吧 ， 我 二 人 骑 马 挎 剑 ， 还 怕 什 么 ？ ”
王 彦 明 道 ： “ 赶 路 也 不 急 在 一 时 ， 下 马  吧 。 ” 于 是 二 人 翻 身 下 马 ， 走 进 店 来 。 也 是 天 意 如 此 ， 王 彦 明 在 这 里 遇 见 一 个 当 世 英 雄 ， 遇 见 了 一 个 改 变 他 一 生 命 运 的 人 。
且 说 王 彦 明 和 赵 微 走 进 店 ， 店 主 上 来 牵 马 招 呼 ， 赵 微 粗 着 嗓 子 叫 ： “ 店 家 ， 有 酒 有 肉 ， 快 送 上 来 。”
店 家 答 应 着 去 了 ， 王 彦 明 与 赵 微 坐 在 那 里 说 着 话 ， 等 着 酒 菜 ， 好 一 阵 还 不 见 来 ， 赵 微 气 得 拍 桌 大 叫 ， 店 家 跑 过 来 ， 道 ： “ 客 官 ， 对 不 起 ， 店 里 来 了 一 个 要 饭 的 女 人 ， 中 午 来 吃 了 饭 ， 现 在 又 要 找 间 房 住 ， 我 哪 有 房 住 ， 就 是 有 ， 让 她一 个 叫 化 子 住 了 ， 还 有 客 人 敢 来 住 嘛 ？ ” 赵 微 又 是 一 拍 桌 子 ， 叫 ： “ 好 了 ， 我 们 是 来 听 你 这 鬼 话 的 吗 ， 快 上 菜 上 酒 。 ” 店 家 吓 得 后 退 一 步 ， 差 点 摔 在 地 上 ， 急 忙 唯 唯 喏 喏 地 应 着 跑 出 去 了 。
王 彦 明 跟 着 走 出 来 ， 只 见 伙 房 门 外 依 着 一 个 衣 衫 破 烂 ， 满 面 憔 悴 的 老 妇 人 ， 哆 哆 嗦 嗦 地 对 着 店 家 苦 苦 哀 求 。 王 彦 明 看 她 可 怜 ， 对 店 家 说 ： “ 给 这 老 人 一 些 饭 食 吃 吧 ， 钱 记 在 我 的 帐 上 ， 还 有 合 适 的 房 间 吗 ， 开 一 间 与 她 住 吧 。”
店 家 为 难 道 ： “ 这 位 小 客 官 ， 我 这 客 栈 房 分 两 等 ， 上 等 的 是 没 有 了 ， 次 等 的 也 是 清 雅 得 很 ， 她 住 了 ， 脏 兮 兮 的 还 能 住 人 吗 ？” 那 妇 人 忙 道 ： “ 难 得 公 子 这 么 好 心 ， 我 只 在 柴 房 、 火 坑 旁 靠 一 靠 就 行 了 。 ” 王 彦 明 道 ： “ 老 人 家 ， 这 样 时 节 ， 蚊 虫 多 ， 天 也 时 冷 时 热 ， 容 易 着 凉 ， 睡 在 柴 房 怎 么 行 ？ 老 人 家 ， 我 给 些 钱 与 你 ， 你 去 前 面 店 铺 什 么 地 方 买 套 衣 服 ， 让 店 家 弄 些 水 给 你 洗 洗 澡 、 换 身 衣 ， 店 家 ， 这 样 行 了 吧 。”
“ 行 ， 行 。 ” 店 家 答 应 着 ， 老 妇 人 急 忙 下 跪 ， 千 恩 万 谢 ， 王 彦 明 扶 起 她 ， 让 她 出 去 了 。
老 妇 人 一 走 ， 店 家 把 酒 菜 端 上 来 了 ， 讨 好 地 笑 着 ： “ 这 位 公 子 好 心 ， 岂 知 这 世 道 ， 那 样 可 怜 人 太 多 ， 你 能 照 管 得 了 吗 。 那 妇 人 其 实 不 老 ， 四 十 多 岁 ， 白 天 听 她 说 ， 她 家 那 里 闹 饥 荒 ， 她 小 儿 子 在 人 家 放 羊 贪 玩 ， 与 一 群 小 孩 在 山 上 演 打 仗 ， 弄 丢 了 羊 ， 主 人 打 了 他 ， 他 就 点 火 烧 人 房 屋 ， 妇 人 只 好 带 他 出 来 要 饭 ， 那 小 子 真 不 是 个 东 西 ， 来 讨 饭 时 一 句 不 说 ， 就 把 碗 伸 到 你 面 前 ， 不 给 不 走。” 赵 微 不 待 他 说 完 一 摔 酒 杯 ， 道 ：
“ 你 有 完 没 完 ， 你 是 存 心 不 让 人 吃 饭 是 不 是 ？ ”
店 家 吓 得 连 称 “ 不 敢 ” ， 抬 脚 要 走 ， 就 见 一 个 十 四 、五 岁 ， 光 头 垢 面 ， 一 身 破 烂 的 少 年 跳 进 来 ， 指 着 店 家 道 ： “ 你 又 在 说 我 的 坏 话 ， 是 不 是 ？ 我 只 吃 了 你 一 顿 饭 ， 你 逢 人 便 说 ， 我 罚 你 请 我 吃 晚 饭 ， 不 然 莫 想 干 休。”
王 彦 明 一 听 有 趣 ， 细 细 一 打 量 ， 但 见 那 少 年 前 额 高 突 ， 下 巴 特 宽 ， 鼻 梁 奇 大 ， 相 貌 奇 特 ， 见 所 未 见 ， 闻 所 未 闻 ， 不 禁 心 生 相 惜 之 意 ， 招 呼 着 ： “ 这 位 小 兄 弟 不 妨 过 来 ， 我 们 一 块 吃 。 ” 那 少 年 道 ： “ 你 请 我 吃 饭 ？ ”
“ 我 请 你 吃 饭 。 ” 王 彦 明 道 ， 赵 微 急 得 直 皱 眉 头 ， 王 彦 明 又 使 眼 色 ， 又 做 手 势 才 止 住 了 他 。
那 少 年 也 不 客 套 ， 大 咧 咧 地 坐 在 桌 旁 ， 说 ： “ 我 可 从 来 没 吃 过 这 么 好 的 菜 呀 ！ ” 王 彦 明 指 指 筷 子 ， 笑 道 ： “ 如 果 饿 了 ， 就 快 吃 吧 。 ” 那 少 年 连 声 叫 “ 好 ”， 抓 起 筷 子 ， 风 卷 残 云 ， 把 一 桌 菜 吃 了 一 大 半 ， 气 得 赵 微 大 叫 上 菜 。 那 少 年 也 不 理 会 ， 只 是 肚 子 饱 了 些 ， 吃 得 也 就 慢 了 ， 好 一 会 ， 放 下 筷 子 ， 开 口 道 ： “ 刚 才 我 娘 说这 个 店 中 有 位 公 子 给 钱 她 买 衣 ， 让 我 来 感 谢 人 家 ， 想 必 就 是 你 了 。 ” 王 彦 明 道 ： “ 这 些 小 事 ， 不 必 称 谢 ， 敢 问 小 兄 弟 姓 甚 名 谁 ， 何 方 人 氏 ， 为 何 流 落 到 此 ？ ” 少 年 叹 口 气 ， 道 ： “ 在 下 姓 朱 名 兴 宗 ， 小 名 重 八 ， 住 河 南 江 北 行 省 濠 州 钟 离 县 ， 六 岁 给 人 放 羊 ， 去 年 把 人 家 羊 弄 丢 了 ， 不 堪 挨 打 ， 我 娘 带 我 出 来 要 饭 了 ， 放 羊 时 和 伙 伴 们 天 天 爬 树 下 河 ， 满 山 跑 多 好 啊 ， 出 来 要 饭 ， 无 拘 无 束 ， 天 下 任 行 ， 也 好 哇 ， 可 我 娘 身 体 不 好 ， 要 回 去。”
“ 哦 一 一 ”王 彦 明 道 ： “ 原 来 是 朱 兄 弟 ， 我 们 虽 然 不 属 一 个 行 省， 但 路 程 不 远 ， 你 何 不 与 你 娘 到 我 家 里 居 住 ， 我 既 让 你 吃 蝎 不 愁 ， 又 能 为 你 娘 治 病 。”
朱 重八 很 感 动 ， 站 起 来 ， 拱 手 道 ： “ 公 子 大 仁 大 义 ， 没 齿 不 忘 ， 这 事 还 要 与 我 娘 商 量 ， 敢 问 公 子 尊 姓 大 名 ， 仙 乡 何 处 ？ ”
王 彦 明 道 ： “ 在 下 姓 王 名 彦 明 ， 家 住 江 浙 行 省 安 庆 路 怀 宁 县 ， 小 地 名 锡 杖 河 ， 朱 兄 弟 若 能 去 ， 或 与 我 们 一 道 ， 或 按 这 个 地 址 去 找。”
正 说 着 ， 那 妇 人 已 挟 着 买 的 衣 服 进 来 了 ， 一 进 门 ， 见 儿 子 与 王 彦 明 他 们 坐 在 一 起 吃 饭 ， 急 得 大 叫 道 ： “ 重 八 ， 你 这 东 西 ， 这 位 客 官 ， 何 等 样 人 ， 你 敢 在 一 起 坐 着 ， 也 不 怕 倒 了 人 家 胃 口 。”
王 彦 明 笑 了 笑 ， 道 ： “ 你 老 人 家 不 必 客 气 ， 坐 下 歇 息 ， 让 店 家 把 你 的 饭 送 上 来 吃 吧 ！ ” 妇 人 又 称 谢 不 已 ， 一 会 儿， 饭 上 来 了 ， 她 还 在 边 吃 饭 边 骂 儿 子 不 懂 事 。 王 彦 明 劝 道 ： “ 老 人 家 ， 我 看 兴 宗 兄 弟 相 貌 奇 异 ， 举 止 大 度 ， 机 灵 过 人 ， 决 不 会 一 世 穷 苦 ， 定 有 出 头 之 日 ， 与 我 们 一 桌 坐 不 折 煞 什 么 。 ” 妇 人 一 听 ， 明 忧 暗 喜 ， 道 ： “ 孩 子 命 苦 ， 生 在 我 们 这 个 穷 苦 之 家 ， 我 也 只 想 他 一 生 吃 喝 无 忧 就 行 了 。不 过 他 小 时 候 ， 也 有 一 个 道 士 说 过 公 子 说 的 话 ，大 前 天 ， 有 个 叫 刘 伯 温 的 又 说 出 一 段 奇 事 。”
妇 人 欲 言 又 止 ， 王 彦 明 问 ： “ 什 么 奇 事 ？ ” 朱 重八 答 道 ： “ 不 知 什 么 奇 事 ， 我 娘 也 不 对 我 说 ， 怕 我 知 道 了 出 乱 。只 说 我 将来 可 能 有人 将 我 改 名 字，对 了，叫 朱 元 璋，字国 瑞，这 是一个讲 神 话 的。 管 他 什 么 奇 事 ， 问 它 干 什 么 ？ ”
王 彦 明 点 点 头 ， 朱元 璋 就 把 王 彦 明 的 话 跟 他 娘 说 了 。 朱 母 感 激 涕 零 ， 只 是 说 自 己 身 体 不 好 ， 怕 是 不 治 之 症 ， 莫 要 客 死 他 乡 ， 一 定 要 往 回 走 。 王 彦 明 劝 了 一 番 ， 她 还 是 不 答 应 ， 只 好 不 勉 强 ， 随 手 掏 出 纹 银 十 两 ， 递 给 朱 元 璋 ， 道 ： “ 老 人 家 执 意 回 去 ， 也 就 算 了 ， 我 这 里 送 纹 银 十 两 ， 朱 兄 弟 回 家 给 令 堂 治 病 ， 剩 下 的 银 钱 买 些 粮 食 ， 以 免 在 外 流 落 受 苦 。 ” 朱 母 一 听 ， 推 辞 不 收 ， 朱 元 璋 笑 道 ： “ 既 是 公 子 高 义 ， 我 们 以 后 加 倍 奉 还 ， 就 不 必 拘 礼 了 。 ” 就 把 银 子 揣 在 怀 中 ， 朱 母 拗 不 过 儿子 ， 就 跑 过 来 叩 头 ， 又 要 朱 元 璋 叩 头 ， 王 彦 明 扶 起 朱 母 ， 道 ： “ 我 给 钱 只 是 尽 我 良 心 ， 受 大 礼 反 倒 辱 我 初 衷 。 " 朱 元 璋 拱 拱 手 ， 道 ： “ 朱 某 若 有 出 头 之 日 ， 不 忘 厚 谊 。” 王 彦 明 又 叫 店 家 为 朱 元 璋 开 一 间 房 ， 朱 元 璋 笑 道 ： “ 这 就 不 必 了 ， 我 幼 时 放 羊 ， 就 在 羊 群 中 睡 觉 ， 现 在 要 饭 ， 就 在 荒 郊 野 外 睡 觉 ， 无 灾 无 病 ， 比 那 锦 衣 玉 食 身 更 强 、 体 更 健 。 ” 王 彦 明 关 心 地 说 ： “ 你 不 怕 着 凉 ， 可 身 上 有 钱 ， 只 怕 歹 人 加 害 。 ” 朱 元 璋 一 拍 胸 膛 ， 笑 道 ： “ 公 子 放 心 ， 我 是 自 幼 打 架 长 大 的 ， 寻 常 几 个 人 是 打 不 过 我 的 。 ” 他 又 和 他 娘 说 了 几 句 话 ， 便 转 身 出 门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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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彦 明 和 赵 微 走 回 房 中 ， 赵 微 不 禁 笑 了 起 来 ， 道 ：“ 三 公 子 堪 称 豪 爽 ， 雨 露 遍 施 ， 两 个 叫 花 子 便 请 吃 、 送 钱 ， 只 怕 天 下 的 叫 花 子 千 千 万 ， 你 三 公 子 如 何 送 得 尽 ， 送 得 了 ？ ” 王 彦 明 若 有 所 思 道 ： “ 天 灾 人 祸 ， 世 道 难 违 ， 我 怕 只 有 匡 扶 正 义 ， 改 造 世 道 才 行 。 ” 停 了 一 下 ， 又 笑 道 ： “ 赵 兄 ， 观 你 先 时 不 耐 ， 而 后 我 与 那 朱 兄 弟 交 谈 时 ， 你 又 一 言 不 发 ， 这 是 为 何 ？ ”
赵 微 “ 嘿 嘿 ”一 笑 ， “ 这 个 姓 朱 的 小 子 倒 是 讨 人 喜 欢 ，象 条 汉 子 。 ”
第 二 日 ， 王 彦 明 与 赵 微 顶 着 朝 露 ， 起 早 登 程 ， 离 店 不 远 ， 朱 元 璋 还 躬 着 身 睡 在 路 边 草 丛 里 ， 被 马 蹄 声 惊 醒 ， 坐 了 起 来 ， 伸 了 个 懒 腰 ， 王 、 赵 二 人 勒 住 马 ， 王 彦 明 关 切 地 说 ： “ 朱 兄 弟 ， 你 单 身 一 人 ， 露 湿 衣 襟 ， 受 得 了 吗 ？ ” 朱 元 璋 狡 黠 一 笑 ， 道 ：“ 天 作 罗 帐 地 作 毡 ， 日 月 星 辰 伴 我 眠 ， 有 何 不 好 ？”
赵 微 忍 不 住 讥 笑 起 来 ， 道 ： “ 看 你 冷 得 躬 成 死 虾 子 ， 还 大 言 不 惭 。
朱 元 璋 机 敏 得 很 ， 跟 着 又 吟 出 了 两 句 ： “ 平 生 不 敢 伸 长 脚 ， 怕 把 山 河 社 稷 穿 。 ”
王 彦 明 惊 诧 不 已 ， 又 从 怀 中 掏 出 十 两 纹 银 递 给 朱 元 璋 ， “ 兄 弟 多 置 些 衣 物 ， 切 莫 糟 塌 了 身 体 ， 令 堂 有 病 全 靠 你 维 持 。
朱 元 璋 站 起 来 ， 拱 手 谢 过 ， 又 说 ： “ 昨 晚 公 子 所 赠 银 两 我 已 买 了 许 多 衣 物 、 饭 食 给 那 些 要 饭 伙 伴 了 ， 剩 下 的 钱 也 分 给 了 他 们 ， 现 在 又 蒙 公 子 相 赠 ， 我 娘 的 事 也 就 不 愁 了 。 ” 王 彦 明 这 才 发 现 不 远 处 的 一 个 废 弃 的 大 草 棚 里 有 许 多 要 饭 的 少 年 ， 蓬 头 垢 面 的 ， 向 这 边 张 望 ， 又 要 拿 银 子 出 来 ， 朱 元 璋 摆 手 道 ： “ 有 公 子 昨 晚 的 银 子 ， 我 们 二 十 天 之 内 不 用 讨 饭 了 ， 再 要 赠 钱 ， 我 们 断 不 能 收 。”
王 彦 明 嘱 咐 他 几 句 ， 与 赵 微 作别 起 程 。
王 彦 明 信 马 由 缰 ， 不 断 回 头 ， 赵 微 笑 道 ： “ 公 子 莫 非 还 惦 记 着 那 个 要 饭 的 小 子 ， 别 听 他 口 出 大 言 ， 那 不 过 信 口 拈 来 。 公 子 若 要 干 大 事 ， 登 高 一 呼 ， 应 者 云 集 ， 还 愁 少 了 他 一 个 人 ， 大 事 不 成 ？”
“ 只 怕 这 人 将 来 不 在 你 我 之 下 哇 。” 王 彦 明 遥 望 云 天 ， 红 霞 东 起 ， 雄 鹰 展 翅 ， 不 禁 嘘 了 口 气 。
“ 公 子 多 心 了 ， 公 子 诗 词 歌 赋 ， 几 人 能 及 ， 他 那 几 句 粗 词 俚 语 ， 就 那 么 当 真 ？”
“ 非 为 他 的 几 句 诗 句 ， 一 则 他 相 貌 奇 特 ， 方 才 见 他 眉 间 鸟 斑 一 片 ， 惜 未 看 清 ， 也 许 含 有 深 意 ； 他 吃 饭 、 交 谈 ， 接 受 赠 银 的 气 质 和 他 将 银 两 转 赠 群 伴 的 风 度 ， 非 为 常 人 哪 ！ ”
“ 公 子 树 大 根 深 ， 周 围 人 物 有 文 有 武 ， 他 一 介 穷 乞 ， 天 差 地 别 。”
“ 常 言 谋 事 在 人 ， 成 事 在 天 ， 造 化 不 同 ， 其 势 不 同 。”
赵 微 不 再 说 话 ， 突 然 勒 住 马 ， 调 转 马 头 ， 王 彦 明 忙 问 ： “ 你 要 干 什 么 ？ ”
“ 我 回 去 一 刀 宰 了 那 小 子 不 就 万 事 干 休 ！ ”
王 彦 明 一 声 大 喝 ， “ 我 兄 不 可 造 次 ！ ” 转 身 拉 住 赵 微 ， 又 说 ： “ 我 不 过 随 便 说 说 ， 怎 知 未 来 发 展 ， 况 天 意 不 可 违 ， 我 们 处 事 不 欺 天 理 不 欺 心 就 行 了 ， 何 必 强 求 。 ”        
赵 微 只 好 作 罢 ， 二 人 不 再 说 话 ， 扬 鞭 催 马 ， 直 奔 庐 州 。
八、含泪出 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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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赵 二 人 到 了 庐 州 ， 一 打 听 ， 找 到 了 李 府 。 赵 微 上 前 ， 先 问 门 童 ： “ 李 云 龙 可 在 这 里 ？ ” 答 曰 ： “ 不 久 前 从 江 南 回 来 。 ” 王 彦 明 一 喜 ， 让 通 报 李 云 龙 ， 一 会 儿， 李 云 龙 就 满 面 春 风 地 出 来 迎 接 。 王 彦 明 一 见 ， 立 刻 想 起 了 柳 明 珠 ， 不 觉 一 声 悲 叹 ， 忍 住 心 中 愁 绪 ， 上 前 拜 见 。
李 云 龙 热 情 洋 溢 地 把 二 人 迎 进 书 房 ， 令 丫 环 倒 上 茶 来 ， 就 攀 谈 起 来 ， 王 彦 明 把 这 次 来 庐 的 前 因 后 果 说 了 一 遍 ， 李 云 龙 不 待 听 完 ， 就 气 不 打 一 处 来 。
“ 周 密 ， 麻 格 是 什 么 东 西 ， 欺 人 太 甚 ， 我 要 参 他 们 一 本 ， 纵 贼 行 凶 ， 看 他 们 有 几 个 脑 袋 ， 崔 文 混 帐 ， 救 人 不 彻 ， 我 也 不 放 他 。 ” 王 彦 明 忙 道 ： “ 世 叔 莫 怪 崔 先 生 ， 仗 义 相 救 ， 已 是 难 得 ， 岂 能 求 全 。 王 彦 明 见 李 云 龙 动 了 真 气 ， 不 知 还 要 说 出 什 么 话 来 ， 便 道 ： “ 世 叔 莫 急 ， 等 世 祖 回 家 ， 请 世 祖 想 个 万 全 之 策 。”
李 云 龙 心 情 平 静 了 些 ， 道 ： “ 也 好 ， 不 过 我 亲 自 去 ， 正 要 去 柳 伯 父 家 把 明 珠 接 来 呢 。 ”
王 彦 明 心 里 戈 噔 一 下 ， 一 时 无 言 以 对 。
李 经 世 回 家 后 ， 李 云 龙 将 王 彦 明 引 来 见 他 ， 李 经 世 看 看 王 彦 明 ， 着 实 赞 叹 了 一 番 ， 想 起 上 辈 的 交 谊 ， 又 着 实 感 叹 了 一 番 。 听 王 彦 明 把 事 情 经 过 说 了 ， 沉 思 良 久 ， 道 ： “ 此 事 贤 兄 弟 仗 义 而 为 ， 有 功 有 德 ， 但 按 律 追 究 起 来 ， 也 很 难 应 付 ， 好 在 他 们 各 挟 私 心 ， 我 们 现 不 在 一 个 行 省 ， 自 减 威 势 ， 我 与 他 毕 竟 旧 识 ， 让 我 儿 带 我 信 去 ， 多 借 重 崔 先 生 吧 。”
第 二 日 ， 王 彦 明 怕 夜 长 梦 多 ， 执 意 要 走 ， 李 经 世 也 觉 得 救 人 要 紧 ， 不 做 挽 留 ， 让 李 云 龙 收 拾 一 番 ， 随 王 、 赵 二 人 先 行 ， 接 柳 小 姐 的 礼 物 人 众 ， 随 后 而 行 。
李 、 王 、 赵 三 人 快 马 加 鞭 ， 到 了 驿 站， 用 河 南 江 北 行 省 名 义 换 了 好 马 ， 一 路 上 披 星 带 月 而 去 ， 第 二 日 ， 就 来 到 安 庆 路 城 客 栈 中 ， 徐 淑 娘 他 们 惊 喜 地 把 他 们 迎 进 来 。
李 云 龙 也 不 含 糊 ， 一 下 马 ， 就 派 人 打 听 崔 文 是 否 在 家 ， 听 说 崔 文 在 家 ， 骑 一 匹 大 马 ， 让 王 发 、 王 旺 作 跟 随 ， 来 到 崔 家 。 崔 文 一 见 ， 上 前 做 揖 见 礼 ， 又 把 李 云 龙 迎 进 堂 上 ， 让 坐 、 上 茶 ， 先 问 道 ： ““ 少 爷 ， 老 爷 、 夫人 可 安 好 ？ ”
李 云 龙 道 ： “ 难 得 先 生 挂 念 ， 还 好 。”
“ 少 爷 无 事 不 登 三 宝 殿 ， 这 次 ？”
李 云 龙 直 接 了 当 地 说 ： “ 我 这 次 是 奉 家 父 之 命 来 的 ， 一 则 到 仰 山 湖 迎 亲 。 ”
崔 文 笑 道 ： “ 难 怪 相 士 说 我 这 几 天 眉 上 带 彩 ， 原 来 少 爷 大 喜 ， 我 能 讨 一 杯 喜 酒 喝 呢 ！”
李 云 龙 道 ： “ 那 是 自 然 ， 只 是 还 有 一 事 相 托 啊 。
崔 文 摆 副 不 高 兴 的 样 子 ， 道 ： “ 少 爷 这 是 什 么 话 ， 有 什 么 事 只 要 吩 咐 一 下 ， 崔 某 赴 蹈 蹈 火 ， 并 不 皱 一 下 眉 头 。 少 爷 说 吧 。”
李 云 龙 道 ： “ 我 父 亲 听 说 麻 格 关 押 了 王 彦 良 王 公 子 ， 他 与 我 家 乃 是 世 交 ， 承 蒙 先 生 搭 救 ， 十 分 感 激 ， 想 烦 先 生 再 通 融 一 下 ， 这 里 是 家 父 给 麻 格 大 人 信 件 ， 明 日 请 先 生 带 我 进 府 ， 面 见 麻 格 大 人 。”
崔 文 急 忙 站 起 来 ， 道 ： “ 在 下 哪 知 王 公 子 乃 李 大 人 世 交 ， 只 是 为 江 湖 之 义 周 全 了 一 下 ， 即 如 此 ， 少 爷 先 莫 歇 息 ， 我 们 一 道 进 府 ， 让 麻 格 放 人 。
李 云 龙 问 ： “ 你 怎 么 说 ？ ”
“ 我 可 说 右 丞 相 哈 麻 大 人 让 麻 格 大 人 屈 就 安 庆 路 ， 定 是 要 他 坐 镇 这 东 南 要 冲 ， 招 揽 天 下 英 雄 豪 杰，将 来 世 道 有 变 ， 则 可 互 相 照 应 。 王 彦 良 弟 兄 文 武 双 全 ， 祖 上 舒 州 大 族 ， 若 屈 尊 交 结 ， 收 为 己 用 ， 必 有 好 处 ， 这 样 麻 格 大 人 不 仅 放 人 ， 还 会 大 礼 相 送 呢 ！ ”
李 云 龙 见 他 说 得 头 头 是 道 ， 不 得 不 点 头 称 是 。
   到 了 晚 上 ， 王 彦 良 果 然 回 到 客 店 ， 还 有 崔 文 相 送 ， 门 口 的 王 彦 让 欢 叫 着 跑 上 来 ， 抓 住 王 彦 良 的 手 不 放 ， 里 面 的 人 也 都 迎 了 出 来 。 此 时 ， 吕 亮 、 曹 汇 仁 、 吴 一 节 、 葛 东 、 葛 南 也 都 赶 来 ， 举 杯 相 庆 ， 热 闹 非 常 ， 崔 文 见 在 座 的 人 人 英 雄 ， 人 人 好 汉 ， 庆 幸 当 初 见 识 不 差 。
2
第 二 日 ， 李 云 龙 因 等 迎 亲 的 人 多 ， 接 受 了 崔 文 的 请 求 ， 留 在 安 庆 ，等 人 众 到 梅城，再 去 汇 集。 王 彦 良 决 定 自 己 与 四 弟 彦 让 留 下 相 陪 ， 王 彦 明 和 其 他 的 人 起 程 西 归 。
回 到 七 丈 河 ， 众 人 都 觉 得 经 历 了 一 件 大 事 ， 均 觉 疲 倦 不 安 ， 只 有 王 彦 明 心 潮 翻 滚 ， 坐 立 不 宁 。 柳 宗 景 自 几 年 前 李 云 龙 来 访 ， 行 了 娉 礼 之 后 ， 就 不 让 女 儿再 到 王 家 ， 自 己 深 感 愧 对 王 家 ， 落 落 寞 寞 的 也 很 少 绕 河 前 来 ， 只 有 王 彦 良 弟 兄 平 白 云 ， 开 埭 口 ， 他 来 道 贺 才 来 过 两 次 。 这 次 知 道 李 家 提 前 迎 娶 ， 心 感 了 了 这 一 桩 心 事 ， 忙 命 家 人 着 意 准 备 起 来 ， 自 己 亲 自 过 河 找 徐 淑 娘 派 人 帮 忙 。 彦 志 、 彦 章 、 彦 和 这 三 个 小 兄 弟 知 道 了 消 息 ， 兴 奋 得 象 天 上 的 云 雀 ， 到 了 九 丈 河 看 新 鲜 ， 看 热 闹 ， 拿 明 珠 姐 姐 开 心 ， 彦 章 还 把 自 己 柳 宗 景 送 的 小 宝 剑 拿 去 了 ， 送 给 明 珠 姐 姐 让 他 转 交 给 姐 夫 ， 她 不 知 道 柳 员 外 已 留 柄 小 剑 ， 与 女 儿 的 小 剑 配 作 鸳 鸯 剑 。
只 有 淑 娘 知 道 三 弟 的 心 事 ， 但 又 不 能 说 什 么 ， 几 次 见 了 弟 弟 欲 言 又 止 ， 王 彦 明 知 道 嫂 嫂 的 想 法 ， 装 做 十 分 镇 静 ， 还 过 问 埭 口 河 留 守 的 人 怎 么 样 ， 衣 食 是 否 齐 备 。 到 了 晚 上 ， 家 中 走 的 走 了 ， 睡 的 睡 了 ， 他 一 个 人 躺 在 床 上 ， 辗 转 反 侧 ， 神 思 恍 惚 ， 儿 时 与 柳 明 珠 天 真 无 邪 嬉 戏 的 情 景 一 幕 幕 出 现 在 眼 前 ， 他 不 知 不 觉 爬 起 身 ， 打 开 后 门 ， 借 着 皎 皎 的 月 光 ， 出 了 七 丈 河 ， 来 到 九 丈 河 柳 家 庄 。
柳 员 外 家 已 经 张 灯 结 彩 ， 一 片 喜 气 洋 洋 的 气 象 ， 王 彦 明 骤 觉 得 这 百 花 吐 艳 的 时 节 办 喜 事 ， 才 是 真 正 的 喜 庆 ， 不 过 这 丝 毫 也 减 少 不 了 他 心 头 的 郁 郁 情 结 ， 他 见 忙 碌 着 走 动 的 人 已 不 很 多 ， 柳 明 珠 住 的 西 楼 及 楼 下 小 花 园 更 没 有 一 点 灯 火 ， 他 低 着 头 ， 不 断 绕 墙 徘 徊 ， 突 然 发 现 角 门 半 掩 半 开 着 ， 不 觉 有 些 惊 奇 ， 于 是 信 步 挤 进 角 门 ， 走 进 院 中 。
小 花 园 里 没 有 一 个 人 影 ， 只 有 各 种 各 样 的 花 草 。火 红 的 虞 美 人 ， 象 一 边 锦 屏 ， 粉
红 的 月 季 不 但 鲜 妍 ， 而 且 香 气 浓 郁 得 醉 人 。 这 氤 氲 迷 人 的 花 朵 醉 昏 了 王 彦 明 的 头 脑 ， 他 徘 徊 在 树 下 、 池 边 ， 差 点 撞 在 面 前 的 红 门 红 柱 的 小 楼 上 ， 不 觉 一 阵 慌 乱 ， 清 醒 过 来 ， 他 多 想 上 楼 一 吐 相 思 苦 ， 多 想 携 她 远 走 天 涯 不 回 程 ， 但 他 不 是 庸 碌 无 志 者 ， 不 是 忘 恩 不 义 人 ， 他 知 道 在 此 处 让 别 人 看 见 ， 可 不 得 了 ， 正 要 往 回 走 ， 突 然 面 前 出 现 一 个 俏 丽 的 姑 娘 。
“ 明 珠 --------”王 彦 明 要 喊 可 是 喊 不 出 来 ， 柳 明 珠 也 不 说 话 ， 轻 盈 脚 步 往 外 走 ， 王 彦 明 也 不 知 不 觉 地 跟 着 柳 明 珠 走 出 角 门 ， 来 到 九 丈 河 口 岸 边 河 滩 上 。 河 柳 婆 娑 ， 河 岸 上 的 合 欢 树 上 开 满 了 绒 球 一 般 的 花 ，柳 明 珠 走 到 树 下 ， 转 过 身 来 ， 静 静 地 瞅 着 王 彦 明 ， 突 然 叫 一 声 “ 明 哥 ”扑 到 王 彦 明 的 怀 里 ， 王 彦 明 也 叫 了 一 声 “ 明 珠” ， 紧 紧 抱 住 了 自 己 心 爱 的 人 ， 两 人 浑 身 都 在 颤 抖 着 ， 牙 关 也 都 打 着 颤 ， 久 久 说 不 出 话 来 ， 还 是 柳 明 珠 首 先 抑 住 自 己 的 奔 腾 情 感 ， 含 着 泪 ， 温 情 无 限 地 说 ： “ 明 哥 ， 我 知 道 今 晚 你 会 来 的 ， 我 不 让 人 到 我 那 边 ， 也 不 要 灯 火 ， 天 一 黑 就 开 了 角 门 ------”
王 彦 明 拉 着 柳 明 珠 坐 在 草 坪 上 ， 轻 轻 地 抚 摸 着 柳 明 珠 的 秀 发 ， 那 一 缕 缕 少 女 清 纯 醉 人 的 发 香 、 肤 香 沁 得 他 几 乎 不 能 自 持 ， 他 喃 喃 地 说 着 ： “ 我 会 来 的 ， 我 不 是 来 了 吗 ？ ”
柳 明 珠 抬 起 头 ， 仰 脸 看 着 王 彦 明 俊 秀 的 脸 庞 ， 柔 声 道 ： “ 明 哥 ， 让 我 好 好 看 看 你 ， 明 哥 ， 这 几 年 ， 你 干 了 那 么 多 大 事 ， 名 震 遐 迩 ， 也 不 来 告 诉 我 ， 看 看 我 ， 我 被 父 母 关 在 楼 上 度 日 如 年 。 明 哥 ， 今 天 晚 上 你 带 我 远 走 天 边 吧 ！ ”
“ 哦 ， 不 。 ” 王 彦 明 从 沉 醉 中 醒 来 ， 他 轻 轻 推 开 怀 中 万 般 柔 情 的 柳 明 珠 ， 站 起 身 来 ， 说 ： “ 明 珠，  千 不 能 万 不 能 ， 这 样 我 们 对 不 起 你 父 亲 、 你 娘 ， 对 不 起 他 们 养 育 你 的 千 种 恩 情 万 种 苦 ， 对 不 起 李 家 对 你 家 、我 家 的 天 大 的 恩 情 。”
柳 明 珠 也 从 地 上 站 起 来 ， 声 泪 俱 下 ， 说 起 来 ： “ 难 道 你 忍 心 看 我 嫁 给 一 个 我 不 喜 欢 的、 比 我 大 七 八 岁 的 人 ？ 你 要 我 今 生 今 世 心 里 永 远 受 折 磨 ， 永 远 不 安 宁 ？”
“ 你 要 知 道 我 才 志 不 大 不 足 惜 ， 伯 父 可 是 远 近 都 闻 名 ， 我 们 一 走 ， 他 的 颜 面 哪 里 存 ， 李 家 也 是 颜 面 丢尽， 伯 母 一 定 寻 死 觅 活 ， 报 答 他 的 恩 人 ， 我 们 就 是 天 涯 海 角 也 会 牵 挂 这 份 情 ----------李 公 子 也 是 条 情 义 汉 子 ， 这 次 救 我 二 哥 我 才 知 道 他 侠 胆 义 肠 ， 他 出 口 成 章 ， 明 丽 不 俗 ， 能 与 你 配 成 双-----------只 要 我 们 心 中 有 这 份 情 、 这 份 谊 ， 我 们 就 应 该 知 足 了 。”
王彦 明 不 知 道 自 己 一 生 太 重 情 重 义 误 了 大 事 ， 他 劝 柳 明 珠 切 莫 胡 思 乱 想 ， 人 生 在 世 为 别 人 活 也 要 活 ， 他 劝 柳 明 珠 切 莫 身 在 曹 营 心 在 汉 ， 要 恪 尽 妇 道 ， 与 李 公 子 和 和 美 美 过 一 生 ， 不 然 他 若 知 道 也 不 安 生 。
王 彦 明 回 到 家 ， 躺 在 床 上 ， 如 醉 如 痛 ， 似 梦 似 醒 ， 也 不 知 道 过 了 多 少 时 间 ， 突 然 被 一 阵 喧 闹 声 惊 醒 ， 倾 刻 间 ， 就 有 敲 门 声 ， 丫 环 琼 月 喊 ： “ 三 少 爷 ， 三 少 爷 ， 大 夫 人 让 你 去 。 ” 王 彦 明 正 好 没 有 脱 衣 ， 急 忙 起 身 开 门 ， 道 ： “ 知 道 有 什 么 事 吗 ？ ”
琼 月 一 副 似 乎 不 敢 隐 瞒 的 样 子 ， 说 ： “ 柳 小 姐 昨 晚 上 吊 自 杀 了 。”
这 话 犹 如 五 雷 轰 顶 ， 王 彦 明 片 刻 间 几 乎 回 不 过 神 来 ， 他 一 把 抓 住 年 纪 幼 小 的 琼 月 ， 喝 问 道 ： “ 这 是 真 的 吗 ？ ” 琼 月 吓 得 挣 扎 着 不 敢 做 声 ， 王 彦 明 把 她 一 摔 就 冲 出 了 门 外 。 出 了 七 丈 河 ， 后 面 淑 娘 喊 他 ， 他 一 点 也 听 不 见 ， 柳 家 此 时 已 是 慌 乱 成 一 团 ， 王 彦 明 也 不 看 周 围 的 一 切 挤 进 柳 明 珠 的 楼 层 ， 所 有 人 的 看 他 来 了 ， 也 都 纷 纷 避 让 ， 王 彦 明 来 到 床 边 ， 只 见 柳 员 外 与 李 氏 夫 人 还 有 柳 明 珠 乳 娘 、 老 妈 妈 正 在 抽 抽 泣 泣 地 围 在 床 边 ， 柳 明 珠 双 目 紧 闭 ， 躺 在 床 上 ， 脸 色 柔 和 美 丽 ， 犹 如 睡 着 了 一 般 。 顿 时 儿 时 相 伴 相 嬉 的 情 景 ， 当 夜 相 依 相 偎 的 深 情 涌 上 心 头 ， 王 彦 明 醉 汉 一 般 叫 一 声 “ 明 珠 ”， 扑 到 床 上 ， 一 把 柳 明 珠 抱 在 怀 中 ， 突 然 发 现 柳 明 珠 那 秀 丽 的 睫 毛 动 了 一 下 ， 泪 水 流 了 出 来 ， 王 彦 明 此 刻 真 是 如 着 魔 一 样 ， 狂 喜 地 喊 了 一 声 ： “ 明 珠 没 有 死 ， 明 珠 还 活 着 ！ ” 柳 宗 景 哀 哀 道 ： “ 孩 子 ， 幸 亏 发 现 早 ， 她 刚 才 已 回 过 神 了 。”
“ 明 珠， 你 怎 么 这 么 傻 ？ ” 王 彦 明 轻 轻 抚 摸 着 柳 明 珠 一 头 秀 发 ， 他 欲 哭 无 泪 。 柳 明 珠 经 历 了 这 场 生 死 剧 变 ， 心 境 已 平 静 多 了 ， 她 沉 睡 一 般 地 听 ， 只 想 就 这 样 相 偎 着 、 静 听 着 ， 听 上 一 千 载 ， 听 上 一 万 年 。
“ 明 珠 ， 你 不 为 自 己 想 ， 也 应 该 为 我 想 想 啊 ， 你 要 是 死 了 ， 我 还 能 独 活 嘛 ， 刚 才 来 时 ， 你 若 真 魂 归 悠 冥 ， 我 也 早 就 自 刎 枕 旁 了 。”
柳 明 珠 听 了 这 话 ， 挣 扎 着从 王 彦 明 的 怀 中 坐 起 来 ， 含 着 泪 道 ： “ 明 哥 ， 你 是 男 子 汉 大 丈 夫 ， 生 在 世 上 就 应 该 顶 天 立 地 ， 壮 志 凌 云 ， 你 怎 能 为 我 这 样 一 个 小 女 子 而 轻 生 就 死 呢 ？ ”
“ 明 珠 ， 你 若 真 的 死 了 ， 我 的 心 也 就 死 了 ， 心 死 了 ， 那 样 的 日 子 你 能 想 象 吗 ？ 不 然 ， 我 死 你 活 ， 让 你 尝 尝 那 样 生 不 如 死 的 滋 味 ， 怎 么 样 ？ ”
柳 明 珠 一 声 叹 息 ， 泪 水 婆 娑 ， 她 伏 在 王 彦 明 的 怀 里 ， 抽 泣 起 来 。
到 后 来 ， 王 、柳 两 庄 向 李 家 瞒 住 了 柳 明 珠 的 故 事 ， 香 车 宝 马 接 走 了 柳 明 珠 ， 到 后 来 柳 宗 景 将 九 丈 河 及 河 口 田 产 一 半 赠 与 王 家 ， 一 半 卖 与 程 氏 ， 举 家 搬 到 庐 州 ， 几 年 后 郁 郁 而 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