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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过荆棘的工资专家
——记王榕同志的革命历程
学运中 加入党组织
扮姐妹 开设联络站
1936年,王榕高中毕业后,因学习成绩优秀,免考保送上安徽大学。由于家贫,无力供她上大学,另一方面,她向往着北平的学生运动。因此,她到南京去考不收学费的北京师范大学,被录取。但生活费还是要由学生负责,于是,她又考上安徽省教育厅的清寒学生贷金,每月60块大洋,但有个条件:必须每门功课成绩达到80分以上,一门达不到,则停止贷金。
北平学生要求“反对投降、团结一致、共同抗日”的学生运动风起云涌。王榕一入校就积极投身到学运之中。
为纪念“一·二九”学生运动一周年,北平各大学共同举行大规模集会,学生们与百般阻挠的反动军警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王榕表现很突出。
12月12日,发生西安事变。王榕等同学高兴得连夜举行座谈会,以示庆贺。而另一部分学生为蒋介石被抓而痛苦,他们组织游行,声讨张、杨。学校内两大阵营的斗争更趋激烈。反动分子在学校还组织了“打狗队”,专门抓进步同学。有7名同学被学校开除。白色恐怖开始笼罩学校。
为了保存力量,学生会的一些同学和学运中很突出的同学,转入地下了。这时王榕等三四个低年级的同学开始接替他们的工作。他们组织全校的进步同学,反对国民党政府逮捕在上海领导抗日救国运动的沈钧儒等七君子,要求国民党当局尽快放人;反对学校开除同学,要求恢复他们的学籍。他们发表宣言、申明,还到北平市政府门前静坐请愿。把学生运动继续搞得轰轰烈烈。
中学时代就受进步教师和革命书籍影响的王榕,对没有阶级、没有剥削的共产主义无限向往,立志要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1936年底,经同学介绍,王榕在北师大参加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
1937年初,一个偶然的机会,王榕在北平碰到了她在安徽第一女子中学时的同班同学、好友李桂英(后来叫谷羽,是胡乔木的夫人),她俩都很高兴,李桂英告诉她地址,后来王榕几乎每个星期六都到她家去。
李桂英1935年就入了党。这时为了掩护党的机关工作,把母亲从安徽接来,租房住在一起。王榕每次去,都见有人在这里谈话。王榕观察,李桂英象是共产党,起码与共产党有联系。王榕就问她:“你又不上大学,到底干什么?你得告诉我。”李桂英叫她不要瞎说。王榕说:你说不说,我都要跟你走,你干什么我干什么,你同意也这样,不同意也这样,反正我认准了,要走你那个道路。王榕迫切地要求加入党组织。
在这之前,王榕在安徽省第一女子中学有个叫汪家珍的同学,没有考上大学,到北平住在北师大学生公寓。她思想进步,也在积极寻找党的组织。
李桂英所在的党组织,对王榕在中学时代的表现是了解的:她任学生会主席,胆大泼辣,天不怕地不怕,多次组织进步学生运动,又对她在北师大期间的表现作了了解。
一天,李桂英对王榕和汪家珍说:等两天来我家来,有位姓罗的人找你们。这天王榕她们准时来到李桂英家,姓罗的人已经来了,他大经贸部二十七八岁,穿一件破大褂。罗同志说:“听李桂英说,你俩想参加共产党,但参加共产党很危险,弄不好要坐牢,甚至杀头。”王榕说:“我什么风险也不怕,也不怕坐牢,就是为革命杀头也情愿。”罗同志与他们谈了一个多小时,临走时说:“好吧,你们写个申请。”
别看王榕是个很有文才的大学生,但入党申请怎样写,还真不知道,她找来一小块纸,写上自愿加入共产党,不怕牺牲,听党组织的话等几句话,交给罗同志。
1937年3月9日,罗同志通知王榕和汪家珍,她俩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了,并一起宣了誓。她们的入党介绍人就是李桂英。入党后,她知道,这是共产党在北方铁路系统的组织,负责人是吴德,即罗同志。
当时的北平,日寇兵临城下,虎视眈眈。城内国民党和日伪特务横行,笼罩着一片恐怖气氛。王榕和汪家珍按吴德的指示,以姐妹的名义在西四茶叶胡同,租了一处四合院的北房,有里外两间,作为铁路党委的联络点。王榕还继续上学,组织学生运动,只礼拜天才去联络点。
小家安顿好了后,过了几天,吴德领来一位中年人,约40上下,高个子,杵着双拐,非常瘦弱。吴德让她们叫他姑父,吴德则与他们表兄妹相称。
以后,每隔一星期或十天,“姑父”和“表哥”就得来一次,他们每次来,都到里间谈话,王榕和“妹妹”汪家珍在外间洗衣服、做饭。
“姑父”每次来,都坐黄包车到胡同口,自己撑着双拐进来。每次都见他那宽阔的前额上,布满了汗珠,看得出,这一小段路,他要付出常人几倍的力气。
到了5月,有天“表哥”来了,“姑父”却没有来。“表哥”告诉他们,他可能犯病了。这时“表哥”才把“姑父”的真实姓名告诉她们:他叫黄殷鉴,是湖北黄冈县人,早年参加革命,在苏联东方大学学习,回国不久便遭国民党逮捕,坐了很长时间牢,在监狱中受尽了折磨,摔断了胯骨,在一所医院做了手术后,保外就医,这期间,他以惊人的毅力和斗志,拖着伤病的身体,继续在我党这条看不见的战线上战斗着。这几天,恐怕是手术伤口出了问题。“表哥”嘱咐她们到医院去看看他。
王榕和汪家珍在这家医院的一间大病房里找到了“姑父”,“姑父”见到她们,蜡黄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他向病友们介绍:“她们是我的侄女。”
分别时,“姑父”说:“你们过几天再来,我有些东西让你们带回去。”
没有一星期,王榕和汪家珍又去看“姑父”,进了病房,他们呆住了,他的床空空的,只有些外文书堆放在床头。病友们叫她们到太平间找找。
到了太平间,两个小姑娘见“姑父”死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使她们忘记了一切,伏在他的遗体上放声痛器。
不几天,“表哥”来了,是来取“姑父”所提“东西”的。仅仅三个月,“姑父”对于王榕她们,已成了革命的象征。她们敬佩他对革命的执著追求,对伤痛的顽强斗志;敬佩他博学多才而又谦虚谨慎、平易近人。这一切,深刻铭记在王榕的心里,化作了她一生革命道路上不断进取的力量。
进皖西 遭匪洗劫
晓大义 化险为夷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日寇占领北平。8月,王榕随大批流亡学生南下到安庆。
到安庆后,一时还没有接上党的组织关系,受“民先”的指派,留在当地,与外地流亡到安庆的青年学生一起,做抗日救亡工作。王榕就到安徽大学教唱抗日救亡歌曲,有时到大街上或其他学校教唱。还组织同学们演戏。一时间,把安庆搞得热火朝天,广大民众的抗日热情空前高涨。
11月,日寇占领了南京外围的一些要点,南京眼看要失守,安庆也紧张起来了,各机关、学校、市民纷纷转移。眼看在安庆也难发挥作用了。于是,王榕和几个同学一商量,发起组织了一支“皖西流动工作队”,到山区、县农村去宣传鼓动抗战。
小分队由20多名男女学生组成,大多数是大学生。年龄最大的才二十四、五岁,最小的只十五、六岁。一个个都是热血沸腾的爱国青年,都是能歌善舞的活跃分子。
他们出安庆向北,经过高河埠、桐城、舒城,又折向西面向霍山行进。走一路、演一路、讲一路。主要剧目有《放下你的鞭子》、《松花江上》等。
不几天,进入了大别山区,在城里住惯了的这些洋学生,一进入山区,被大自然的精巧安排吸引住了:股股山泉,淙淙流淌,碧流清幽,声于琴筝。两侧山峦,如翡翠相叠,阵阵山风,送来醉人的松柏甘香。虽是初冬季节,迟开的野菊,一簇簇、金灿灿,对霜风不屑一顾,仍照常开放。
正当同学们如醉如疾地欣赏大自然的美好风光时,突然从后面赶过来一个扛着扁担的农民,走到一个年龄大点的同学身边说:“后边有土匪,好象盯上你们。”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土匪是什么样?同学们只有在书上见过。现在真的遇上了,大家虽然有些恐惧,但是也很感兴趣。初生牛犊不畏虎。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土匪怕什么,我倒要见识见识。”“土匪来了,我们给他宣传抗日。”
傍晚,到了毛坦厂这个小镇子,投宿在一个破旧的小学校里。
原来,同学们为了演出,借来和购买了一些道具,有长短枪支、各色服饰、大小包裹,哩哩啦啦,每人一小担。有的同学,平时也穿着戏装,他们的这付行头打扮,也确实象一群富家子弟,难怪土匪盯上他们了。
第二天黎明时,土匪一下子把他们包围住了。土匪真到眼前来了,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有的同学都吓呆了,尤其是女学生,怕被土匪抓走,大家急中生智:七八个女同学利用道具化装成男的,穿上男式衣服,每人头戴一顶大别山区流行的马虎帽,把帽子往下一筒,一直罩在脖子上,只有一双眼睛和嘴巴在外面。
天放亮时,土匪破门而入,把他们赶到了操场上,两人一对的反背捆上。随两个看守的土匪外,其余的土匪一窝蜂地涌进屋里抢东西,不时传来翻东西的乒乓声和土匪们互相哨骂声、呵拆声。
其实,他们除了每人一床被子、几件换洗衣服、几本书外,就是一些道具,别的一无所有。流动工作队一切都是自费的,没有人供给。在家带出一点钱,糊口还不够,经常饿肚子。
土匪们指望发个大财的美梦破灭了,于是恼羞成怒,扯下同学们的被里被面,裹上衣服及认为用得着的东西,打上花花绿绿的包袱,缠在腰间或斜挂在肩上,依然回到操场,准备处置他们。这时,一个土匪突然把一个女同学头上的马虎帽掀开了,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群土匪竟被这个同学的美貌惊得张嘴瞪眼,呆了半天。
自然,她们头上的马虎帽都被掀掉。为头的土匪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狂笑着一边说:“真行时!真行时呀!都是齐整的女子,带几个回去做压寨夫人吧!”
实际上她们都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孩子,只有满腔的热忱和报国的忠心,缺乏实际斗争经验。在这危急关头,真是束手无策,真出冷汗。
“要打、要杀随你的便,但我要说几句话。”王榕大声说。为头的土匪说:“你说吧。”王榕说:“我们这些同学都有父母、有温暖的家,为什么要出来吃这份苦?为的是唤起民众,不做亡国奴。当今,日本人占领了我国大片领土,逼得千千万万的中国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现有一切善良的人、一切不愿亡国灭种的人,都在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团结一致抗日。日寇快要占领安庆,前线在流血抗战,你们却躲在这山里,把枪对准自己人,还要抢人去做什么压寨夫人,民族心何在?良心何存?……”王榕提起头,大家都慷慨陈辞,一句句撞击着他们那还没有完全泯灭的良心。
土匪们张目结舌,有的还不住地点头。有几个土匪与为头的土匪耳语了一阵,那土匪头子说:“好吧,你们是宣传抗日救亡的,那么给我们唱几支抗日的歌行吧?”王榕说可以。土匪们给他们松了绑。大家齐唱《大刀进行曲》、《义勇军进行风》等几支歌曲。土匪们听完后也很感动,没有再为难他们,一齐撤去。事后,当地的群众说,他们中大多数是穷苦人出身,都是被土劣和官府逼上梁山的。
土匪走后,他们进屋一看,每人只剩一床被絮。这晚,她们就裹着被絮,互相依偎着睡在稻草堆上,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二天,他们背着被絮向六安进发。老天爷也来凑兴,洒下了靡靡细雨。雨具都被抢走了,被絮越背越重,后来干脆扔掉了,这下真成了“无产阶级”。他们脱下一件衣服披在头上,权当斗蓬,折下一根树枝,当作手杖,艰难地行在山道上。土匪洗劫,饥饿疲劳,不仅没有使他们消沉,反而磨炼了他们的意志。同学们的情绪还很高涨,不知哪位同学还吟起了陶渊明的诗句:“微雨洗高林,清飙矫云翮”。
巧改名 当上团长
闹抗日 开辟岳西
1938年初,国民党五路军在大别山区脚跟未稳,羽翼未丰,还需要共产党的帮助。因此,在大别山区国共合作的抗战形势还是比较好的。3月初,在六安成立了安徽省总民众动员委员会。这是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组织。动委会主要部门的领导干部,多是共产党员。如组织部长由共产党员周新民担任,总干事由中共安徽工委负责人张劲夫担任。
当时,鄂豫皖地区不少城市的学生,纷纷流亡,涌入六安。我党不失时机地招收这些学生,在北大营开办训练班,组织由延安、武汉来的干部和在省动委会工作的党员讲授抗战形势、统一战线、游击战术等课程。每期训练三个月。
王榕等几个同学带领的“皖西流动工作队”的同学,大部分也进入了这个训练班。这时,王榕也接上了党的组织关系。
训练班结业后,上面决定成立39个直属省动委会的工作团。张劲夫派王榕当31工作团的团长。
那时,她的名字叫王伯渊。是小时候父亲给取的。
团长名单报上去后,王伯渊没有被通过。原来,省动委会的秘书长是广西军派来的一个熟悉情况的老反动分子,他说王伯渊是赤色分子,“在学校时即不安份,到外做盅惑宣传,领着学生制造动乱。她不仅不能当团长,连团员都不能当。”
张劲夫当面不好抵制,回来后他心生一计,与同志们商量说:“这个秘书长,是个官僚政客,对王伯渊他只知其名,不知其人,我们就利用这个空子,给王伯渊改个名字吧。”同志们一致点头称赞,于是议论开了,这个说叫王芸,那个说叫王仪……七嘴八舌的说了不少,但大家都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的。不知哪位勤快的同志,翻开了辞典,他说:“叫王榕吧,榕树的榕。榕树四季常青,枝繁叶茂,独立成荫,有花有果,象征革命欣欣向荣。”张劲夫一听说好。大家也拍手赞成。从此,王伯渊就改名叫王榕了。
张劲夫又报送了“31工作团团长改由王榕担任”的报告,很快得到了批准。但是每个团长还要经过谈话面试,才作最后通过。
当时王榕还是穿着在北大营训练的布灰裤褂,一身朴素的打扮。张劲夫怕这个样子,引起怀疑,另生枝节,于是参照从武汉来的一批洋学生的打扮,找来几件衣服,给她装扮了一番:上穿海蓝色大褂,外套一件银杏色细羊毛衫,围一条素花格围巾,下穿铁色卡基布裤,脚穿帆布球鞋。那时有一双球鞋是最时髦的。这一身装束,使这个本来是大学生的人,洋气、书生气十足了。
谈话时,那位秘书长是主考官之一。因为有了思想准备,他的提问,她回答得不左不右,因而很顺利地过了关。可笑那位秘书长先生,就这样,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啦!
王榕是39个工作团唯一的女团长。31工作团共20人,团员最大的18岁,最小的14岁。5月中旬,工作团几经周折,到达岳西。按照张劲夫的部署和要求,在那里他们一方面开展宣传,动员群众抗日,一方面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
当时岳西县政府的衙门前,看不到一张抗战标语,听不到一句有关抗战的话。国民党县政府的官僚们,还在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县动委会刚刚成立,王榕带领31工作团就开始了紧张的宣传活动。团员们分头到街上刷写标语,在田边地头讲抗战形势,到学校教唱抗日歌曲。晚上演《放下你的鞭子》、《三江好》等抗战戏剧。很快打开了局面。许多农妇农夫,从几十里路外赶来看演出,看王榕这个女团长。他们把工作团的团长当成部队带兵的团长,还以为这个黄毛丫头,带着几千几百兵呢!
由于31工作团突出宣传了共产党的统一战线,特别是频繁接触老赤卫队员和红军家属,引起了驻岳西的川军杨森部的注意。有一次,王榕带领同志们在藤云庙演戏,川军派了几十个便衣混进来,准备砸台捣乱。当地群众得到消息后,自动组织了百余人前来保卫,分坐在台前和四周,监视川军的行动。工作团也有了准备,这天演的全是抗日的戏,没有宣传任何有关共产党的事情。川军抓不住把柄,又有人保护,始终没有敢动手。
但是,狡猾的川军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向国民党中央和蒋介石告状,说王榕宣传赤化、破坏统一战线。蒋介石立即批文回复,要处治王榕,幸好批文转到省动委会组织部长周新民手里,他给压下来了。
在这前后,由于军阀互相倾轧,杨森部被挤走了。广西军随即进入岳西,他们标榜抗战到底,拥护统一战线,要为民除害。31工作团利用他们的口号,惩办了全国最大的恶霸地主蒋柱峰;建立了一支地方武装。同时,还秘密建立了各级党组织,上级指定王榕任岳西县特支书记,后任县委书记。全县的抗战形势进一步高涨起来。
1939年5月初,广西军顽固派自认为在大别山扎下了根,开始阴谋对共产党下毒手了。他们下令把所有的工作团调到立煌县集训,准备一网打尽。边区党委识破了敌人的阴谋,及时指示,共产党员和干部陆续撤出。六月底,王榕完成了工作团的使命,带着依依惜别的心情,最后一批离开了岳西。
识圈套 乱人扑空
平叛乱 首恶皆除
1939年上年至1940年上年,王榕先后在安徽省动委会妇女组工作,担任淮南路东和路西区委书记、中心县委宣传部长,建立政权,发展武装,组织征粮、征税。
1940年6月,王榕调到来安县任县委组织部长。到任不久,就碰上该县屯仓区的反革命暴动。
在抗日运动蓬勃兴起中,各类抗日武装纷纷建立。其中,有我党直接负责组建的,有由当地知名人士召集的,还有收编的地方武装。由于当时我们的力量不足,还来不及深入细致的甄别、整训,一些阶级敌人和不纯分子,乘机混入我区乡武装之中,他们有的是日伪汉奸、有的是国民党顽固派,这些人相互钗结,沆瀣一气,图谋颠覆我新建立的区乡政权。因此,经常发生一些小股地方武装叛变。
当时,由于信息不畅通,县委对于屯仓区发生的反革命暴乱,估计不足,以为是一般的地方武装叛变。因此,派王榕和军事科长杜李带县警卫排去处理善后。
一大早,王榕骑着马,带头小分队出发了,在路上还收留了我军的三个卫生员,其中两个是女孩子。合起来,他们共有20余人。
天快黑时,在离屯仓镇还有十里路的样子,区委书记陶静带着十几个人与他们见面了,他当即作了详细汇报:当地的大地主余宗海、余宗邦两兄弟掌握的武装与伪顽相勾结,与马坝等地区的叛变分子相呼应,掀起了一场反革命暴动。他们把区委副书记和几名干部抓走了,一名女干部被轮奸后杀害了。这股反动武装共有百余人枪,现在正在到处抓共产党员和干部。
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大规模反革命暴乱。怎么办呢?他们只有20多人的小分队,硬拼是不行的。经过一场紧急磋商后确定,只有灵活机动的消灭他们,瓦解他们。
谈完情况,快半夜了。陶静说镇里很乱,让他们就近到地形较好的夏家围子宿营。这个围子有几十户人家,围墙很高很厚,都是用石块垒起来的。他们走了一天,又饿又困,房东给他们煮了些玉米糊糊,每人喝了两碗。杜科长派了岗哨。安顿就绪,鸡也叫头遍了,正准备休息,突然,围子外面枪声大作。王榕赶忙和杜科长到垛口上观察,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搞不清谁和谁打。她也无法做出决断,只是布置各要点加强警戒,做好战斗准备。他们听到围子外面枪声稀一阵紧一阵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以后逐渐恢复了寂静。
东方已显出了鱼肚白。王榕上围子一看,离围子不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这夏家围子筑在一个由山梁伸展成的小平坝上。三面环山,山虽不高,但较陡峭。山上没有什么树木,只有一些低矮的小灌木和杂草。小平坝的南侧有条小河伸向东边的川口。
她正观察间,见南面山上走下来一个人。还隐隐约约的看见山头上有些人在蠕动着。这个人越走越近,快到围子跟前时,他边走边喊:“我是给牛区长送信的。”她让送信人进了围子,这人40多岁,看上去象个老成的人。他掏出牛区长的信,信的大意说:经昨夜战斗,叛变分子都被抓住了,现在都关押在山上的土围子里,请你们上山研究处理。信后还盖有牛致远区长的图章。王榕和杜科长都没有见过牛区长写的字,无法判定信是不是牛区长写的。但是,她想这样的事为什么牛区长不自己来呢?还有,昨晚与区委书记陶静商量好了,今天去镇上商量工作,怎么变了卦,而信中没有提到这件事,她脑子里做了一场紧张的分析,判断这其中可能有诈,上山去会凶多吉少。
于是,王榕对送信的人说:“你告诉牛区长,派人看好叛变分子,请他今天上午到镇上开会。”送信人正张嘴要说点什么,她挥挥手:“你回去吧,就这样定了。”
送信人一出围门,王榕命令尽快撤出这围子。杜科长紧急集合小分队,不到几分钟,他们撤出了围子。躲在周围山上的敌人看他们不是上山,而是下河川时,就一齐开火,子弹象雨点似的射下来。他们迅速地顺河川向东突围,一边观察川口的地形,盘算着敌人占领了川口两侧山头,应该采取的措施。跑近了,见山上并没有敌人,他们都安全地突出了包围。
这真是一帮乌合之众!若在川口放上几个人,那样,他们面临的将是另一个局面。王榕在心里蔑视着匪徒。后面的敌人黑压压的一大群,呼啸着紧追不舍。他们迅速转移,轻装前进,王榕的马也丢了,同志们的被子也丢了,每人只留下枪支弹药。这样跑了个把小时,见前面有座小孤山,王榕高喊:“同志们快上山,上去就是胜利。”刚爬到山腰,敌人已赶到山脚下。他们居高临下,占领了有利地形,心里踏实了。知人仗着人多势众,正要往上冲,她组织反击,几个敌人应声倒地。敌人仓惶后退,但并没有撤走,只是远远的围着山头窥测。
接近山顶处,有一座小庙。王榕进庙一看,见一个和尚正熬着一锅苞米粥。这真是雪中送炭,她对和尚说:“给你两块大洋,买下这锅粥。”和尚说什么也不要钱,执意要把粥送给他们吃,只好领了他的这份情。她请和尚送个信给新四军路东八县联防办事处,告诉他们被围的情况,和尚欣然同意。他还说:“这地方不能久留,你们喝完粥,从这后面的小山梁出去,安全些。”
他们每人喝了一小碗苞米粥,觉得身上有点劲了。按和尚指的方向,刚下到山梁上,碰上陶静带着队伍来了。在危难之中,战友相适,大家都有说不出的高兴。一天一夜的劳顿,一上午战斗的疲乏,顿时烟消云散了。他们合兵一处,力量大了,很快击退了敌人。
陶静告诉王榕,昨夜怕她不安全,带着队伍去看望,走到离围子不远处,与来偷袭的叛乱分子遭遇。尸首是匪徒们丢下了,她问到牛区长写信的事,陶静连说了几个“真险”,原来,昨夜牛区长被骗进了叛乱分子的围子,敌人搜出了他的图章,又来设圈套骗他们。
这个事件传到县委驻地后,王榕的好友,赖传珠同志的爱人孙一湘和另外几个同志说:“王榕这回完了”!她们以为王榕牺牲了,都哭成泪人似的。
回到机关后,县委正式向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报告,请求派部队清剿。后来,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及五支队派部队围歼,经三天三夜的战斗,这股匪徒被彻底歼灭。
清剿一开始,县委又派王榕带一些同志随军行动,做善后工作。在部队的支持下,他们深入发动群众,全部没收了余家两兄弟和另外几个参加暴乱的大地主的土地、房屋、浮财,分给贫雇农。重新建立了区乡政权机构和武装。整顿了党组织,清洗了不坚定分子。首恶余宗海被枪毙那天,群众鸣放鞭炮,自动集会庆祝。抗日的群众运动,得到真正深入的发展。
整风中 无辜受曲
得纠正 喜上征途
1943年3月,日寇开始对华东抗日根据地进行“军事清乡”、“政治清乡”。至9月,我新四军和根据地人民粉碎了日伪军的大扫荡,顽强地坚持了原有阵地。
这时王榕任(京沪)路东地区妇女抗敌协会理事长,主要任务是动员妇女做军鞋,搞慰劳,坚壁清野,同时也解决一些妇女纠纷,维护妇女权益。到反扫荡后期,王榕在一个区当区委书记。
反扫荡胜利后,于10月间开始了整风运动。路东区党委把干部集中到淮南党校学习。这次整风起源于延安,1942年2月1日,毛主席在中央党校开学典礼上说:“我们要领导人民打倒敌人,我们的队伍就要整齐,我们的步调就要一致,兵要精,武器要好。”延安整风运动,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起了巨大作用。通过对王明教条主义的清算,统一了全党的思想。为开好七大作了思想准备工作。
整风之初,发给每个同志一大本子文件,他们一个个都赤胆忠心,学习文件,对照检查,在思想上、工作上哪怕有一点点不符合文件精神的,也自觉站在很高的角度上检讨认识一番。这次学习,是一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教育运动,使每个人的理论水平和思想水平都得到一个飞跃。
但是,延安整风运动,由于康生成了总学习委员会的副主任,掌握着整风运动中的一些大权。他在延安作《抢救失足者》的报告,掀起了所谓“抢救失足者运动”,大搞“逼供讯”,大搞肃特扩大化。其实,这是国民党搞的反间计,国民党通过电台传出,他们派了多少人到共产党的根据地去了,康生居然相信了。
年底,“抢救失足者运动”在路东地区开展起来。路东地区党委书记在党校公开讲,我们根据地的知识分子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都有问题。当时根据地的高中生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而王榕是北师大的学生,更算是知识分子了,于是成了清查、挨整的对象。
王榕的历史,在大别山时期张劲夫是了解的,他是王榕的直接领导。鄂豫皖党委的功绩之一,就是吸引、造就了一大批知识分子,把流亡到大别山区的不愿当亡国奴的知识青年组织起来,改造他们、锻炼他们。1939年撤通后,他们绝大多数成了建设皖北、淮南、淮北抗日根据地的领导骨干。这些地区的县委、区委中只有极少数是从延安来的,其他都是大别山区培养出来的。这样一批人被怀疑,整个大别山区的党委也被怀疑,张劲夫自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整人要有由头,他们抓王榕什么呢?没有什么可抓的。她出身贫苦,在安庆第一女子中学读书时,家中无力负担,主要是靠瓦寺前王氏祠堂在祭产中每年资助她几担谷,维持到毕业。考上北师大后,开支大了,只好考清寒学生贷金,没有拿国民党一个钱。在中学时期即参加革命活动,没有被捕过,在大别山区工作是组织派的,无论放在什么岗位上工作,都有一定的成绩。没有什么可整的呀!斗来斗去,也斗不出什么名堂,于是,人们的聪明才智在这里得到了“发挥”:怀疑就要斗,斗了就要有结论。结她的结论是:“在当时北平严重白色恐怖之下,王榕不可能入党,而是打进来的国民党特务。”
多么荒诞的推理!王榕当然不同意这个结论,向党组织反映也不行,申辩更不委。真是青蝇一点,白壁蒙污。她的入党介绍人都在延安,一时无法联系上,只好在那个结论上签字:“根本不是这么个事,愿接受党组织审查”。就这样,整风运动给她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从路东地区党校毕业了。
由于说王榕是特务,原来一些要好的朋友都躲着她,不与她说话,不理她了。真是变化无常的世界啊!原来都是患难与共,肝胆相照,亲密得分不开的战友,几天工夫就变了。一天,王榕来到她们屋里,她们紧张起来了,问她:“你来干什么?”王榕推心置腹地问她们:“看我有什么问题?”她们说:“我们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大概是因为你上过大学吧。”善良的人性受到浸染、亵渎。但王榕从这一点理解中,得到了莫大的慰籍。
整风结束后,当然不可能给她这“特务”安排什么职务。区党委叫她去埠城乡下作一些社会调查。在工作中,她始终如一地以共产党员的身份来要求自己,完成好任务。
1944年10月,调她到《淮南日报》社当通联部长、报社编委。真是滑稽得很,国民党的特务被任命为共产党报纸的部长、编委。这一干就干到了抗日战争胜利。
1945年10月,毛主席在重庆与蒋介石签订了“双十协定”,按规定,我新四军要撤出部分地区给国民党,遵令将北撤,走之前,她找到路东地区那位党委书记说,你们那个结论总不能让我背下去吧?这时,从全局上康生的“抢救失足者运动”得到了纠正。这位书记也实事求是一些了,他说:“你的入党介绍人是谁?”王榕说:“是谷羽,在延安”,他说那就打个电报问一下。很快写了个电报发到延安,不到一个星期,延安回电,证实了她的入党事实。这位书记说,把你的整风结论销毁吧。他又重新写了个鉴定,说王榕同志在新四军路东地区工作期间,政治上很敏感,有丰富的群众工作经验,在工作中做出了突出的成绩……
历史是一个神秘的怪圈,它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但有时会因为某个人物的作用而越轨,但最终还是要回到逻辑的轨道上来的。鉴定虽然写得很好,但近两年的冤屈,不能不在一些方面对她个人产生一些影响。日本鬼子的投降,大家兴高采烈,热情奔放,两年的冤屈留下的那一点阴影,被王榕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又一心一意地投入到革命斗争中去,迎接新的革命高涨的到来。
首开创 工资改革
成专家 总理器重
根据《双十协定》,我淮南根据地的干部开始撤退。上级指示王榕等一大批干部到东北去。当北撤至怀宁时,他们碰上了东北局组织部长曾山,让王榕等干部留在山东工作。安排王榕到《大众日报》社任地方版主编。1946年,国民党大举进攻山东解放区,他们又辗转到达大连,在这里双碰上了原来那位推论王榕是特务,后来又亲自纠正的淮南路东地区党委书记,日本鬼子投降后,他把王榕留在了大连。大连是苏军接管的。几十个工厂已被日本人搞得破破烂烂,苏军接管后,又把好点的机器和零配件都拿走了,加之又缺原料和燃料,真是满目疮痍。工厂开不了工,工人们不少回老家去了。
王榕和一批干部被安排接收这些工厂。她先后任旅大实业公司人事科长,企业党委书记等职。经过他们一段时间的努力,工厂一个一个地开工了。
工厂开工,就有工资问题。这时王榕任旅大行政公署劳动局长。从此,她与工资工作结下了缘。
开始是实行粮食工资,工人每月最少是35斤苞米,最高的是150斤苞米。工资级别过多,最多的达28级。这种工资实行了3年,王榕在探索中觉得,它带有浓厚的农村雇工粮薪色彩,单纯以养活几口人出发,而与生产脱节。当生产发展了,工人技术提高了的时候,工资中的平均主义弱点就暴露出来了。特别是到了1948年下年,大部分工厂恢复生产,工资中此高彼低的问题接二连三地发生,工人闹情绪,干部有意见,领导被迫到外补漏洞,有时几乎天天忙工资。工资问题便成了阻碍生产进一步发展的主要问题之一。
王榕经过深入调研,提出从粮食工资、多级工资转变为七级工资、工资与企业管理、生产技术及奖励挂钩等一系列改革意见,她特别指出:“改革关键在干部思想认识的转变。”
她在实践中先后撰写了《在向苏联同志学习中谈对工资问题的体会》、《学习和推行七级工资制》、《签订集体合同有利于促进生产》等三篇论述工资问题的文章,发表在《旅大人民日报》上。
大连是最先回到人民手中的城市,也是全国最先恢复工业生产的城市。因此,大连的工资工作,属于新中国开创性的工作,王榕在她的岗位上,经过三年的探索、实践、总结,取得了显著成绩,从而促进了大连工业的迅速发展。
随着全国的迅速解放,各大城市工业生产逐步得到恢复,工资问题就突出地摆在他们面前。这时,大连为全国许多来学习的同志,提供了搞好企业工资工作的新鲜经验。
王榕在大连卓有成效的工资工作,引起国家有关部门的重视。当时任全国总工会主席、劳动部长的李立三,指名调王榕到全国总工会搞工资工作。她于1950年3月调入全国总工会,任工资部副部长、国家劳动部工资司副司长。这两个部门的正职均由李立三兼任。
王榕到全总后,即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1951年,她为李立三起草的向中央的报告:《关于全国各地调整工资情况的综合报告》,刘少奇看后,为这个报告写了批语:“工资问题对于工人来说,犹如土地对于农民一样,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基本问题……”并向各省市批转这个报告,督促一切党组织加以研究总结。
这年年底,李立三离开了全总。王榕任工资部部长。
在这以后的几年里,王榕参加了1950年全国工资准备会议、1952年几个大区的调整工资、1956年国营企业、事业和国家机关的工资改革和新公私合营企业职工工资等工作,从发现问题、调查研究、请示汇报、起草改革方案、召开会议到检查贯彻落实情况,全过程参加。刘少奇、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多次听取她关于工资问题的汇报。李富春主持国家计委讨论年度和五年计划工资安排时,李先念、薄一波主持研究中小学教员、商业工作人员、机关工作人员的工资问题时,都要她去参加。中央政治局、国务院开会讨论有关劳动工资问题时,也常常通知她列席。1954年5月,她为中央批转纺织行业工资问题的报告写了批示《关于解决劳动定额问题》,1956年5月3日她为《人民日报》写了社论《建立和改进奖励工资制度》。
由于王榕注重调查、勤奋钻研以及个人的天赋,她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工资专家。
特别令王榕不能忘怀的是,周恩来总理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还特别关注工资工作。一次,王榕问周总理说:“总理,你工作那么繁忙,有那么多的大事儿等着你去处理,你为什么还在工资问题上倾注了这么多的心血?”周总理认真地回答:“可不能小看了工资工作,我请示过毛主席,主席说,像工资这样重大的问题,一年能解决两三个,就算很有成绩。为抓重大问题,其他工作抓得再多,也不算有成绩。”
渐渐地,王榕和其他几位从事工资工作的负责人,都熟悉了中南海西花厅的那个只有20多平方米的小会议室,以及那张长长的会议桌……通常,总是周恩来端坐一头,两旁依次是讨论的人员。有时上午讨论,中午就在周总理处吃饭;有时下午开始讨论,在周总理处吃罢晚饭,再继续讨论到深夜,甚至通宵达旦。由于参加的只有王榕一位女同志,每到吃饭时,周总理总是风趣地招呼她:“王榕,到我这边来,女士优先嘛。”饭菜上桌,总是等王榕拿起筷子,周恩来才端起碗吃饭。
有一次,会议讨论结束,王榕正准备离开,周恩来叫住了她:“王榕,你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做一次讲话吧,让全国人民都了解工资改革的重要性。”当王榕有生以来第一次带上耳机,坐在话筒前时,心里还着实有些紧张,可一想到周恩来总理也许此刻正守在收音机旁,她顿时镇定了下来,圆满地完成了周总理交办的任务。周恩来每次外出听取有关工资问题汇报、检查工资改革情况时,也总要带上王榕这位工资专家。
1957年8、9月间,周恩来亲自主持召开了全国工资福利座谈会,检查总结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的工资福利工作,特别是1956年工资改革的经验教训,确定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的工资福利工作方针、政策和工资增长计划。会上,一些与会者因站在各自的角度,有一定分歧,这时周恩来说:“王榕,怎么不发言:听听你的意见。”会后,有人开玩笑说:王榕不发言,总理不拍板。
会议结束时,周恩来指定劳动部长李立三主持,劳动部副部长刘子久、国家计委工资局局长宋平和王榕等四人把会议讨论写成书面报告。经过反复讨论、修改,最终完成了报告稿。这也就是周恩来在党的八届三中全会上所作的《关于劳动工资和劳动福利问题的报告》。周恩来还指定王榕列席参加党的八届三中全会,听取代表们的意见。因为这个报告要以中央文件下发。会后,周恩来又让王榕与他的秘书一起,把报告中的数字仔细核实了一遍。
1967年,在一次会议上,周恩来部一位曾和王榕同过事的同志:“那个搞工资工作的女同志王榕哪儿去了?”当时那位同志低下了头,会场上没有一个人出声。周恩来哪里知道,此时的王榕,正挂着“老反党分子”的牌子被批斗呢。
赖若愚 死后蒙冤
“五虎将” 无端受屈
1958年5月,全国总工会第三次党组扩大会召开,全国总工会主席赖若愚因肝癌没有出席,20日就去世了。毛主席说他是工人领袖,按政治局委员规格处理后事。在中山堂召开追悼会。丧事办得很隆重。
至6月17日,风云突变。当晚,传达中央总书记的指示,宣布赖若愚反党反中央,1957年到上海处理工作闹事,实则是去煸风点火等罪名。党组扩大会由几十人扩大到几百人。
1957年底,上海有少数几座工厂的工人闹事,刘少奇指示赖若愚带一个工作组去上海处理闹事问题,对工人提出的一些问题,要实事求是地予以解决。经过各方面的努力,工人闹事很快得到了平息。这就是“煽风点火”的情况。
赖若愚死了仅23天,尸骨未寒,由工人领袖到反党反中央,变幻莫测啊!
赖若愚原是山西省委书记,极有才干,是毛主席点将来当全总主席的。
在这前两天,《工人日报》社社长程用文,被首先开刀。1956年他到南斯拉夫参加联合国科教文会议,受工业部领导之托,了解南斯拉夫工人自治情况。回国后,在工人日报上连续发表了几篇文章,客观地报道了南斯拉夫工人自治情况。时隔两年后,说他传播、鼓动南斯拉夫的修正主义,是阶级异已分子、修正主义分子。
其次是全总办公室副主任秦达远。建国前,他是为党作出过较大贡献的一位地下工作者。他有一个哥哥是国民党的中统特务,在东北当情报组长。他与其哥断绝了关系,但受董必武指派,要秦达远去东北他哥哥处谋事,以搜集情报。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获得了重要情报,为东北的解放,起到了很大作用。而全总的某些人,硬说他是国民党特务,是现行反革命分子。
宣布赖若愚反党反中央的第二天,即6月18日,有的人大约要为赖若愚拼凑一个集团,于是开始批判全总书记处书记董昕和工资部长王榕。罪名也是反党反中央。
批斗会上,女工部的一位副部长发言产:“王榕有些骄傲自满是真的,要说她反党,我看不大象。”因此,她也被斗了一天。武汉市总工会主席赵铁夫也说了一句话:“不要把责任都推到死人身上,难道活人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因而被斗两天,回武汉后就被撤职。中央一位负责人说,全总刘××树的是红旗,秦达远树的是白旗,赵铁夫树的是灰旗。
在批斗王榕时,有人问她:国务院的会议你为什么去参加?甚至政治局的会议你也参加?斗得王榕莫名其妙。开会是被通知去的,怎么能自己想去就去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从被点名批判到8月2日止,王榕在全总第三次党组扩大会上被批斗了50天。因她胸中无愧,一直不承认自己反党、犯了政治性错误。
但人的体力、精力是有限度的,经受不了长时间的摧残。经数十天批斗,逼得王榕实在支持不住了,违心地承认自己犯了政治性错误。当晚,王榕放声痛哭了一夜,哭声把左右宿舍的人都惊动了。她想,青年时就追求肖,追求参加共产党,经十余年艰难曲折战斗生活的考验,对党是忠诚的、热爱的、拥护的,怎么能说我反党呢?一任泪水倾注,怎么也冲刷不掉心中的冤屈。
8月3日,国务院四办主任刘××传达中央一位负责人的讲话说,赖若愚、王榕等五人是反革命集团,是“五虎上将“,是反党反社会主义性质。王榕和董昕历史上找不到什么问题,留在党内,其他三人均开除党籍。全总的报告上报中央、中央批转到全党。
给王榕的结论是:1、反党反中央;2、诋毁无产阶级专政;3、执行修正主义工运路线;4、有政治野心,妄想当工人领袖。处分是撤销一切职务(其时王榕是全总工资部长、劳动部工资司副司长。曾是全总第七次代表大会执委、八次代表大会执委和主席团委员、全国第二届、第三届政协委员、党的八大代表)、留党察看一年、工资由9级降至12级。
全总的党组扩大会结束了,但对“五虎上将”的批斗还没结束。回到全总后,分摊子批,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批,这样又斗了一个月才算收场。
当工人 受益匪浅
文革中 雪上加霜
1959年3月,让王榕到北京第一机床厂劳动改造。这个厂当时有7千多工人,是做铣床、龙头机床的自动化程度较高的一个大厂。
厂里安排王榕拣废铜烂铁。三个月后,她要求到车间开车床。工人们说:老太太,你年纪大了,干不了这个。工人们都20多岁,把44岁的王榕看成了老太婆。他们叫王榕开费体力小些的叉齿机,干了一个月,腿肿得象大冬瓜似的,三班倒,上夜班时又累双饿。这样又熬了一个月,腿才恢复正常了。
王榕在车间勤勤恳恳地干活,工人们对她的看法也变了。开始时,她在前边走,后面有人说:看!那人是反党分子。后来工人与她十分融洽。晚上年轻工人瞌睡多,有时偷偷睡会儿觉,他们说:老太太,班长来了就叫我们。王榕年纪大些,当然瞌睡少。她一听脚步声,就叫醒他们,工人对她特别好。
那是个大跃进年代。不管怎样评价大跃进,但工人们精神状态特别好,生产积极性确实很高,搞革新、搞自动线、搞劳动竞赛,热火朝天。王榕被这种热情所鼓舞,她想为工人做点什么,于是,她发挥自己能写文章的特长,给工人们写点小报道,把工人们在生产中热情奔放的激情、吃苦耐劳的精神、勇于革新的干劲、爱厂如家的品格,反映了出来。陆陆续续地在《北京日报》和《北京晚报》上发表了,那当然是以工段或班组的名义发表的,工人们对她更亲了。
一次,工厂食堂搞自动化,把王榕找去,她以厂的名义写了一篇报道,《北京日报》发表了,受到北京市委的重视,上报中央、中央还加了批语转发全国。这下,王榕在厂里有名了,不让她到车间干活了,哪里有什么新鲜事,就把她找去,像是厂里一名记者一样。
以后,王榕又写了一位爱厂如家的锅炉工张维稹,一位革新能手常思全,发表在《北京日报》上。这两篇文章被收录在北京市委编辑的《好人好事》一书和一机部编辑的《英雄模范人物》一书中。
在车间劳动一年半后,干脆叫王榕到厂部办公室去,以副主任的身份专写材料,别的什么也不干。工厂每年要开两次职工代表大会,开会前,厂长把她找去,让她考虑写个报告,开会时,厂长在台上念,有时念错了几个字,台下的工人都看她,他们知道这个报告是她写的。写党委的材料时,还让她列席厂党委会。后来的一位八级工出身的厂长,他每次到市里汇报前,都要与王榕商量怎样汇报。在市里回来,市里有什么指示,又找她商量怎样传达、贯彻。这时王榕成了厂里的高参似的。
这以后,厂里又交给王榕两项任务:一是接待来厂参观学习的外地领导,向他们介绍情况。反正人家也不知道她是谁;二是指导来厂实习的大学生实习。
王榕在北京第一机床厂劳动改造三年,她深深地觉得这三年生活很充实,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工人们当主人的觉悟、建设社会主义的干劲、做人的纯朴,感染着她,她给工人们写了些报道,但干部和工人们给了她同志式的关怀和爱护。王榕留党察看到期了,她要求恢复党员权利,厂党委及时研究批准并上报。工人们不看你的过去,只看你的现在。
王榕感觉,过去自己有些高高在上,接触的多是领导人,深入基层少,即使是工厂,也是走马观花,接触实际少,了解工人不够。有些翘尾巴、有些锋芒外露。现在体会到,真正伟大的是人民群众。
1962年4月,王榕被调到一机部政策研究室,任副处级副主任。这对王榕来说,并不在科职务和级别,在乎的是党的求事求是的优良传在方方面面得到落实。
1965年5月,王榕到一机部起重运输机械研究所做副所长。还没报到,部里抽她去沈阳搞部属工厂的四清,任四清工作团办公室副主任。四清还没有结束,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四清工作团被赶回了北京。
王榕正式去研究所上班。这时研究所的领导被斗得一塌糊涂。她过去没在这儿工作过,相互都不认识,开始一张大字报也没有。
红卫兵大串联,北京各单位都有接待这些毛主席请来的客人的任务。王榕主动要求去接待红卫兵,书记、所长高兴得直作揖,因为正着急这件棘手的工作无人做。于是王榕整天忙于红卫兵的食宿,南方来的孩子有的还光着脚丫到北京,她就回家把孩子们的鞋子拿来给他们穿,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安排他们的生活。红卫兵走时,有的还拉着她的手直哭,还有不少后来常常给她写信。
王榕的丈夫杨思九,是北京邮电学院的党委书记,这时已被打倒,他们的家经常被抄,有的造反派专拣半夜来抄家,后来被抄得只剩下一些简单生活用品了。一次,造反派带着杨思九来抄家,当着王榕和孩子的面,把杨思九打得口鼻鲜血直流,小女儿拿条毛巾给爸爸擦血,被造反派一脚踢得老远,把毛巾在脚下碾。这以后,杨思九被造反派一关就是13个月。
王榕这次受到很大刺激,觉得胸闷得很,气不够用,到医院一检查,是心脏病,医生让立即住院。研究所给邮电学院打电话说,杨思九的老婆病得很重,住医院了。邮电学院来了个人看了看,他是看王榕死了没有,要是死了,才放她丈夫出来,没死是不放的。
不久,起重运输机械研究所要王榕上班接受审查,王榕一进会场,场内就高喊:“打倒老反党分子王榕。”这一下,王榕又成了反党分子中的“老资格”。这一斗,她的心绞痛更严重了,医生把她作为重点病人,说如果再被斗,有生命危险。造反派说,这是我们的重点批斗对象,医生说,我是救死扶伤的,不管你重点不重点,要王榕休息。但那时怎么能让她休息、让她治好病?
一次王榕被斗时,要她低头弯腰,心绞痛发作了,痛得大汗淋漓。她请求坐下,造反派不准,后来痛得直摇晃,眼看就要倒下了,才让她退出。回去吃点硝酸甘油,抑制一下疼痛。
王榕在研究所只接待过红卫兵,造反派也就找不到她什么错误,斗来斗去,还是在全总查到的那些已作了结论的老材料,这样斗了一年多,造反派也觉得乏味了,王榕才得以解放。
平反路 坷坷坎坎
昭雪后 再作贡献
王榕懂得,人间没有永恒的冬天。是冤屈,总有一天要搞清楚。她也不断地向有关部门反映着。然而,总有一些胸中沸荡着权欲、物欲的人,总爱将别人走在黄金季节的双腿捆住,永不放松。
王榕留党察看一年期满后,北京第一机床厂党委根据她的表现,及时上报恢复她的党员权利,被人扣下不批。后来这是瞿秋白的夫人杨之华找到有关负责人,才恢复她的党员权利,到这时已被察看两年多。
在一机部政策研究室工作时,一次选举支部委员,几乎全票选上王榕,但不批。有人说,对她要控制使用,连党小组长也不能当。
1962年,党中央有个甄别过去案件的政策,这时全总副主席许之祯找到王榕说:看来对你的处分过重,会什么意见可以申述。他还召开会议,让王榕申述她的意见。王榕针对她的几条“罪状”,逐一提出自己的看法。当时,她认为可能要平反了。
这年6月,彭德怀向中央和毛泽东写了一封长信(即八万言书),阐述自己的历史,请求中央全面审查。8月彭德怀又写了一封简短信给毛泽东、党中央,再次恳请中央弄清他犯错误的性质,作出正确处理。这两封信被当作彭德怀搞翻案的证据,受到批评。这给了有些人一个天机,于是又说:王榕和彭德怀遥相呼应,里应外合闹翻案。把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两码事硬要扯到一起,真是巧舌如簧。这次不仅没有纠正“过重”的处分,反而招来新的批判。
1964年,一机部抽人到洛阳搞所属工厂的四清,王榕也是被抽干部之一,只去工作了一个多月,就通知她回京。后来了解,又是全总有人提意见:搞四清要纯而又纯的人,象王榕这样的反党分子怎么能搞四清呢?
1965年,劳动部副部长毛齐华,找到王榕征求意见,问她愿不愿意回劳动部继续搞工资工作。王榕当然愿意从事她熟悉、热爱的工作。毛齐华就找一机部长段君毅商调王榕。段君毅把王榕找去问:你还愿望从事工资工作?王榕说:我别无所长,只熟悉工资工作,而且热爱这项工作。段群毅说:那好吧,我们劳动工资司正好没人,那就留在这里不好吗?王榕说:听从组织安排吧。这段时间,部里的人都知道,王榕要到劳动工资司当副司长。但是,过了一段时间,烟消云散了。后来才知道,全总又有人向中组部提意见:王榕不能当司级干部,只能当副处级干部。
8年了,有人不辞辛苦地盯着王榕,手里牢牢地握着捆绑别人的绳索,以防失去他们的“胜利果实”。
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王榕想,现在已雨过天晴了。就数次到全总反映,但每次得到的回答是:你们的问题是中央定的,我们全总无权处理。被推得干干净净。
你说是中央定的,那么就找中央吧!“五虎上将”还活着“四虎”,被发配到边疆的也来到北京了。
1978年8月27日,是星期天,天下蒙蒙细雨,给闷热的天气带来丝丝凉意,人觉得很舒坦。王榕和另一“大将”董昕一早就来到南长街会稽司胡同25号,时任中央组织部长的胡耀邦家。他们一进门,胡耀邦说: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坐下后,胡耀邦认真听取了他们的意见,一边大口大口地吸着雪茄烟,一边不时地在本子上记一下。他收入材料后,亲自批复叫全总复查。
与此同时,王榕也去找了胡乔木,他的夫人谷羽是王榕的入党介绍人。她请胡乔木转交一份她与董昕联名写给邓小平的申诉信。在一次会议上,胡乔木把信交给邓小平说:你还记得全总赖若愚那个案子吧?邓小平说:记得。邓小平当时就把胡耀邦找过去说:这件事交给你办,不管谁拍的板,包括我拍的板,全错全平,部分错部分平。邓小平的伟大之处也在于自己做错的事,也能勇于纠正!
胡耀邦得到有力的支持后,于1979年2月正式成立专案组,复查此案。历时三个月,查清了事实,纯属错案。中央9月批复为“赖若愚反党集团”案彻底平反,给受冤屈的同志恢复名誉,恢复原来级别和待遇,工作重新安排。
从1958年至1979年,整整含冤21年。人生能有几个21年啊!此时的王榕已是61岁的老人了,人生的鼎盛时期在人为的磨难中耗掉了,不谁不为之惋惜!
平反后,全总要王榕回去,被王榕推辞了。此前,电力部长刘澜波就不理会王榕是否平反, 要她去电力部劳动工资司工作。王榕也认定要到一个不整人的单位去工作。这时一机部不放人了,部长、副部长、人事、干部司长等多次登门挽留,还说:你不留下,好像我们一机部不能容人似的。老伴杨思九开玩笑说:王榕啊!你一夜之间身价百倍了!
这人情冷暖,也实在可笑,它何时已沦为势利怪胎的利用物了。
9月,王榕任电力部劳动工资司司长。1981年6月任国家人事局副局长。1982年5月,国家人事局与劳动总局、编制委员会合并,成立劳动人事部,王榕任副部级顾问。同年被选为六届人大代表。
在劳动人事部,一些老同志见王榕象年轻同志一样,热情奔放地工作着,也她说:王榕啊,你受21年冤屈,还有今天这样的精神状态,真不容易!王榕说:我有两个支柱:参加革命是自愿的,舍生忘死才找到共产党,共产党的旗帜是我心中永远不灭的明灯;二是相信党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这样支持我活下来,才能今天的干劲。
王榕十分珍惜这晚来的春天。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在这期间,她主要参加了中央工资制度改革小组和国务院工资改革小组工作,参与有关工资改革重大问题的研究和决策。
她还就总结历史经验教训,为我国工资改革的实践和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的劳动分配制度、对于企业和事业单位及政府机构的工资制度、如何体现按劳分配原则、以及劳动政策等问题,做了数十次学术报告、撰写了十多篇见解深刻的论述文章。为党和国家进行工资改革提出了许多有见地的建议。如1981年写的《关于改革工资制度的建议》和《关于待业、就业和劳动政策》两篇文章,当时国家领导人批示:“我看颇有道理”。指示有关部门要认真研究。1986年写的《建议改革事业、企业的规格和干部的职级制》,受到国务院领导的重视,为了引起各地对这个问题的注意,批示该文在《党内动态清样》和《党内参考》上刊登。
1987年离休后,王榕还担任着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中国工业经济协会顾问、中国工运研究会顾问。还继续为国家的工资改革探索着。她撰写了多篇论述文章,还应一些省市邀请去做报告。1988年工人出版社出版了她的同事、学生把她几十年在劳动工资领域的部分著述编辑成的《王榕工资工作文集》,这本文集是我国在工资工作方面一笔有份量、有理论、有实践的宝贵财富。它记录了她几十年在劳动工资领域从事理论到实践不断探索的过程;记录了她为工资工作付出的汗水和心血。今天,她还在为她所热爱的工资工作继续作着力所能及的贡献。
(作者 孙家胜 单位 英山县建设局)
其中部分章节刊于:
《大别山岁月》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2年6月出版
《中原女战士》中国妇女出版社,1992年12月出版
《英山烽火》1996年3月
《大别山采风》1991年1-4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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