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屋顶的传统与现代。

王国祥

　　潮汕传统民居外观的处理一般都会比较隆重，尤以屋顶的装饰最可见人文情怀，不单起到装饰效果，还借以显耀。传统民居，特别是大型民居建筑的屋顶，一般会塑置各种神仙瑞兽、瑶花琼树、戏曲人物，或营造凤舞龙翔的吉祥气氛，或讲述人神杂陈的故事情节，被誉为是“鸟革翚飞”的世界。
　　屋顶建筑物，最容易受到风雨侵蚀，采用建筑通常的贝灰材质很容易老化，况且潮汕地区受海风的吹蚀，老化就更显突出了。潮汕先辈能人巧匠根据本地盛产彩瓷的特点，发明了用打碎的彩色瓷片，调上灰泥糖水和桐油，粘在泥坯造型上，而成各种各样美丽的形象，瓷片虽经风刮雨淋日晒，却能日久弥新。偶尔经过某些破旧的老宅，黝黑的瓦檐上，托着艳丽的瓷塑，不由得就发出赞叹。
　　潮人对于屋顶的装饰，一般会浓墨重彩于屋脊和山墙二个部分。
　　屋脊的瓷塑名目繁多，依据不同的造型，为之命名为龙凤脊、鸟尾脊、卷草脊、草龙脊、博古脊等等。做嵌瓷屋脊要投入的工本相当宠大，在经济方面的考虑之下，能真正投入进行屋脊嵌瓷精品构筑的，在古代民间建筑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况且经历了历史的风雨，至今能得以保存下来的并不是很多。但是仍有不少精品存世，如汕头市沟南许地祠堂的花果通栏屋脊，潮阳深洋梅祖祠的花篮杂嵌屋脊，揭西棉湖的永昌古庙的牡丹瓷嵌屋脊，汕头市蓬洲三都城隍庙人物故事屋脊。这些嵌瓷皆能见潮人前辈能匠的精妙用心，古朴中见灵动，淡雅里含灵思。更多普通民居由于经济方面的原因，只是用花砖或者灰刻线条装饰屋脊，虽简单却见明快。
　　潮汕寺庙屋顶的嵌瓷比起民居则更加豪华。一般会在庙前左右屋檐嵌以人物塑像，且含有一定的故事情节，或八仙过海、或三英战吕布，精密细腻。庙的正屋脊则会嵌以双龙夺珠、龙凤呈祥、双凤朝牡丹之类的构图，还常在旁脊上嵌以过去只有皇宫才能使用的邸吻瑞兽。这些在近年古建筑重兴潮中的寺庙建筑，得以比较全面的继承。
　　山墙，潮人通俗称之为“厝头角”。气势恢宏、高耸挺立的“厝头角”是潮汕传统民居最为显眼之处。因此，巨大的山墙也是潮人认家的标志，更成为炫耀的资本。潮汕民居的山墙一般按形状的异同在命名上赋以五行内含，所谓：“金形圆而足阔”、“木形圆而身直”、“水形平而生浪”、“火形尖而足阔”、“土形平而体秀”，此外还有用于寺庙的大幅水、龙头楚花火星式等变体用法。能匠们一般会根据建筑本身及附近自然景观的特点，安排协调和谐的山墙。山墙的装饰一般集中在上半部分，流畅的板线分左右开张而下，留下一个被称为“肚”的装饰空间，嵌上精美的瓷片图案，其下还有被称为“楚花”的瓷片团花图纹。同样也因为经济的原因，多数老屋的山墙，虽然没有嵌瓷，但是也会贴上精美的灰雕，图案虽然大同小异，均是表现吉祥的意思，其精工程度，颇可见巧匠的心灵巧手。山墙在现在潮汕民间的平房建筑中，被比较完整地继承下来，可是精美的装饰就渐为淡出了。
　　随着社会不断城市化，主流的生活圈已然进入钢筋混凝土结构之中。如何在新兴建筑中，继承精美的、经典的民间传统技艺，正在考验着不少房产、建筑企业。业主对于人居的要求，已经超越了自己所拥有产权的那几十、几百平方米，更多的关注到小区建设、楼房的整体建筑效果。在海洋文化和唯美主义的共同作用之下，不难发现汕头房产，特别是高层房产，一直很注重建筑的整体效果，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就是屋顶的艺术效果。值得深层思考的是，是不是可以通盘继承潮人优秀的传统，把五形山墙、屋顶嵌瓷运用于现代高屋建筑之中。几年前，就曾有某开发商把山墙直接搬进高层，也起到相当的效果，引来不少眼光。但是几年过去，重新审视这种做法，不难发现其中有不少可商榷之处。然而，勇于创新，特别是勇于向传统要新意的做法，是值得效仿的。
　　还有另一种对于屋顶的革新的思维是，一方面向传统要渊源，另一方面向西方要经典，探索着符合时代进步的屋顶艺术模式。这种思潮，起码在近百年前就兴起了，相对集中表现在小公园的群体建筑中，既吸收了西洋装饰理念，又得益于潮人先辈能匠的精工细琢。如南生公司、汕头大厦等众多上世纪初期经典建筑，虽然渐渐游离人们的眼球，但却承载着潮人对于屋顶艺术的追求的过程。民间建筑的屋顶装饰也有采用西洋的手法，如建于清末的民居景云轩（在鮀浦）正可谓代表，可惜藏于市井深巷之中。近二十年来，在吸收西洋文明中，日见对简约美的追求。如中环大厦、中区大厦的屋顶，就是效仿西方哥特式建筑与潮汕传统民居屋顶的有益做法，虽然构造简单，但却把视线引向苍穹，将高层建筑的意念，引向无限高。这也是勇于创造新事物而值得首肯的做法。近年，特别是最近一二年，在现代人居中融入西方屋顶艺术，有了更深层的进步。基本的手法日趋成熟，而艺术效果更能融入整体建筑的需要，营造温馨的气息。如处于汕头市中心城区黄金地带的君悦华庭，五幢华宇，统一的红屋顶，如雁飞状，卓越不群，占据城市轮廓线中的显眼位置，自然就成为城市标志性的景观建筑。
　　时代是在进步的，无论是传统、还是新兴的屋顶，均有其递进的历程，在信息量日新月异的今天，这种历程也在不断的进展着。高层建筑做为城市新兴事物，无论其建筑的整体效果，还是细节雕琢，比如屋顶的建筑和艺术效果，还需要开发商、设计师的睿思卓识加注其中，创作出更多的精品。可以期待的是，具有时代特色的屋顶将源源不断地进入人们的视线。
　　作 者： 陈琳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