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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恨水与张友鸾同是报界的名人。恨水潜山人,友鸾安庆人,20余年的办报生涯中,他们成为莫逆之交。
1924年,成舍我在北京创办《世界晚报》,请恨水主编副刊《夜光》。1925年,成舍我创办《世界日报》,又请恨水担任该报总编辑。当时友鸾尚在北京平民大学新闻系读书,后成舍我让友鸾也来报社工作,友鸾和恨水开始谱写友谊史。
友鸾和恨水共事于《世界晚报》、《世界日报》,敢于把矛头对准封建军阀,宣传爱国反日。友鸾编社会新闻版时,大量报道这方面的社会新闻;恨水则在副刊上发表《耻与日人共事》、《中国不会亡》等文章,表现出对帝国主义的仇恨和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他们不屑与权贵市侩为伍,却愿和劳动人民接近,并对他们抱有深厚的感情。志同道合使他们的友情逐渐深厚。
1927年,成舍我请友鸾主编《民生报》。友鸾举家定居南京后,便忙于《民生报》的编务。1929年9月,《新民报》(日报)问世。友鸾被聘为总编辑。此间恨水则忙于给上海世界书局、《新闻报》、《新晨报》、《朝报》、《新民晚报》、《申报》、《晶报》、《太原日报》、《南京晚报》、《武汉日报》等报刊撰写长篇小说,也为《新民报》撰写了连载的长篇小说《旧时京华》。另外,恨水还忙于创办“北壶美术专门学校”和进行“西北之行”,为其写小说猎取素材。这期间,友鸾与恨水常鸿雁传书。1935年秋,成舍我在上海创办《立报》,请友鸾去任总编辑,请恨水帮《立报》编副刊“花果山”。友鸾与恨水住在上海德邻公寓,朝夕相处地忙了几个月。恨水为“花果山”写好连载小说《艺术之宫》后,他们与《立报》分手。其时,恨水家人拍来电报,嘱其勿归,原因是他在小说中宣传抗日,被冀东敌伪组织列入北平文化人的黑名单内。友鸾建议他举家到南京,共同办报。
早在1933年,友鸾曾办过《南京早报》,但未成功。1936年,恨水定居南京,友鸾便劝他拿出部分稿酬当资金,与自己合办报纸。恨水同意并取出了四五千元作资金,由友鸾筹办,在今南京中山南路八条巷口租了2幢小楼房,正式开业。报名为《南京人报》,报纸是四开四版的小报。报社的规模不大,友鸾和恨水联络一些同仁合力兴办,小报的人才济济。恨水任社长,友鸾任副社长兼经理。1936年4月,《南京人报》问世。报纸第一、四版刊登新闻,第二、三版为副刊。恨水主编副刊“南华经”,并为报纸每天写2篇连载小说,即《鼓角声中》和《中原豪侠传》,以宣传爱国抗战。友鸾身为总编辑,注重报纸的爱国立场,对国民党统治区的黑暗予以揭露,对贫困市民和穷愁潦倒的知识分子给予同情。友鸾也编副刊“聚宝盆”,写点连载小说。办报过程中,友鸾特邀张友渔为该报写社论,还请徐心波编《电影周刊》,让张友鸿主编《儿童园地》。由于《南京人报》社会新闻报道及时,版面新颖,适应读者需求,深受南京市民的喜爱,创刊号就销售15000余份。报纸上的广告也很多,订户日增。恨水和友鸾对报社的前途颇为乐观。但正当该报正办得火红之时,日本侵华战争爆发,空袭频频,人心惶惶,《南京人报》陷入困境。不久恨水病倒了,友鸾承担报社的全部事务,还去照看病中的恨水兄。后恨水让家眷、亲属去安庆,自己离宁去芜湖治病。1937年12月,南京沦陷前,《南京人报》在苦难中结束。
1938年1月,《新民报》在渝复刊。友鸾应总经理陈铭德之邀,担任《新民报》主笔。友鸾向陈建议,邀请恨水到《新民报》主编一个副刊,陈采纳了友鸾的建议。从此,他们又朝夕相处。恨水主编副刊“最后关头”,并为报纸写连载小说;友鸾主编社会新闻版,并在该版辟“艺文谈”和“学府风光”栏目。这也是友鸾与恨水第4次合作办报纸。
《新民报》在重庆复刊时,版面是由恨水、友鸾等共同设计的。新闻和文章皆短小精悍,版面生动活泼,以追求读者的广泛性,其中以市民、公教人员为主要对象,突出社会新闻版和副刊。他俩在该报上发表了不少宣传抗战、揭露国民党贪官污吏、抨击社会黑暗、同情劳动人民的文章。恨水以友鸾主编“社会新闻版”的素材,撰写抨击口头抗战的政府及残酷压榨人民的贪官污吏和“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生活现象的小说。恨水写小说目的是为了抗战,歌颂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为抗日而献身的人们。在报上他还发表潜山战区游击队短歌“鬼子来了,不让他看清;鬼子去了,打他的背心”等。他不仅在《新民报》上写抗战小说,还在《时事新报》上写《冲锋》,在《立煌晚报》上连载《前线的安徽,安徽的前线》等作品。值得一提的是著名小说《八十一梦》,表达了恨水的爱与憎,后来延安也翻印了《八十一梦》,给恨水带来了很高的声誉。1942年秋,周恩来应《新民报》总经理陈铭德的邀请到陈宅作客,友鸾与恨水等坐陪。大家认真听完周恩来关于抗战形势的分析后,提出了如何对付国民党新闻检查制度的问题。周恩来指出,用小说体裁从侧面与反动派斗是好办法,并称赞《八十一梦》起到了好的作用。《新华日报》创刊二周年时,恨水和友鸾等受社长潘梓年邀请前去座谈,他们谈了办好副刊的经验,还就该报半文不白的毛病、记者文章时常掺杂晦涩文字提出了改进办法,帮助提高编辑技巧。
恨水与友鸾既是挚友,又是诤友。1944年,友鸾有位任重庆社会局局长的朋友邀请他去当主任秘书,此是“肥缺”,恨水闻及此事连忙画一幅“松树图”,并在画上题诗一首:“托迹华巅不计年,两三松树老疑仙,莫教堕入闲樵斧,一束柴薪值几钱。”他把画送给友鸾,忠告他不要进腐败的国民党政界。这是诤友的情。友鸾生性淡泊,早已谢绝那位局长的邀请,恨水知情后欣喜万分。多年后,友鸾每当想及此事,还不禁为之泣然。友鸾对恨水的作品有时也直言批评,如对其《春明外史》的反封建不彻底且有怀旧的情绪就曾坦言不是。
1949年,恨水患脑溢血后,友鸾特地赶到北京去看望并帮助他。1959年,恨水夫人周南去世,他生活很孤寂,友鸾常去关心他,陪他聊天。1960年代初,友鸾等朋友将儿女们孝敬的一点食物带到恨水家,一道聚餐、谈诗论文、研究古小说版本……时而争论,时而打趣逗乐,挚友的关爱给恨水晚年孤寂岁月增添了安慰和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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