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神医妙手预防天花。

天柱山

　　古代四川人杰地灵，历代科技、医学奇才辈出——他们首创人痘防疫天花，催生现代免疫学；或创立“浑天说”阐释宇宙结构，带动天文、数学、测绘、仪器制造的发展进步；还有井盐开采中的活塞机件、唐代传奇中的成都机器人等发明……众多科技创造展示了历代四川人非凡的智慧。让我们走近这些被时间阴影所遮盖的辉煌。

　　以毒攻毒的接种术

　　天花是死亡率极高的传染病，中医称为“痘疮”。天花患者即使痊愈，也会留下“麻子脸”后遗症。天花病毒传入我国的时间，一说是公元前250年，秦人与匈奴交战中所得。另一种说法是公元1世纪，东汉将领马援南征交趾（越南）时带回。西晋葛洪《肘后备急方》记载：“比岁，有病时行，乃发疱（于）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疱，皆戴白浆，随决随生，不即治，剧者多死。”这是天花在我国流行的最早记录。唐代也有天花流行，传说张健以散播天花病毒来抵制武则天强征美少男入宫。寺庙里供奉着主管天花的神灵“痘疹娘娘”，人们祈求她保佑，免于天花之害。
　　对中国历史颇有研究的传教士玛高温说：“一位女尼，于11世纪在中国推广人痘接种术。”就是说我国在北宋已经开始用“人痘”预防天花。那么“人痘”是谁发明的？北宋宰相王旦的几个子女都因天花而夭折，至晚年又得了儿子，取名王素。他担心王素重蹈覆辙，四处求解预防之策。有人说蜀中有位医师，在峨眉山修道，潜心研究出“人痘”，可防痘疮，百不失一。“人痘”即采集天花患者的脓疮之浆或痘痂做“种苗”，经过数日养苗、选炼，成为“熟苗”后，再置入接种者的鼻孔。只需一次“以毒攻毒”的人痘接种，终身俱免天花之患。王旦听说后喜出望外，即刻派人入蜀迎接医师。一个月后，医师到汴京为王素种痘成功。后来，王素活了67岁。
　　江西名医、医学史家朱纯嘏于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出版《痘疹定论》4卷，又名《种痘全书》，收录了西蜀医师为王素种痘的案例。朱纯嘏断定：人痘接种始于北宋，乃蜀人所创。美国学者霍普金斯在《天国之花·人类瘟疫史》中也说：“人痘接种是一位在四川峨嵋山的哲人发明的。赫斯和鲁特科夫斯加认为，‘吹鼻种痘法’由尤梅山（Yo-mei-shan，音译）发明，据说尤梅山（为王素种痘后）还为真宗皇帝（968-1022年）进行了人痘接种。”以上说法虽有差异，但人痘接种始于西蜀却是一致的。

　　御医院供奉峨眉痘师

　　宋元以降，天花日见猖獗，到明代几乎无人幸免。由此，蜀人始创的人痘接种逐渐流传于大江南北，从事种痘的医师称为“种花者”。明朝汪机《痘治理辩》、万全《痘疹心法》、翁仲仁《痘疹金镜录》、陈文治《痘疹真诀》，唐云龙《痘疹奇衡》，以及清代《张氏医书七种》《痘学真传》等均介绍了天花的诊断或种痘方法，有痘浆法、旱苗法、痘衣法和水苗法，成功率颇高。当时名医张琰说：“经余种者不下八九千人，屈指计之，所莫救者，不过二三十耳。”
　　清初，顺治帝患天花而亡，皇子中玄烨（康熙）曾感染过天花而侥幸活下来，这意味着他不会因天花而早死，由此登上皇位。当时大批满族官员担心子女感染天花，不让其子女进京。1681年，康熙诏令朱纯嘏前往东北为满族子孙种痘，大获成功。康熙颇为得意地说：“国初，人多畏出痘。至朕得种痘方，诸子女及尔等子女皆以种痘得无恙，今边外四十九旗及喀尔喀诸藩，俱命种痘，凡所种皆得善愈。尝记初种时，年老人尚以为怪，朕坚意为之。”为纪念西蜀医师始创“人痘”接种，御医院供奉其画像，称为“峨眉痘师”，或称“种痘先生”。

　　人痘接种术惠及世界

　　17世纪，人痘接种向世界传播。1653年，名医戴笠将种痘术带到日本。1688年，俄国派医生到中国学习人痘接种。人痘接种经俄国传到土耳其，英国驻土耳其公使蒙塔古夫人1717年致朋友的信中说：“天花这种在我们中间是一种如此致命和如此普遍的疾病，在这儿则完全没有危害。这主要是因为采用了（人痘）接种的方法……我有一颗爱国心，我会尽力将这种有用的发明介绍给英国上流社会。”
　　1721年，天花在英国大爆发。已返回英国的蒙塔古夫人极力宣传人痘接种，特邀名医梅特兰和皇家医学会成员参与为自己的三岁女儿种痘，取得成功。尽管如此，名医斯帕哈姆在《反对天花接种的原因》中说：“人类竟会自己糟蹋自己，用健康来换取疾病，”居然“直接把天花毒液放入伤口里，”这是犯罪。面对责难，蒙塔古夫人去游说皇室。国王特许皇家医学会多次用囚犯做实验，成功验证了人痘接种的有效性。威尔士王子让两个小女儿接种人痘，震撼英伦。到1746年，英国还建立了“天花和接种医院”。
　　对中国文化怀有敬意的法国思想家伏尔泰，极力劝导法国人接受人痘接种：这是“为了保住你们心爱的女人那美丽的面容。”“……中国人一直就有这种习惯。这被认为是全世界最聪明、最礼貌的一个民族的伟大先例和榜样。”1769年，法国终于开始尝试人痘接种。在美国，华盛顿鉴于天花在军队中日渐猖獗，于1777年2月颁布命令：所有人都要接种人痘。人痘也为美国独立战争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
　　人痘接种在世界上广泛传播，挽救了难以计数的生命，开拓了疾病防控的新视野。英国乡村医生琴纳受人痘接种的启示，于1796年在人体上进行牛痘接种实验。经过全世界一代代医学家努力，1980年第33届世界卫生大会宣告：天花已在全球范围内被消灭。这是人类医学史上最辉煌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