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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朴,字文伯,东平人也。父序,以朴贵,赠左谏议大夫。朴幼警慧,好学善属文。汉乾祐中,擢进士第,解褐授校书郎,依枢密使杨邠,馆于邠第。是时汉室浸乱,大臣交恶,朴度其必危,因乞告东归。未几,李业辈作乱,害邠等三族,凡游其门下者,多被其祸,而朴独免。国初,世宗镇澶渊,朝廷以朴为记室。及世宗为开封尹,拜右拾遗,充开封府推官。世宗嗣位,授比部郎中,赐紫。二年夏,世宗命朝廷文学之士二十余人,各撰策论一首,以试其才。时朴献《平边策》,云:
唐失道而失吴、蜀,晋失道而失幽、并,观所以失之由,知所以平之术。当失之时,莫不君暗政乱,兵骄民困,近者奸于内,远者叛于外,小不制而至于大,大不制而至于僭。天下离心,人不用命,吴、蜀乘其乱而窃其号,幽、并乘其间而据其地。平之之术,在乎反唐、晋之失而已。必先进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恩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尽其力,恭俭节用以丰其财,徭役以时以阜其民。俟其仓廪实、器用备、人可用而举之。彼方之民,知我政化大行、上下同心、力强财足、人和将和、有必取之势,则知彼情状者愿为之间谍,知彼山川者愿为之先导。彼民与此民之心同,是与天意同,与天意同则无不成之功。主攻取之道,从易者始,当今吴国,东至海,南至江,可挠之地二千里。从少备处先挠之,备东则挠西,备西则挠东,必奔走以救其弊,奔走之间,可以知彼之虚实、众之强弱,攻虚击弱,则所向无前矣。勿大举但以轻兵挠之。彼人怯,知我师入其地,必大发以来应,数大发则必民困而国竭,一不大发则我获其利,彼竭我利,则江北诸州,乃国家之所有也。既得江北,则用彼之民,扬我之兵,江之南亦不难而平之也。如此,则用力少而收功多。得吴,则桂、广皆为内臣,岷、蜀可飞书而召之,如不至,则四面并进,席卷而蜀平矣。吴、蜀平,幽可望风而至。惟并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诱,必须以强兵攻之,然其力已丧,不足以为边患,可为后图,候其便则一削以平之。
方今兵力精练,器用具备,群下知法,诸将用命。一稔之后,可以平边,此岁夏秋,便可于沿边贮纳。臣书生也,不足以讲大事,至于不达大体,不合机变,望陛下宽之。
世宗览之,愈重其器识。未几,迁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
初,世宗以英武自任,喜言天下事,常愤广明之后,中土日蹙,值累朝多事,尚未克复,慨然有包举天下之志。而居常计事者多不喻其旨,唯朴神气劲峻,性刚决有断,凡所谋画,动惬世宗之意,由是急于登用。寻拜左散骑常侍,充端明殿学士,知府如故。是时,初广京城,朴奉命经度,凡通衢委巷,广袤之间,靡不由其心匠。及世宗南征,以朴为东京副留守,车驾还京,改户部侍郎兼枢密副使。未几,迁枢密使、检校太保。顷之,丁内艰,寻起复授本官。四年冬,世宗再幸淮甸,兼东京留守,京邑庶务,悉以便宜制之,比及入跸,都下肃如也。六年三月,世宗令树斗门于汴口,不逾时而归朝。是日,朴方过前司空李穀之第,交谈之顷,疾作而仆于座,遽以肩舁归第,一夕而卒,时年四十有五。世宗闻之骇愕,即时幸其第,及柩前,以所执玉钺卓地而恸者数四。赠赙之类,率有加等,优诏赠侍中。
朴性敏锐,然伤于太刚,每稠人广座之中,正色高谈,无敢触其锋者,故时人虽服其机变而无恭懿之誉。其笔述之外,多所该综,至如星纬声律,莫不毕殚其妙,所撰《大周钦天历》及《律准》,并行于世。
《默记》引《闲谈录》云:朴性刚烈,大臣籓镇皆惮之。世宗收淮南,俾朴留守。时以街巷隘狭,例从展拆,朴怒乡校弛慢,于通衢中鞭背数十,其人忿然叹云:“宣补乡虞候,岂得便从决。”朴微闻之,命左右擒至,立毙于马前。世宗闻之,笑谓近臣曰:“此大愚人,去王朴面前夸宣补乡虞候,宜其死矣。”
《默记》:王朴仕周世宗,制礼作乐,考定声律,正星历,修刑统,百废俱起。又取三关,取淮南,皆朴为谋。然事世宗才四年耳,使假之寿考,安可量也。
《宋史•王侁传》:朴卒,世宗幸其第,召见诸孤,以侁为东头供奉官。
《默记》云:周世宗于禁中作功臣阁,画当时大臣如李蒨、郑仁诲之属。太祖即位,一日过功臣阁,风开半门,正与朴象相对,太祖望见,却立耸然,整御袍襟带,磬折鞠躬。左右曰:“陛下贵为天子,彼前朝之臣,礼何过也?”太祖以手指御袍云:“此人在,朕不得此袍著。”其敬畏如此。《五代史阙文》:周显德中,朴与魏仁浦俱为枢密使。时太祖皇帝已掌禁兵,一日,有殿直乘马误冲太祖导从,太祖自诣密地,诉其无礼。仁浦令徽院勘诘,朴谓太祖曰:“太尉名位虽高,未加使相。殿直,廷臣也,与太尉比肩事主,太尉况带职,不宜如此。”太祖唯唯而出。臣谨按,朴之行事,传于人口者甚众,而史氏阙书。臣闻重修《太祖实录》,已于《李蒨传》中见朴遗事,今复补其大者。况太祖、太宗在位,每称朴有上辅之器,朝列具闻。
(卷一百二十八周书十九列传第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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