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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章,魏州南乐人也。为州孔目官,张令昭逐节度使刘延皓,章事令昭。令昭败,章妇翁白文珂与副招讨李周善,乃以章托周。周匿章褚中,以橐驼负之洛阳,藏周第。唐灭,章乃出,为河阳粮料使。汉高祖典禁兵,补章孔目官,从之太原。高祖即位,拜三司使、检校太尉。高祖崩,隐帝即位,加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时,汉方新造,承契丹之后,京师空乏,而关西三叛作,周太祖用兵西方,章供馈军旅,未尝乏绝。然征利剥下,民甚苦之。往时民租一石输二升为“雀鼠耗”,章乃增一石输二斗为“省耗”;缗钱出入,皆以八十为陌,章减其出者陌三;州县民诉田者,必全州县覆之,以括其隐田。天下由此重困。然尤不喜文士,尝语人曰:“此辈与一把算子,未知颠倒,何益于国邪!”百官俸廪,皆取供军之余不堪者,命有司高估其价,估定又增,谓之“抬估”,章犹意不能满,往往复增之。民有犯盐、矾、酒曲者,无多少皆抵死,吏缘为奸,民莫堪命。已而与史弘肇等同日见杀。
(卷三十列传第十八汉臣传)
王朴,字文伯,东平人也。少举进士,为校书郎,依汉枢密使杨邠。邠与王章、史弘肇等有隙,朴见汉兴日浅,隐帝年少孱弱,任用小人,而邠为大臣,与将相交恶,知其必乱,乃去邠东归。后李业等教隐帝诛权臣,邠与章、弘肇皆见杀,三家之客多及,而朴以故独免。
周世宗镇澶州,朴为节度掌书记。世宗为开封尹,拜朴右拾遗,为推官。世宗即位,迁比部郎中,献《平边策》,曰:
唐失道而失吴、蜀,晋失道而失幽、并。观所以失之之由,知所以平之之术。当失之时,君暗政乱,兵骄民困,近者奸于内,远者叛于外,小不制而至于僭,大不制而至于滥,天下离心,人不用命,吴、蜀乘其乱而窃其号,幽、并乘其间而据其地。平之之术,在乎反唐、晋之失而已。必先进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恩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尽其力;恭俭节用,以丰其财;徭役以时,以阜其民。俟其仓廪实、器用备、人可用而举之。彼方之民,知我政化大行,上下同心,力强财足,人安将和,有必取之势,则知彼情状者愿为之间谍,知彼山川者愿为之先导。彼民与此民之心同,是与天意同;与天意同,则无不成之功。
攻取之道,从易者始。当今惟吴易图,东至海,南至江,可挠之地二千里。从少备处先挠之,备东则挠西,备西则挠东,彼必奔走以救其弊,奔走之间,可以知彼之虚实、众之强弱,攻虚击弱,则所向无前矣。勿大举,但以轻兵挠之。彼人怯弱,知我师入其地,必大发以来应,数大发则民困而国竭,一不大发则我获其利。彼竭我利,则江北诸州乃国家之所有也。既得江北,则用彼之民,扬我之兵,江之南亦不难而平之也。如此,则用力少而收功多。得吴,则桂、广皆为内臣,岷、蜀可飞书而召之。如不至,则四面并进,席卷而蜀平矣。吴、蜀平,幽可望风而至。唯并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诱,必须以强兵攻,力已竭,气已丧,不足以为边患,可为后图。方今兵力精练,器用具备,群下知法,诸将用命,一稔之后,可以平边。
臣书生也,不足以讲大事,至于不达大体,不合机变,惟陛下宽之。
迁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岁中,迁左散骑常侍,充端明殿学士。是时,世宗新即位,锐意征伐,已挠群议,亲败刘旻于高平,归而益治兵,慨然有平一天下之志。数顾大臣问治道,选文学之士徐台符等二十人,使作《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及《平边策》,朴在选中。而当时文士皆不欲上急于用武,以谓平定僭乱,在修文德以为先。惟翰林学士陶谷窦仪、御史中丞杨昭俭与朴皆言用兵之策,朴谓江淮为可先取。世宗雅已知朴,及见其议论伟然,益以为奇,引与计议天下事,无不合,遂决意用之。显德三年,征淮,以仆为东京副留守。还,拜户部侍郎、枢密副使,迁枢密使。四年,再征淮,以朴留守京师。
世宗之时,外事征伐,而内修法度。朴为人明敏多材智,非独当世之务,至于阴阳律历之法,莫不通焉。显德二年,诏朴校定大历,乃削去近世符天流俗不经之学,设通、经、统三法,以岁轨离交朔望周变率策之数,步日月五星,为《钦天历》。六年,又诏朴考正雅乐,朴以谓十二律管互吹,难得其真,乃依京房为律准,以九尺之弦十三,依管长短寸分设柱,用七声为均,乐成而和。
朴性刚果,又见信于世宗,凡其所为,当时无敢难者,然人亦莫能加也。世宗征淮,朴留京师,广新城,通道路,庄伟宏阔,今京师之制,多其所规为。其所作乐,至今用之不可变。其陈用兵之略,非特一时之策。至言诸国兴灭次第云:“淮南可最先取,并必死之寇,最后亡。”其后宋兴,平定四方,惟并独后服,皆如朴言。
六年春,世宗遣朴行视汴口,作斗门,还,过故相李穀第,疾作,仆于坐上,舁归而卒,年五十四。世宗临其丧,以玉钺叩地,大恸者数四。赠侍中。
(卷三十一列传第十九周臣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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