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水东流。——长篇小说连载十二（安徽岳西王诗华）

岳西王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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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永远也不知道，几百年后，会有那么多故事与传说，因这次平常而不平常的搬家而起。她的感受全是嫂子刘氏护火的表现。为了虞家的香火传下去，刘氏表现了惊人的智慧与勇敢，一个女人就应该是这样吧。所以，她在讨要牛栏岗时从容镇定有智有勇。
事情的起因还真有些传奇色彩。胡“大地仙”，人称胡先生来到雾河，一进王家大院，就大大叹息不已，汪氏十分客气的让座、倒茶，王太原也抱病起来了，因为胡先生的名气太大了，谁都知道，除非他是三岁小孩。汪氏听到他的叹息，容不了丈夫与他寒喧，便试着问他，他叹息什么？
“你家五个儿子，长子外出，次子都分家了，三子已娶妻生女，四子五子还未娶亲。”胡先生似乎是个说神话的，灵验得很，王太原夫妻都不敢相信是他的神算，而是事先摸了底。当然不能说破，而是赞叹他的神奇。
“你次子夫妻是一对老实人，夫妻俩很勤奋，他们的儿子虽然调皮，但很有出息。”胡先生侃侃而谈。
汪氏赞叹不已。
“你家衰败也的确太快了，竟然未能保持一代。”胡先生摇头叹息。
这何尝不是王太原心头大病，表面看来是长子文庆的胡作非为，难道没有深层的原因吗？是不是那个或许存在过的雾国的命运在他的身上重演。他甚至这样想着，他们王家是不是雾国的后裔，是与不是，在离此四五十里地生活了一百多年的王家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雾国？那些砖瓦的模式，那个厝基损旧的程度，见过的有识之士都说不会早过宋末。
“有办法的。首先是把你家鸡舍改一下地方，建多大也要按我的要求做，你们应该知道，你家公鸡早上啼叫都只叫半声的。”
太神奇了，会鸡啼半声他都知道，王太原夫妻再也不敢半信半疑了。许多年以后，有人说胡先生判断完全是一个办案人员从衣服与鸡舍高度就能办到的。但事情的发展就证明了胡先生的高明与神奇，但那已是几十年后的事了
“重要的是要把令尊移葬到雾河，并且要找一处好地。”
“先生，能不能拜托你帮找呢。”王太原站起来，拱着手作揖。
“我这样说，自然为你找的，给我两年时间。”
高明的地仙为人家找坟山那是三年五年都有的，胡先生幸许是看在王家已衰落了才决定两年期限的。
不过胡先生并没有踏破铁鞋，走遍青山，他几乎不是在睡觉就是看书，偶尔，似乎是闲得无聊，才出门走走。
开始时，一家人对胡先生还是毕恭毕敬的，因为一个美好梦想，一个挽救颓败，重振家声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个瘦削、微驮、花白头发的半老头身上了。每天早晨那高昂的雄鸡叫鸣声向他们昭示着这个似乎看得见的真理。常言道：“久病床头无孝子。”一个近午方起、半夜不眠、懒散到家的糟老头，在一个必须土里刨食的庄户农家，只会让人逐渐忽视与厌烦。为了解决一家人早起干活必须及时开饭，而胡先生近午方起的矛盾，只一个来月就只有王太原一个人等他吃早饭了。过了半年，王文厚看着父亲有病又要照看胡先生，母亲忙里忙外还要一天做四餐饭，就把胡先生接到他家，这一住就是半年。汪氏看着儿媳石氏挺着个大肚子，每天等胡先生吃早饭，有时饿得眼冒金花，走路都要扶着墙，心中不忍把他又接了过去。年终时，胡先生找王太原结算一年的工钱，说正好有人捎回去。王文德一听，气得当时就要发火，一家人累死累活，交交税，置办了一些衣物、年货，哪里还有余钱。幸亏汪氏拦得快，才没吵起来，汪氏只好找次子商量，王文厚也没有钱，出去借，先到赵家，其时赵家买田置地也用光了钱，种出的粮食全卖了，夫妻俩大中午的正在喝照得见影的稀粥。小月也说借两石稻，赵飞来又不吱声，王文厚只好去找姜天水，心知他家为并自己家的田，只怕也没有多少钱，没有法子不能不去。刚过河大侄子来喊他回去，原来石氏见婆婆与丈夫为难，把陪嫁的衣料、首饰全拿出来了。
第二年，石氏孩子出世，坐月子、抱孩子，王文德的妻子也怀孕了，对胡先生的照顾不知不觉间也随意多了，王文德还常常露出不耐烦来。要命的事发生了，过年前，王文德的女儿出世了，全家人忙得团团转，又要回姬河祭祖，又要祭屋后老厝基，然后合在一起过年，等到年饭吃了一半，才想起没一个人去请胡先生，去书房找他，他已不辞而别了。
小月看见胡先生吃年饭时分气冲冲地在路上跑，一把拦住了。胡先生住王家两年，她自然认识，还请他吃过一餐饭，知道他还没吃饭，就把所有的菜全做了，端上招待他，连夜杀鸡，炖着给他第二天早晨大年初一吃。
“你家有坟葬吗？”吃过早饭，骗走找来的王太原、王文厚，胡先生发话了。
“有，我父还厝着呢。”赵飞来在先生面前很诚实。
“正常死的吗？”
“撞死的。”
“非正常死亡的不行哪。这样吧，我指出一块地方，葬时将你手刺破，取一点血点在他颅顶，洒公鸡血在坟上即可。”
“哪个地方？”
“王家牛栏岗牛游荡。”
“那个烂水荡？”赵飞来差不多以为胡先生是耍他了，小月拍拍她的肩，小月的直觉从来是对的。
“我已在牛游荡订了上下两个桩，用土掩了，你要设法把那地方弄来要公开说是葬坟，葬坟时我就不来了。”
“那该什么时间什么时辰下葬呢？”
“秋后水吼税官常大人来了，你送给他十八石稻田，让他做个见证。就是他答应的第二天下午，看见鱼上树，人戴铁帽，满山猴叫，即刻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