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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我俩相依为命,情同姐妹,趁今天花好月圆,我点了这两柱香,我俩结拜姐妹好不好?”
“不行,不行,小姐,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不能不分尊卑。”小格摇着双手后退着。
“小格呀,‘小姐’变‘大姐’不是加了份量吗?你就这么吝啬?”玉春开玩笑。
“小姐,真的不行哪!”小格差不多要哀求了。
“真不行就算了吧,刘家可来了信,把你换回去配一个小厮的,你收拾着明天回去吧。”刘玉春用起了杀手锏。
“不行,小姐,我求求你,我就在这里服侍你一辈子。”小格一听哭了起来。
“我倒是要留你你又不肯。”
“你是说结拜。”
“莫装傻了,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呀?”
“小姐……”
“还是小姐,对吧,算了,我倒还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什么主意?”
“我让一个心地善良,德高望重的人收你为义女,好不好?”
“你说姜大爷吗?他肯吗?”小格试探着。
“喂,你怎么回事?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玉春装作有些恼怒。
“小姐,这个都猜不出来,还配给你当丫环吗?”小格欢喜地笑着。
第二天,刘玉春带着小格来到了下河。姜阳听了刘玉春的请求,不觉哈哈大笑。“想不到,我年过半百,突然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
刘玉春见他不假思索,也很高兴,但还是提醒了一句:“伯父,只是这事要不要忠厚大哥知道?”
“什么话?他们在京城,要我去,我不去,就送孙子来陪我,现在突然身边有了女儿,你说他们有多么高兴哪,”姜阳喜不自禁。
刘玉春笑起来:“小格,还不快来拜义父。”
姜阳扶起小格,抚摸着她的头发,笑起来:“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我将你改名香格,姜香格,我知道你是不要我嘱咐的,操心的,多来看看义父。玉春哪,我认女儿,可有一个条件啊。”
“伯父请讲。”
“小格,不,香格出嫁,要从我这里嫁出去啊!”
“好啊,我只能说声多谢了。”
2
王淇到了姜家,一下就喜欢上了小姜楚、聪明伶俐、招人喜欢,姜阳不敢对他要求太高、太严,只说每天学一句书,写两个字,其余由奶娘夫妇,陪着四处玩,到雾河子弟讲武的日子,他也去拜了师,成了最小的武童,考虑到了强身健体需要,姜阳也很赞成,还请义女常过来指导他,为此,专门把苏瑞送的那匹枣红马买下,做香格的专骑,要接她时,那马就独自来了,等香格回到上雾河,那马就自个儿回去了。
姜楚认字很快,名堂也多,胆气也大。他喜欢那棵何首乌,每次撒尿,都要撒在花根部,哪怕走一大段路。一天,她告诉王淇:“先生,我昨天梦了一个梦,我家屋上何首乌开得好盛好香时,变成了一个仙女姐姐,她说她要喝点血。我就给点她吧。”“不行,不行”,王淇忙拦住了他。到了中午,王淇看见姜楚手上裹着白布,奶娘跟在后面落泪。
“先生,你说少爷咋这么执拗,他偷着拿刀把手割开,放了血,浇这花。”
“哎啊,哎啊”,王淇急得直搓手。姜楚倒满不在乎。
“不就疼一下子吗?小孩子血生得快。”
姜楚对这棵青藤白花的钟爱可以说是与日俱增了,天天施肥外,每年春天,花开之前,他都要放血浇花的,十岁时,王淇带着他进了三省书馆后,他早上走时,去浇一次尿,下午回来,也憋了一泡尿来浇的。没事时,就在这花藤下放声读书,或练练武艺。另外,喜欢雕刻,也时常在花藤下雕些鸡呀,猪呀,小动物,自得其乐,不过读书紧,雕得很粗糙,玩过两天也就丢了。
常先生教写文章,基本上是把唐宋八大家的文章作范本,他圈一篇,反复读,然后是仿写了,他说唐宋八大家的文章是千古文章,不仿写那堪称案头山水的文章,那学什么?这样的文章有仙气,至于考功名的八股文,常先生不喜欢,他从来不去做,只是为了学生过考,临时训上一年半载的,那也只把一些有名八股文章搜罗来,让学生读,仿写,讲也要讲的,不过不象讲他评定的那些“千古文章”,口若悬河,洋洋洒洒,眉飞色舞而已。
不过,常先生总觉得姜楚的文章有股仙气,飘逸俊朗。他有些怀疑这不是十多岁孩子写的文章。不过姜楚不太爱写文章,先生让写他一挥而就,不过让他醉心的还是练武,每月的武会上,他与少年们比武,许多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都不是对手。两个教武的姑姑刘玉春与香格对他赞赏的不得了。刘玉春就说干脆让他练一些刀枪剑戟功夫,姜阳起初不同意,但姜楚愿意,于是刘玉春把他送到傅家河学武。其时,刘玉春的大哥傅春弼已中了武举,在家中招集子弟与徒弟练武,他们不象雾河练是防身的,健体的,傅家学的是弓马技艺,是战场上用的。
十五岁上,姜楚考中了文秀才,他去考武秀才,也考中了。姜忠厚得到消息喜不自禁,派人来接他们祖孙进京,让儿子上太学,不料姜阳故土难离,姜楚于是决定到县学读书,好常回家看祖父,祖父也好常去看孙子。
姜阳为孙子租了一套房子,一进五间,奶妈夫妇一间,他自己也备了一间,还有厨房、厅房。姜楚房间在东边,后窗对着小山,山上树木茂盛,东窗对着小溪,溪边绿竹摇曳。念了一个月,祖父来了四五次,差不多家中待了半日又来了,但姜楚舍不得那棵何首乌,走时花还未开,该回去看看了。
姜楚还没进屋,先绕到屋后看那铺满大半个山庄的白花时,非常意外,那些花似乎都染上了红痕,就象雪地上洒上无数的鲜血,艳丽、凄美,他抓起一枝垂在根部上空的枝条,细心一看,那些花果然每一个花瓣中间都是红色,娇艳欲滴,那香气也很特别,不是那种直钻鼻孔的浓,而是淡淡的,清雅的,总觉得是一个女孩子身上的发肤之香,虽然他也没闻过女孩子发肤香气。他未进门先来的原因是蹩了一泡尿要来浇花,奇迹又出现了,手中的白花全部变红了,鲜红鲜红的,他撒完尿,准备认真看看,这才发现,那花又慢慢变淡了,最后又是白里红痕。
姜楚被眼前的一切迷惑了,他苦苦思考也找不到答案,但他感觉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他不敢告诉祖父,第二日,他到上河去看姑姑,王式已在大院不远的小河边开了一爿店,经营日常用品及山乡土菜,店里许多东西是自家生产的。香格一家忙里忙外,春季生意大,做茶叶生意,他们边收边做,平时做些豆腐、食品、糖果、棉丝品。香格的儿女也能离身了,王式白天干农活,空闲就在溪边拉二胡唱歌,逗孩子笑。
姜楚的到来,一家人喜出望外,忙着拿这捧那的招待。姜楚迫不及待,就把看见的奇迹说了。
“那是花神吗?听说你用血浇花,花能不红?”香格猜想着,王式也在家,逗他:“对,花神是女的,小时候,你天天在她面前解衣她不在乎,你现在是秀才,大人了,还解衣,她脸红。”都有理,最后商量应该在花前烧一柱香。拜拜花神,请她原谅亵渎之过。
姜楚从店里带回香,天黑后,偷偷溜去,在花前插好,燃着,拜了两拜,又在空地上练了一番武,见香燃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踱回小书院。
书院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房里灯已点着,他走进房,突然看见一个女孩子坐在他的书桌前,起初他以为是丫环,细一看,不是的,这女孩圆脸,杏腮,娟秀,娴静,一身绿裙散发着浓郁的山野的气息,淡淡的香味弥漫着一股女性的柔情,显得那么纯真、透明、圣洁。
是人还是仙,还是……,姜楚应该想,但没有想,因为他觉得这女孩子他好熟悉,好亲切,他好象等了她十几年,甚至是几百年。他禁不住心花开放,心旌摇曳。
“姜公子,我来看看你。”声音似风吹银铃。
“你是谁?”姜楚问了。
“我姓何,你不认识我?”女孩反问。
“我也觉得认识,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是傅河学艺时还是在县城街上。”
“那倒不是,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们饿了,在地上采块茎吃。有一个小块茎长得象个小人儿,你舍不得吃,种在地上。”
“你是说我种的时候,你在旁边看吗?可是,我小时候挨过饿吗?我好象记不得了。”
“那是我娘呢,妈妈说那香烟升起时就有了我,等你在地上燃香我才能来见你。”
“这我就更不懂了,我刚才燃香是拜花神的。你妈妈呢?”
“你呀,算了,妈妈让我送你一件宝物而来的。”
“什么宝物?”
女孩拿出一个红布包,象个小红荷包,道:“有了这个,你将来高官厚禄,良田美宅,使婢唤奴,美女如云,还有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姜楚淡淡一笑,把那个红布包推了回去,道:“你说的我都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
女孩奇怪了:“怎么啦,这些你都不要,你要什么?”
“你不知道我要什么,你还来?”姜楚说出来,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豪情,自己的能说会道。
女孩顿时满脸通红,忸怩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
“对不起……”姜楚也不知说什么了。
“我们还这么小。”女孩子低声道。
原来她误会了。姜楚才知道自己不是会说话,而是荒唐,姜楚笑起来:“你呀,何……,我是说等我们长大了的。我考取功名,香车宝马来接你的。”
女孩低头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对了,你家在哪儿,到时候我怎么去找你。”
“你给我一样信物就行了。”
“信物,我有什么,对了,你等一下,我给你刻一个雕像怎么样。我无事喜欢雕刻的。”“不,还是你在身上找一件吧,我要走了。”姜楚在身上找起来,还真找着了,他离京时娘挂在他胸前的长命锁,纯金的,上面铸着八个字:“人中翘楚,寿中翘楚。”
女孩走了,他突然发现那红布包竟没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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