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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濬字士治,弘农湖人也(今河南灵宝西)。家世二千石。濬博坟典,美姿貌,不修名行,晚乃变节,豁达有大志。初为河东从事。羊祜知濬有奇略,深器之。迁至广汉太守。有惠政,拜益州刺史。泰始八年,晋武帝谋伐吴,濬受诏造舰,训水师为备。授龙骧将军、监梁益诸军事。太康元年,正月,濬发自成都,克丹杨,擒盛纪。破吴铁锁、铁锥防。定西陵,平夏口、武昌直抵建业。皓降。濬收图籍,封府库禁掳掠。濬原诏受杜预节度,至秣陵又受王浑节。浑败吴,屯横江不进。濬克吴,浑愤诬奏逆度,与之争功。濬抗辩。晋武帝授濬辅国将军,封襄阳县侯,邑万户。濬自不平,时人申议。转镇军大将军,升府仪同三司。太康六年薨。 谥曰武侯。
详细历史传记
王濬(206—286.1.28),字士治,小字阿童,弘农湖县(今河南灵宝西南)人,西晋著名军事家。出身于世代为二千石的官吏之家。他博通典籍,姿容修美,但由于不求名望,不谨细行,因而不为乡里人所称赞。后来,王濬改变原来的性格志节,变得疏通亮达起来。王濬性格“恢廓,素有大志”(《晋书·王濬传》)。曾修造宅院,把门前的路开得有几十步宽,人们问其故,王濬说:“吾欲使容长戟幡旗”(《晋书·王濬传》)。众人都笑他自不量力。王濬却说:“陈胜有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晋书·王濬传》)。
后王濬被召为河东从事。因王濬为人严正清峻,一此不廉洁的官吏闻其到任,皆望风而去。刺史徐邈有一女,贤淑有才,尚未许人,正在择夫。徐邈大会僚佐之吏,让女儿在内室察选。女儿相中了王濬,徐邈遂将女儿嫁给与王濬。
后来,王濬参征南军事,羊祜见其不凡,深相接纳。羊祜侄羊暨说:“濬为人志太,奢侈不节,不可专任,宜有以裁之。”羊祜却不这样认为,他说:“濬有大才,将欲济其所欲,必可用也”(《晋书·王濬传》)。于是转任王濬为车骑从事中郎。有识者认为羊祜有伯乐之能。
后王濬任巴郡太守。巴郡与吴国相邻,士兵苦于征役,所以,生下男孩都不愿抚养。王濬到任,整肃有关法律条文,宽缓徭役租税,对产育之人都给予休复之便,因而,保全救活了数千婴儿。
泰始八年(272年),转任广汉太守,垂布德惠,百姓赖之。一次,王濬梦见有三把刀悬挂在屋梁之上,不—会,又益(增)一刀。王濬惊醒,以为不祥,主簿李毅附会梦境,向他拜贺说:“三刀为州字,又益一者,明府其临益州乎”(《晋书·王濬传》)?不久益州(州治在今四川成都)刺史皇甫晏被张弘所杀,朝廷果然升任王濬为益州刺史。王濬到益州,便设计将张弘等作乱之人全部诛灭。王濬因功被封为关内侯。王濬在任,广施仁政,树立威信,当地各族百姓,多来归附。王濬因政绩突出,被拜为右卫将军、大司农。
车骑将军羊祜当时正筹划平吴,知王濬奇略过人。便密上表章,请仍留王濬于益州,参与平吴大计。泰始八年(272年),晋武帝依羊祜之建议,复任王濬为益州刺史。
当时吴国有童谣:“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晋书·羊祜传》)。羊祜听后,说:“此必水军有功,但当思应其名者耳”(《晋书·羊祜传》)。 正逢益州刺史王濬被征召任大司农。羊祜发现王濬的才能可当重任,而王濬的小字又是“阿童”,正应了童谣之言。于是上表请留王濬监益州诸军事,加龙骧将军。命其在巴蜀大量建造战船,训练水军。
王濬承受诏命,修造战船。王濬所建造的大型战船,长120步,可装载2000余人,上构木城,筑起楼橹,四面开门,船上可骑马驰骋。王濬还命人在船头画上鹢鸟怪兽,来震慑江神。后命其加快造船进度。如原来王濬在巴蜀只奉令以五六百屯田兵造船,后来又增加各郡士兵一万人,一年就完成了造船任务,使王濬水军“舟楫之盛,自古未有”(《晋书·王濬传》),为实现“水陆并进”(《资治通鉴》·卷七十八)灭吴,提供了重要的军事力量。
吴国方面,面对晋军进攻的严重威胁。一些大臣深感忧虑。凤凰三年(273年)七月,名将陆抗病重。仍抱病上书:“西陵、建平,国之蕃表,既处下流,受敌二境。若敌泛舟顺流,舳舻千里,星奔电迈,俄然行至,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县也。此乃社稷安危之机,非徒封疆侵陵小害也。臣父逊昔在西垂陈言,以为西陵国之西门,虽云易守,亦复易失。若有不守,非但失一郡,则荆州非吴有也。如其有虞,当倾国争之。臣往在西陵,得涉逊迹,前乞精兵三万,而(至)者循常,未肯差赴。自步阐以后,益更损耗。今臣所统千里,受敌四处,外御强对,内怀百蛮,而上下见兵财有数万,羸弊日久,难以待变。臣愚以为诸王幼冲,未统国事,可且立傅相,辅导贤姿,无用兵马,以妨要务。又黄门竖宦,开立占募,兵民怨役,逋逃入占。乞特诏简阅,一切料出,以补疆场受敌常处,使臣所部足满八万,省息众务,信其赏罚,虽韩、白复生,无所展巧。若兵不增,此制不改,而欲克谐大事,此臣之所深慽也。若臣死之后,乞以西方为属。愿陛下思览臣言,则臣死且不朽”(《三国志·吴书·陆抗传》)。孙皓对此依旧置之不理。
同年,王濬在巴蜀造战船时,大量碎木顺流而下,建平太守吾彦见后,知晋将发兵顺流而下,并把漂来的碎木拿给孙皓,说:“晋必有攻吴之计,宜增建平兵。建平不下,终不敢渡”(《晋书·王濬传》)。但孙皓不从。泰始十年(公元274年),陆抗再次上疏,陈述加强建平、西陵防守的重要性。他说。“若其不然。深可忧也。”(《资治通鉴》·卷八十)但是,这些有重要战略价值的建议,都没有被采纳。吴主孙皓认为晋无力攻吴,且吴有长江天险,难以攻破。因此他不修内政。暴虐如故。在军事上不重军备。放松长江上游的防务,当然更谈不上通盘的战略考虑和进行全面的防御准备了。
咸宁五年(279年)四月,王濬上书请求速伐东吴,他说:“臣数参访吴楚同异,孙皓荒淫凶逆,荆扬贤愚无不嗟怨。且观时运,宜速征伐。若今不伐,天变难预。令皓卒死,更立贤主,文武各得其所,则强敌也。臣作船七年,日有朽败,又臣年已七十,死亡无日。三者一乖,则难图也,诚愿陛下无失事机”(《晋书·王濬传》)。晋武帝认为王濬说得有理,但贾充、荀勖等重臣却认为此议不可行,只有张华大力支持。后来,镇南大将军杜预也上表陈请伐吴,晋武帝这才同意伐吴,十一月,晋武帝采用羊祜生前拟制的计划,发兵20万人,分6路进攻吴国,而王濬水军则为主力。
当时晋军总的作战意图是:以司马伷、王浑两军直逼建业,牵制吴军主力,使其不能增援上游;以王戎、胡奋、杜预三军夺取夏口以西各战略要点,以策应王濬所率的7万水陆大军顺江而下;然后由王濬、司马伷、王浑军南下东进,夺取建业。这样的部署是符合当时实际情况的,因为吴国尚有兵力20万人,就兵力对比而言,晋军南下的兵力并不占多大优势,只是吴军兵力分散于沿江和江南各地,晋军要分路予以各个击破,才能迅速灭吴。
王濬将统兵攻吴,当年他在巴郡保全的那些婴儿,如今都到了可以从军的年龄。父母鼓励他们说:“王府君生尔,尔必勉之,无爱死也”(《晋书·王濬传》)!
太康元年(280年)正月,王濬率水陆大军自成都沿江而下,过瞿塘峡、巫峡,进至秭归附近。王濬率巴东监军、广武将军唐彬攻破吴丹阳(今湖北秭归东南),擒吴丹阳监盛纪。然后顺流而下,进入西陵峡,遇到了吴军设置的拦江铁锁和暗置江中的铁锥。由于此前羊祜擒获吴国间谍,详细了解了吴国的这些江防措施,曾通告过王濬,王濬对此早有准备。此前,王濬命制造了几十张大筏,并联成百步见方,筏上绑着草人,草人身着铠甲,手执棍棒。船队行进时,先令善游泳者推着筏走在前面,筏遇到水下铁锥,铁锥就扎在筏上被拔掉了。又制作火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置于船首,遇拦江铁链即用火炬烧之,须臾铁链融化而断。晋水军舰船遂通行无阻,顺流直下。
吴军以为这些障碍晋军难以清除,未派兵把守。王濬水军顺利地扫除水中障碍,继续进军。二月初三,攻克西陵(今湖北宜昌市西北)。初五,又克荆门(在今湖北宜都西北,长江南岸)、夷道(今湖北宜都)二城,俘吴镇南将军留宪、征南将军成据、宜都太守虞忠、监军陆晏等,继而进逼乐乡(今湖北松滋东北,长江南岸)。王濬占乐乡,杀吴水军都督陆景。
王濬占乐乡后,为争功,竟上报朝廷,谎称他已得孙歆之头。但孙歆已为杜预部所擒,王濬不知。后来杜预把孙歆活着送往朝廷,洛阳人大笑不已,一时成为笑柄。
司马炎鉴于各路晋军进展顺利,于二月十八日进一步调整了部署:命王濬都督益、梁诸军东下,“扫除巴丘(今湖南岳阳),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鹜,直造秣陵”(《晋书·武帝纪》)。同时命杜预南下,并分兵1万人给王濬,7000给唐彬;命胡奋攻克夏口后分兵7000人给王濬;王戎平定武昌后分兵6000人给唐彬,以加强顺流直下的兵力。并提升王濬为平东将军、假节、都督益、梁诸军事。
王濬自出兵后,兵不血刃,攻无坚城。王濬依照晋武帝之命,继续顺江而下。王戎即自督大军临江,吴牙门将孟泰以蕲春(今湖北蕲春西南)、邾(今湖北黄冈西北)二城降。王戎又遣参军罗尚、刘乔会同王濬攻克武昌,吴江夏(郡治武昌,今湖北鄂城)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投降。至此,长江上游的作战基本结束。于是,顺流鼓棹,直捣三山(今江苏南京西南长江东岸)。
王濬率水陆军于三月十四日自武昌东下顺流到达牛渚。吴主孙皓遣游击将军张象率舟师万人阻击。但军心已散,部下望旗而降。孙皓君臣闻王濬军“旌旗器甲,属天满江,威势甚盛,莫不破胆”(《晋书·王濬传》)。徐陵督陶濬向孙皓自请亲率水军2万迎战,士卒闻知当夜逃溃。王濬军乘势东下,过三山,三月十五日,以“戎卒八万,方舟百里”(《资治通鉴》·卷八十一),进至建业。孙皓采纳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的建议,向王濬送文请降:“吴郡孙皓叩头死罪。昔汉室失御,九州幅裂,先人因时略有江南,遂阻山河,与魏乖隔。大晋龙兴,德覆四海,暗劣偷安,未喻天命。至于今者,猥烦 六军,衡盖露次,还临江渚。举国震惶,假息漏刻,敢缘天朝,含弘光大。谨遣私署太常张夔等奉所佩玺绶,委质请命”(《晋书·王濬传》)。
三月,王濬进入建业,孙皓备亡国之礼,素车白马,肉袒面缚(两手反绑),衔璧牵羊,大夫衰服,士舆榇,率领太子孙瑾等二十一人到王濬营门。王濬亲解其缚,接受宝璧,焚烧棺榇,派人将孙皓送到晋都。同时,查收吴国图籍,封存吴国府库。晋武帝派使者犒赏王濬的部队。
灭吴之战,王濬共攻克四州,四十三郡,俘获人口五十二万三千,兵员二十三万,战功卓著。至此,吴国灭亡,三国分裂的局面随之结束。
伐吴之始,武帝下诏命令王濬进军建平,受杜预指挥,到秣陵,转受王浑指挥。杜预到江陵,对将帅们说:“若濬得下建平,则顺流长驱,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则无缘得施节度”(《晋书·王濬传》)。王濬到西陵,杜预写信给他,信中说:“足下既摧其西籓,便当径取秣陵,讨累世之逋寇,释吴人于涂炭。自江入淮,逾于泗汴,溯河而上,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晋书·王濬传》)。王濬得信大喜,把杜预的信表呈晋武帝。
当王濬将到秣陵时,王浑派使者请王濬暂停舟师,上岸商讨战事。王濬借口“风利,不得泊也”(《晋书·王濬传》),不肯上岸,挥师直进,乘胜纳降。王浑早就击败了孙皓的中军,斩张悌等人,停兵在此,未即进击。如今王濬一鼓克敌,乘胜纳降,王浑一则以怒,一则以耻,于是上表朝廷,说王濬违诏,不听调遣,并罗织罪状予以诬告。
主管部门准备用槛车把王濬押回京师处理,武帝不许。只是下诏责备王濬:“伐国事重,宜令有一。前诏使将军受安车将军浑节度,浑思谋深重,案甲以待将军。云何径前,不从浑命,违制昧利,甚失大义。将军功勋,简在朕心,当率由诏书,崇成王法,而于事终恃功肆意,朕将何以令天下”(《晋书·王濬传》)?
王濬上书自辩:
“臣前被庚戌诏书曰:‘军人乘胜,猛气盆壮,便当顺流长骛,直造秣陵。’臣被诏之日,即便东下。又前被诏书云:‘太尉贾充总统诸方,自镇东大将军伷及浑、濬、彬等皆受充节度’,无令臣别受浑节度之文。
臣自连巴丘,所向风靡,知孙皓穷踧,势无所至。十四日至牛渚,去秣陵二百里,宿设部分,为攻取节度。前至三山,见浑军在北岸,遣书与臣,可暂来过,共有所议,亦不语臣当受节度之意。臣水军风发,乘势造贼城,加宿设部分行有次第,无缘得于长流之中回船过浑,令首尾断绝。须臾之间,皓遣使归命。臣即报浑书,并写皓笺,具以示浑,使速来,当于石头相待。军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备皓越逸。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首都亭,无缘共合空围。又兵人定见,不可仓卒,皆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中诏谓臣忽弃明制,专擅自由。伏读严诏,惊怖悚忄栗,不知躯命当所投厝。岂惟老臣独怀战灼,三军上下咸尽丧气。臣受国恩,任重事大,常恐托付不效,孤负圣朝,故投身死地,转战万里,被蒙宽恕之恩,得从临履之宜。是以凭赖威灵,幸而能济,皆是陛下神策庙算。臣承指授,效鹰犬之用耳,有何勋劳而恃功肆意,宁敢昧利而违圣诏。
臣以十五日至秣陵,而诏书以十六日起洛阳,其间悬阔,不相赴接,则臣之罪责宜蒙察恕。假令孙皓犹有螳螂举斧之势,而臣轻军单入,有所亏丧,罪之可也。臣所统八万余人,乘胜席卷。皓以众叛亲离,无复羽翼,匹夫独立,不能庇其妻子,雀鼠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诸军不知其虚实,不早缚取,自为小误。臣至便得,更见怨恚,并云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言语噂沓,不可听闻。
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由有专辄。臣虽愚蠢,以为事君之道,唯当竭节尽忠,奋不顾身,量力受任,临事制宜,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顾护嫌疑,以避咎责,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不自料,忘其鄙劣,披布丹心,输写肝脑,欲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庶必扫除凶逆,清一宇宙,愿令圣世与唐虞比隆。陛下粗察臣之愚款,而识其欲自效之诚,是以授臣以方牧之任,委臣以征讨之事。虽燕主之信乐毅,汉祖之任萧何,无以加焉。受恩深重,死且不报,而以顽疏,举错失宜。陛下弘恩,财加切让,惶怖怔营,无地自厝,愿陛下明臣赤心而已”
王浑又把扬州刺史周浚的信上呈武帝。信中说王濬的部下掠得孙皓宝物,火烧孙皓宫殿。
王濬再次上表声辩:
“被壬戌诏书,下安东将所上扬州刺史周浚书,谓臣诸军得孙皓宝物,又谓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辄公文上尚书,具列本末。又闻浑案陷上臣。臣受性愚忠,行事举动,信心而前,期于不负神明而已。秣陵之事,皆如前所表,而恶直丑正,实繁有徒,欲构南箕,成此贝锦,公于圣世,反白为黑。
夫佞邪害国,自古而然。故无极破楚,宰嚭灭吴,及至石显,倾乱汉朝,皆载在典籍,为世所戒。昔乐毅伐齐,下城七十,而卒被谗间,脱身出奔。乐羊既反,谤书盈箧。况臣顽疏,能免谗慝之口!然所望全其首领者,实赖陛下圣哲钦明,使浸润之谮不得行焉。然臣孤根独立,朝无党援,久弃遐外,人道断绝,而结恨强宗,取怨豪族。以累卵之身,处雷霆之冲;茧栗之质,当豺狼之路,其见吞噬,岂抗脣齿!
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则祸在不测。故朱云折槛,婴逆鳞之怒,庆忌救之,成帝不问。望之、周堪违忤石显,虽阖朝嗟叹,而死不旋踵。此臣之所大怖也。今浑之支党姻族内外,皆根据磐辱,并处世位。闻遣人在洛中,专共交构,盗言孔甘,疑惑观听。夫曾参之不杀人,亦以明矣,然三人传之,其母投杼。今臣之信行,未若曾参之著;而谗构沸腾,非徒三夫之对,外内扇助,为二五之应。夫猛兽当途,麒麟恐惧,况臣脆弱,敢不悚栗。
伪吴君臣,今皆生在,便可验问,以明虚实。前伪中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皓案行石头还,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皓意大喜,谓必能然,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小人无状,得便持走,皓惧,乃图降首。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皓逃身窜首,恐不脱死,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周浚以十六日前入皓宫,臣时遣记室吏往视书籍,浚使收缚。若有遗宝,则浚前得,不应移踪后人,欲求苟免也。
臣前在三山得浚书云:‘皓散宝货以赐将士,府库略虚。而今复言金银箧笥,动有万计’,疑臣军得之。言语反覆,无复本末。臣复与军司张牧、汝南相冯紞等共入观皓宫,乃无席可坐。后日又与牧等共视皓舟船,浑又先臣一日上其船,船上之物,皆浑所知见。臣之案行,皆出其后,若有宝货,浑应得之。
又臣将军素严,兵人不得妄离部阵间。在秣陵诸军。凡二十万众。臣军先至,为土地之主。百姓之心,皆归仰臣,臣切敕所领,秋毫不犯。诸有市易,皆有伍任证左,明从券契,有违犯者,凡斩十三人,皆吴人所知也。余军纵横,诈称臣军,而臣军类皆蜀人,幸以此自别耳,岂独浚之将士皆是夷齐,而臣诸军悉聚盗跖耶!时有八百余人,缘石头城劫取布帛。臣牙门将军马潜即收得二十余人,并疏其督将姓名,移以付浚,使得自科结,而寂无反报,疑皆纵遣,绝其端绪也。
又闻吴人言,前张悌战时,所杀财有二千人,而浑、浚露布言以万计。以吴刚子为主簿,而遣刚至洛,欲令刚增斩级之数。可具问孙皓及其诸臣,则知其定审。若信如所闻,浚等虚诈,尚欺陛下,岂惜于臣!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皓,欲有反状。又恐动吴人,言臣皆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骋私忿。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余谤沓,故其宜耳。
浑案臣‘瓶磬小器,蒙国厚恩,频繁擢叙,遂过其任’。浑此言最信,内省惭惧。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既无孟侧策马之好,而令济济之朝有谗邪之人,亏穆穆之风,损皇代之美。由臣顽疏,使致于此,拜表流汗,言不识次”(《晋书·王濬传》)。
王濬回到京都,有司劾奏他违诏不受王浑节度,应坐大不敬罪,交付廷尉。武帝下诏说:“濬前受诏径造秣陵,后乃下受浑节度。诏书稽留,所下不至,便令与不受诏同责,未为经通。濬不即表上被浑宣诏,此可责也。濬有征伐之劳,不足以一眚掩之”(《晋书·王濬传》)。
有司又上奏,说王濬赦后烧毁敌船一百三十五艘,应该交付廷尉推究,武帝又下诏不许。
晋武帝拜王濬为辅国大将军,领步兵校尉。有司上奏说,按规定辅国大将军不是达官,应该不置司马,不给官骑。武帝下诏,照征镇之例。给予五百大车,增兵五百人为辅国营,给予亲骑百人、官骑十人,置司马。并加封为襄阳县侯,食邑万户。封子王彝为杨乡亭侯,邑千五百户。赐绢万匹,又赐衣一袭、钱三十万及食物。
王濬认为自己建有大功,但却被王浑父子和其他豪强压抑,并且屡屡遭有司弹劾,心中颇为不平。所以每次进见,谈起攻伐之劳和受屈之状,就不胜怨愤,有时还会说出过激的话来。武帝知其心意,常常宽宥他。
益州护军范通是王濬的外亲,曾对王濬说:“卿功则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王濬问其原因,范通解释说:“卿旋旆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若有问者,辄曰:‘圣主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焉!’如斯,颜老之不伐,龚遂之雅对,将何以过之。蔺生所以屈廉颇,王浑能无愧乎!”王濬说:“吾始惧邓艾之事,畏祸及,不得无言,亦不能遣诸胸中,是吾偏也”(《晋书·王濬传》)。
当时,人们均认为王濬功高赏薄。于是,博士秦秀、太子洗马孟康、前温令李密都上表为王濬鸣不平。武帝便升任王濬为镇军大将军,加散骑常侍,领后军将军。王浑到王濬那里,王濬总要严加防备,然后才相见。
自平吴之后,王濬勋高位重,一改其生活方式,锦衣玉食,极其奢侈。他所推荐引用的,大多是蜀人。太康六年(285年),王濬又转任他为抚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特进,散骑常侍、后军将军如故。
同年十二月庚子(公元286年1月28日),王濬去世,终年八十,谥武,其子王矩嗣。王濬葬在柏谷山,坟墓阔大,围墙周长四十五里,松柏茂盛。
点评:晋灭吴之战是中国战争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突破长江天堑的江河进攻战。此役创造了水陆俱进、多路并发、顺流直下的大江河进攻方略,结束了东汉以来数十年的分裂局面,亦为后世用兵长江提供了借鉴。在作战中,王濬率的水军始终作为主力,对这场战争的胜利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在当时的情况下,千里长江天堑是难以克服的障碍,何况吴国以舟楫为舆马,水军向来强大。曹操败于赤壁;曹丕攻吴,临江而返,都因受限于长江。王濬编练了一支强大的水军。这支水军从巴蜀启航,沿江东下,破铁锁,除铁锥,斩关夺隘,所向披靡,只用40多天就驶抵建业。然后又不失时机地配合步兵发起总攻。终于迫使吴主孙皓投降,灭亡了吴国。但王濬矜功自伐,负气任志,致使喧黩宸扆,争起朝堂,白璧生瑕,殊可叹惜!然比之邓艾,实为万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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