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铸造延续六百年的传奇 王氏铸造传承人王正杰

嘉壹书斋

王氏铸造延续六百年的传奇   
　　——访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王氏铸造传承人王正杰
　　在兰州中山铁桥南头，傲然屹立着一根铸造于六个世纪前的铁柱子，它就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柱，是省级保护文物。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柱子的铸造者是永靖王氏的先祖。
　　从铸造将军柱算起，时光已匆匆过去了600多年，在这600多年里，王氏铸造由盛而衰，再由衰而盛，随着社会的起伏动荡而历经坎坷，也留下了一段动人的铸造传奇。
　　2008年，王氏铸造技艺被列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这是王氏铸造兴盛的开始。
　　千古流芳将军柱
　　明人徐兰在《浮桥记》中描述说，镇远浮桥是用各长227丈的两根铁索将24只木船串联成桥基，南北两岸各竖铁柱两根，作为缆桩，人称将军柱。将军柱的铸造者名叫王宣、王训。据王氏家谱载，明洪武初年，征西将军冯胜为追击盘踞在河西走廊的元军残余势力，为保证军需，准备在黄河上架设浮桥。王宣、王训就是明朝初年从山西征调来的众多铸造工匠之一。
　　王氏后裔中至今还流传着他们祖先当年铸造黄河浮桥的故事：铸造将军柱时，场地设在兰州黄河北，那里架设了48座铁炉，用来熔化生铁，第一次浇铸过程中发生事故，死了好几个人，铸造工程被迫停工。后来王氏祖先们经过分析总结之后，再次进行了测算，才又开始铸造，成功完成了将军柱的铸造。因为铸造有功，王氏兄弟获得垄断甘肃境内铸造业务的政府奖励,但兄弟俩却没有在省城长住，而是双双迁居皋兰县西，即今永靖县太极镇古城村定居下来。在永靖，王氏兄弟过着“觞豆招邻里，桑麻课子孙”的农耕生活，闲来冶铸养富，尽天年而去。他们的后裔秉承祖训，一铸生产生活用具，二铸法器，在临夏、通渭、靖远、会宁、陇西、临洮以及青海多个地区开起了作坊。盛名所及，临夏等不少地方出现了以“炉院街”命名的地名，而且陇上名神金花菩萨“指定”用王氏法器，兰州建设辕门时，政府也来采购铸铁狮子。王宣十三代孙王建耀曾为甘肃拉不楞寺铸造大铜锅一口，能同时招待上千僧众饮茶，舀水的人必须缘梯而上才能够到偌大的锅沿。大锅铸成时，活佛特准王建耀与其共坐，信徒们供献的银元装了半锅。
　　王氏后裔对铸造技术近乎痴迷，传说有一个技师为了描画图样，总要在祖师爷火神太上老君像前焚香静坐，直至图样已由心生，宛在目前，才敢落笔起稿；为了画出牛的力量之美，就牵来耕牛，使它几天几夜不得食水，然后端来水盆放在离饥渴的耕牛近在咫尺的地方，观看耕牛为吃不到水而发怒挣扎的样子，把它描绘下来。这种来自民间的方式，源于对生活的仔细观察，讲究造型的朴拙与夸张变形，然而又绝没有经院美术的呆板气息。
　　现今，王宣、王训铸造的四根铁柱仅存一根，被甘肃省人民政府定为省级保护文物，于1982年10月置于黄河桥南面东侧并立碑纪念。
　　王氏铸造业的沉浮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古城王氏家族传统铸造经历了鼎盛期、沉寂期、复兴期。有明一代，随着家族的发展壮大，至晚明时，王氏铸造已有几家。清至民国时期，王氏家族到处开炉院，其足迹遍及青海、宁夏、河西、兰州、临洮、会宁、陇西、临夏等地。其中陇西、临洮、兰州等地的农机厂，均以王氏铸冶为基础开办的。至今临夏犹存一条以“炉院”命名的街道。此为王氏铸冶的鼎盛期。解放后，各地炉院基本停业，王氏铸冶进入沉寂期。改革开放后，王氏子孙重操祖业，又纷纷开起炉院，王氏铸业进入复兴期。这几年，曾经流散到外地的王氏家族人员又纷纷认祖归宗，迁回古城定居，有的仍留在外地，从事其它行业。如今居住在刘家峡的王氏后裔有1500多人，王氏子弟先后开设了7个铸造厂，年总产值1000万元。王氏后人们也恪守祖先传下技艺，精益求精，名气越发响亮。
　　近二十年，王氏家族的铸造业发展较快，产品覆盖全国，并远销到海外，如台湾、美国、新加坡等。王氏铸冶产品也发展到六大种类，分别是：农具、生活用具、工业配件、法器、人物形象、工艺品。农具有：锄、犁、铧、耙、水磨的六角，马车、水车的转轴配件等。生活用具包括锅、碗、瓢、盆等炊具和炉子、烤箱等日常用具。工业配件包括锅炉配件、水泵配件、水管管件等。法器有：钟、鼎、罄、香炉、宝塔、云板、碑、匾、神牛、神马、神狮等神兽。人物形象，包括佛像、神像、历史人物及艺术形象，如关羽、孙悟空等。工艺品，包括各种材质的动物形象和其他装饰品。
　　在王氏铸造业辉煌的今天，有一个人功不可没，他就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王氏铸造传承人王正杰。
　　铸造是门艺术
　　王氏铸造之所以如此享有盛名，用王正杰的话说“王氏铸器，精于造型，完全采用传统翻砂工艺流程，绝少使用现代的仪器和工具，铸造的大钟，每个钟耳敲击时发出的音质音高不同，是外地人做不出的八音钟。”
　　王正杰是古城王氏铸冶祖先王宣、王训的第十六代玄孙。作为现在王氏铸造“元老级”的人，王正杰对铸造这门技艺是从内心里喜欢，“不仅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而且是非常好的民间艺术。”
　　王正杰告诉记者，传统的王氏铸造技艺有六道工序，分别是设计、制模、合膜、化铁、浇铸、抛光打磨。“其中设计是关键的一个环节，要根据顾客的要求和所铸器物的特征，以及器物所体现的文化特色和承载的精神内涵，结合设计者的创意，对所铸器物的规格、式样、图案、文字进行设计，有些人会做但不会设计，这不算的一个好匠人”。
　　或许是家族的耳濡目染，小的时候，王正杰对铸造非常痴迷，一有机会，他就去看大人们铸器，而大人们也喜欢这个谦虚好学的孩子，不时也给他讲解点铸造的知识。17岁时，由于生计所迫，王正杰到兰州“全盛农机厂”当学徒，学习与铸造有关的现代工艺技术。这是他开始从事铸造业的一个起点。1954年甘肃省办起了“河北翻沙厂”，请他去当技师。在这期间，他积累了丰富的铸造经验，为日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时间不长，他又被调至永登县农机修造厂工作，具体负责技术指导。不久，由于工作出色，升为车间主任。
　　“宝剑锋从磨砺起，梅花香自苦寒来”。十多年的磨练，使王正杰积累了丰富的铸造经验。而后，时间不长，王正杰回到永靖老家，准备大展身手。“谁曾想到了一大二公时代，破四旧、大炼钢铁，王氏祖祖辈辈铸造的千千万万件铸器，损毁殆尽，王氏铸造也被当作封建残余勒令停止，王氏子弟元气大伤。”尤其让王正杰痛心的是由于文革的影响铸造在技术上出现了断代现象，再加上近年来，随着一些铸造大师的相继过世，王氏铸造登峰造极的辉煌已成过去，现有的铸造者在技术上很难达到前人的水平。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改革开放后，永靖王氏铸造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1981年开始，在党的富民政策的感召下，王正杰开始在自己家中铸造铝锅、犁、铧等小件起步，1983年至1985年在原产品的基础上铸造钟、罄、香盘等小型法器。由于技艺精湛，市场需求大，没过几年，他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资本。1986年在永靖县下古城村建起了当地第一家铸造厂——永靖县刘家峡古典法器铸造厂（现更名永靖县太极镇下古城村古典法器铸造厂）。最初以铸造小型法器和犁、铧等农具和铁锅、铝锅、烤箱等生活用具为主。其产品以其“质优价廉”的优势，畅销广大农村市场，及时满足了广大群众的生产生活需求。之后，铸造厂产品开始转型，利用传统技术，开始铸造大型铜、铁类钟、罄、佛像、香炉、千佛塔、宝鼎、烛台等法器。所生产的法器以造型古朴、字纹清晰、工艺精湛等特点，深受全国各地善男信女及寺院庙宇长老的一致青睐。产品遍及甘肃各地，并远销青海、宁夏、新疆、河北、云南等省区。在王正杰起步发展的同时，其他王氏子孙们也重新拿起了凿子、铁锤，一时间“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小小的古城巷道，俨然又是一条炉院街。
　　如今，王正杰已年过七旬，但是为了不使王家祖祖辈辈的手艺就此失传，他还常常亲临现场，通过操作示范，不断地把祖传和积累的一身技艺传授给自己的家人和乡邻铸造爱好者。
　　采访中，记者也了解到，近几年来，永靖县也对王氏铸造给予了高度重视。 2003年，永靖县委、县政府召开专题会议正式将永靖古城传统铸造技艺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加以保护，会上制定了永靖古城传统铸造技艺十年保护计划；2004年，永靖县扶持组建了永靖古城传统铸造总公司，从宏观上调整传统企业发展计划，总体指导，做大做强传统铸造业。并将太极镇下古村列为传统手工铸造技艺重点保护点；2006年上半年，永靖县召开“传承祖先文化遗产，保护传统铸造艺术”为主题的专题会议，制定并完善了详尽的保护措施。
　　同时记者也了解到，永靖古城王氏传统铸造技艺虽然在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扶持下，作了许多发掘、抢救、继承、弘扬工作，但濒危状况仍十分严峻，主要原因有永靖古城王氏传统铸造赖以生存的市场不断缩小。王氏铸造是随着人们的生产、生活需求而产生和发展的，近年来，由于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市场的繁荣，各种先进的生产、生活用品替代了传统的手工制品。另外，人们对法器的需求，经过这几年的生产供应，已基本达到饱和。因此，王氏铸造赖以生存的市场在不断地缩小。此外永靖古城王氏传统铸造后继乏人。近年来，随着人们的文化水平的提高，就业门路的拓宽，铸造不再是王氏子孙谋生的唯一出路，再加上铸造工序复杂、技术要求高，很多年轻的王氏子孙不愿从事铸造业，个别有志于此的人，因缺乏号召力，难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