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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君,本名嫱,字昭君,西晋时为避司马昭讳,又得名明君、明妃。西汉元帝时宫女,约出生于公元前一世纪中叶,卒年不详,南郡秭归(今湖北兴山县)人。她以出塞和亲而在中华民族关系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世人把她与西施、貂蝉、杨玉环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
1、秭归故里:昭君屈原是老乡
有关王昭君的生平事迹,散见于《汉书·元帝纪》、《汉书·匈奴传》和《后汉书·南匈奴传》等史书篇目。按照当时的行政区划,她的籍贯属于南郡秭归县。三国时,吴国将秭归北部划出,另立兴山县,昭君的家乡恰好就在兴山县境内。三国后,该县建制虽历经变故,但至今仍存。所以现在说到王昭君,多说她是湖北兴山县人。
据该县县志载,兴山以“环邑皆山也,县治兴起于群山之中”而得名。它位于湖北西部,长江西陵峡北岸,东邻宜昌,西连巴东,北枕神农架,南接秭归、而今,三峡截流筑坝,兴山县正好处于大坝的上游。
说到兴山县的地貌,唐代大诗人杜甫的一句“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把这里的万千气象刻画得形肖毕至,王昭君出生的村庄就在这群山万壑之中。如果杜老夫子没有走错的话,那么当年他访古探幽的地方,就是今天兴山县高阳镇的宝坪村。前些年,宝坪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昭君村。昭君村里,一座占地达十亩的“昭君宅”可把人带入中古氛围。宅内有“昭君书院”、“昭君纪念馆”,宅前有“望月楼”、“妙龄柏”、“楠木井”等景致。
最富创意的莫过于纪念馆旁的一座汉白玉昭君雕像,这座雕像一改以往昭君怀抱琵琶、一脸幽怨的俗套,而把她处理成卓然独立、手持竹简、凝神远思的形象,在南方秀女淳朴聪慧、落落大方的气质中,渗透出胡汉和亲的内在意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王昭君的形貌与性格,跟她“群山万壑”的家乡、跟家乡巴、楚文化交界的地理位置是分不开的。兴山山清水秀,云雾缭绕,少年昭君身感其秀,心悟其灵,自然就养成了天生丽质。据地方志和历史地理书记载,“兴山,旧为楚始封地”,也就是说,这里是楚文化的最早发祥地;而来自西部的巴蜀文化恰好在这一带与荆楚文化相遇,两种文化中强调个性、敢做敢为的特点,不能不注入到昭君的性情和血液中。
滋养这种性情最直接的一个来源,就是诞生于楚国时秭归的浪漫主义诗人屈原。屈原的出生地在今天秭归县的乐平里,乐平里距离昭君所在的宝坪村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南宋范成大有诗:“绝代昭君村,擎世屈原宅。”在今天秭归县城的城门旁,并排竖立着两块石碑,分别上书“楚大夫屈原故里”和“汉昭君王嫱故里”。他们俩实在算得上是真正的秭归老乡。
在《离骚》当中,屈原自叙世系的第一句就是:“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他说他是高阳的后代子孙。高阳就是远古时代“五帝”之一的颛顼帝,传说颛顼帝是楚国的老祖宗。今天宝坪村、或者说昭君村所在的乡镇,就是以“高阳”来命名的,这更进一步说明,古老的楚文化把昭君与屈原的心理距离拉得很近,一向以香花香草自喻和有着独立人格的屈原,应该说会更直接地塑造早年昭君的性格。
拉近他们距离的还有一条名叫香溪的河。香溪从神农架的群峰中流来,环绕宝坪村而下,向南流到乐平里,然后再逶迤着向西南方向汇入长江。即使在今天,香溪的水依然碧绿如翠,在入河口,人们能清晰地看见,一条清流是如何汇入到长江的滚滚浊流中的。据考证,香溪的水之所以这样翠绿,是神农架山地石灰岩质地造成的。一条香溪河,哺育了屈原和昭君;而在历史的河流里,昭君则仰承着屈原的伟大人格。
正史似乎不太愿为王昭君这样一个人物立传,而在汉元帝或匈奴的传记里,涉及到昭君的文字又是惜墨如金,因此,昭君的生卒年已很难考证,只能大致推测她约生于公元前一世纪中叶,时为汉宣帝(公元前73-公元前49年在位)晚期。史书称她为“良家子”,意谓是一个清白人家的子女。昭君大概在两三岁时,汉宣帝死,汉元帝即位;在十五六岁时,亦即公元前36年,汉元帝昭示天下,遍选秀女。作为南郡的代表,王昭君被选中。就在这一年,她辞别故乡,先北上,再西入帝都长安,在汉元帝的后宫里充为宫女。
作为皇帝,后宫佳丽数不胜数,他很难忙得过来;而作为宫女,为得到皇帝召幸,常常望眼欲穿,不少红颜就这样凄然老死在宫中。宫女只有被皇帝召幸了,才有可能升为嫔妃,进而一级级攀升,乃至攀升到皇后。昭君虽才貌过人,但呆在宫中好几年,连皇帝的影儿也没见着,更别说召幸了。她的这段非人生活,被《后汉书》记录下来,该书写道:“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
汉朝皇帝召幸新人,往往先看画像。正因为有此一举,后世文人才附会出毛延寿索贿不成,把昭君画成丑女、以致不得见召的故事来,其实,这是历史上子虚乌有的事情。
但后人还是得好好感谢汉元帝的未曾“召幸”,否则,后宫里顶多增加一个普通的嫔妃,而历史却少了一个光艳照人的王昭君。所以,当昭君在二十岁左右以绝代姿容盛装登场时,历史霎时被点亮。
2、历史呼唤昭君,昭君选择历史
自公元前三世纪兴起以来,中国北方的骑马民族匈奴就一直没有停止过与中原华夏民族的纷争。在汉匈关系史上,前期是匈强汉弱,到汉武帝之后,则变成汉强匈弱。而到了汉宣帝、汉元帝时期,匈奴开始内附于汉朝。这是此前的民族关系史上从未有过的现象,这种现象以匈奴单于诚心诚意向汉朝请求和亲而达到高潮。因此,是历史契机呼唤一个王昭君式的人物的出现。
王昭君不是历史上第一个和亲使者,但她却是第一个主动要求远嫁单于、出塞和亲的人。设若没有王昭君的主动,而是一个半推半就的女子出塞,那么这个女子在历史上的位置、这次和亲的效果将可能根本改变。因此,历史呼唤昭君,昭君也把握住了命运,选择了历史。
那么,匈奴是如何由强转弱、进而臣服于汉朝的呢?
秦始皇曾派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并筑万里长城拒之。但他阻挡不了一个庞大的匈奴政权的诞生,这是一个以单于庭(今蒙古国乌兰巴托附近)为中心、东起辽河、西达葱岭、北抵贝加尔湖、南接长城的奴隶制政权,当时它的军事力量十分强大。
汉初,汉高祖刘邦迫于匈奴骚扰,曾亲率大军出击,结果被围七天,差点死在那里。认识到匈强汉弱的现实,汉高祖决定用和亲的办法来解决北方边患。他准备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到匈奴,由于吕后死活不肯,才找了一个宗室女儿冒名公主嫁给单于。自此,历朝汉皇都执行这一政策。这一政策换来了边境的相对安定,换得了一个国力的恢复期,但它毕竟带有被迫的、甚至是赎买的意味在里面,不能改变隐忍挨打的根本事实。因此,到了汉武帝时期,随着国力的增强,这一政策发生了转变。
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对匈奴大举用兵,他采取强力反击、长驱直入、穷追不舍的方针,先后派卫青、霍去病等名将对匈奴实施毁灭性打击,终于重创匈奴。自此,匈强汉弱向汉强匈弱方向转变。
但匈奴毕竟没有被征服,汉匈纷争依然存在。把匈奴带上生死存亡关头的,不是外力,而是这个民族的一次内乱。汉宣帝在位时期,享有法定继承地位的稽侯狦(shan)被立为呼韩耶单于。由于权力斗争的激化,不久,在匈奴的辖区内,出现了五个单于并立的局面。经过残酷拼杀,呼韩耶消灭了其他几个单于,占领单于庭。但没多久,呼韩耶的哥哥又自立为郅支单于,郅支单于打败呼韩耶单于,进驻单于庭。
匈奴的内讧,招致周边属国的叛离攻伐,再加上罕见雪灾的摧残,终于把这个民族推向濒临灭亡的边缘。就在这个时候,呼韩耶单于产生了一个大胆而又英明的想法,那就是,向汉朝表示臣服。他知道,匈奴已经到了“事汉则安存,不事汉则危亡”的地步,他必须力排众议,南下叩塞。
公元前51年,就在王昭君降生一到两岁的时候,呼韩耶单于,这位昭君未来的丈夫叩塞五原(今内蒙古包头市),表示愿意参加这年正月对汉天子的朝贺活动。汉宣帝以极高的规格接待了他,欢迎匈奴成为汉朝的藩属。自此,汉匈长达150多年的敌对关系告一段落。在汉军的帮助下,呼韩耶重新夺回了单于庭。
但这并不意味着汉匈边境已经平安无事,十多年后的汉元帝时期,汉朝军队消灭了呼韩耶的劲敌郅支单于。如果说早年的臣服还多少带有一点游移的话,那么郅支单于的消灭,使呼韩耶认识到,只有彻底依附汉朝,才能确保匈奴的安全。就这样,一次全新的和亲行动开始了。公元前33年,呼韩耶单于再度入朝,他向汉元帝“自言愿娶汉氏以自亲”,真诚而又迫切地请求娶一位汉家女,以确保汉匈长久的和平安宁。
作为汉朝一方,汉元帝应该能够认识到,匈奴的彻底归附将开创不同凡响的新局,他当然从心底里欢迎这种和亲,这是一种双方在自愿和平等基础上的和亲。汉元帝决定从他的后宫里选取一位宫女来担当这一使命。
这一使命之所以能落到王昭君的身上,是跟王昭君“乃请掖庭令求行”的举动分不开的。当时,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不主动,并不一定会轮得上她。那么,王昭君为什么要主动请行呢?
综合史料分析,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她强烈渴望摆脱后宫生活,所谓“积悲怨”,不仅仅是对不能得到诏幸的悲怨,更多的乃是对牢笼般生活的悲怨,因此,当一旦有机会,她自小就有的向往自由的个性被充分激发出来;第二,她已做好面对朔北苦寒的思想准备,她本是一位农家女,大山锻炼了她吃苦耐劳的品质,相对于宫中连做女人的正常权利都被剥夺的现实,“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天气又算得了什么?第三,她领会了此次和亲的使命,并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完成此一使命,对于这一点,从她出塞后一系列的行动中可以得到印证。
就这样,在临辞大会上,在汉元帝和呼韩耶的目光注视下,王昭君登场了。对于这一历史时刻,《后汉书》里这样写道:“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同影)裴回(同徘徊),竦动左右。”
昭君为何要如此打扮?如此表现?第一,马上可以开始一种新生活了,这是喜悦心情的自然流溢;第二,毕竟有五女竞争,不如此,何以胜出?第三,居然要在这种场合见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元帝,他一定自认为阅尽人间美女,今天,正好可以给他再开一次眼界!
果然,见到昭君的美目流盼,元帝失态了。《后汉书》是这样写的:“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
这是一位敢于把握、也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奇女子的惊鸿一现。公元前33年,这位绝代佳人踏上了出塞远嫁的路,为此,汉元帝将这一年改元“竟宁”,意谓边境从此永得安宁。呼韩耶单于封昭君为“宁胡阏氏(yanzhi)”,宁,与元帝年号取同一意思;宁胡,意谓是昭君给匈奴这个民族带来安宁;阏氏,是匈奴对单于妻子的尊称,意谓昭君此去,将享十分尊崇。
3、剑戟归田尽,牛羊绕塞多
昭君出塞,得从长安远抵单于庭。对于出塞路线,史料记载不明,今人根据呼韩耶单于入塞的路线,精心绘制出一份“昭君出塞路线示意图”。从图上看,昭君从长安出发,首先到达五原,即当年呼韩耶叩塞之处。这条线路基本上是秦朝时就已经开凿好了的直道。然后朝西走,一直越过长城,这样,就进入匈奴管辖的地盘。从长城至单于庭,还有着更为艰险的路途,其间受阻于沙漠、戈壁,必须几经绕道,昭君方可最终抵达丈夫的家。南北朝诗人庾信用“冰河牵马渡,雪路抱鞍行”来描绘出塞之苦,而元朝人张翥则用“队队毡车细马,簇拥阏氏如画”来形容远嫁之盛。究系如何,作为后人,就看各人的理解了。
作为一个出自南国的大家闺秀来到朔北,昭君必须得克服衣食住行等诸多方面的不适,才能融入匈奴生活,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不得不先后嫁给两代单于。
从年龄上推算,呼韩耶至少比昭君大三十岁以上,他们共同生了一个男孩,叫伊屠智牙师。不久,呼韩耶去世,他的长子雕陶莫皋被立为复株累若鞮单于。匈奴有“父死妻其后母”的婚俗,昭君被要求再嫁给新任单于。面对这种阵势,受过礼教熏染的她犯难了,她给汉朝皇帝上书,要求返回故土。当时已是汉成帝在朝,“成帝敕令从胡俗,遂复为后单于阏氏焉”。
以今天的眼光看,昭君的再嫁是符合个性自由的,更是符合人性的。但在彼时彼地,转过思想上的这道弯,她得付出何等的勇气!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是跟常人不同的,除了生儿育女,在这婚姻之上,还得托起两个民族的和平与安宁。
昭君与复株累若鞮单于的夫妻生活持续的时间较长,他们生了两个女儿。事实证明,在追求自我幸福的同时,昭君从未忘记自身的使命,为了汉匈和平,在昭君之后,她的女儿、女婿、外孙,乃至她在秭归老家的两个侄儿,都一直奔忙在两地之间。虽然史书未予记载,但我们完全可以想见,假如没有昭君的言传身教和谆谆告诫,她的后代未必会有这样的自觉和自愿。
昭君出塞,至少有以下几点不可抹杀的历史功绩:第一,在中华民族的关系史上,它开创了民族与民族之间平等协商、互存共荣的先例,从而成为以和亲的形式达到“交和结好”目的的典范。第二,它开启了周边少数民族政权主动接受中央王朝领导的先河,这对于后续历史上的民族大融合,乃至建立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具有不可小视的先导作用。第三,它进一步增强和巩固了汉匈之间业已存在的和平友好关系,实现了真正的化干戈为玉帛。
那时,北方边境出现了“剑戟归田尽,牛羊绕塞多”的喜人景象,造成了“边人获安,中外为一,生民休息六十余年”的安乐局面。清光绪年间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出土的“单于和亲,千秋万岁,安乐未央”鸳鸯砖,以及1954年包头召湾汉墓出土的载有同样内容的瓦当,都充分证明了昭君和亲的现实和历史意义。
但王昭君用一己之身换来的和平,在她去世之后被另一个王姓人所打破,这个人就是王莽。公元8年,王莽篡汉建立新朝,在对待匈奴的问题上连出昏招。他限制匈奴与周边小国的交往,责令匈奴人改多音节名为单音名,并把“匈奴”改为“恭奴”、把“匈奴单于”改为带有侮辱性质的“降奴服于”等等,用今天的话来说,这是严重干涉了享有高度自治的政权的内部事务。不仅如此,他还陈兵几十万,毫无由头地要策划攻打匈奴;他把匈奴划分成十五个部分,意欲实行瓦解削弱。
王莽的行为当然地激起匈奴的强烈不满,北方再度陷入混乱纷争之中。由于昭君女儿和女婿的强力斡旋,才没有招致大规模战争的爆发,但以往那种“人民炽盛,牛马布野”的盛况,即使历经东汉初年的几经修复,还是变得从此不再。
4、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
在今天呼和浩特市南郊十公里大黑河南岸的冲积平原上,有一座昭君墓,昭君墓高达33米,占地1.3公顷,其形制已经接近中原地区汉代帝王的陵墓。昭君墓还有一个名字叫“青冢”。据《太平寰宇记》载:“其上草色长青,故曰青冢。”《大同府志》则说:“塞草皆白,惟此冢草青,故名。”地理志的解释有一定道理,但之所以呼昭君墓为 “青冢”,其中更多的应该是凝聚着当地人们对昭君的敬慕和颂扬之情。
除了呼市南郊的昭君墓,在内蒙其他许多地方都有昭君墓,据统计,这样的昭君墓多达十多座。这说明,各地百姓都爱戴昭君,都希望和她亲近,并得到她的护佑。从前,百姓们逢年过节总要到昭君墓前焚香祭奠,而今,这种祭奠升格为呼市一年一度的昭君文化节,这个节日已成为呼和浩特市的标志性文化。
昭君墓被历史学家翦伯赞先生誉为“一座民族友好的历史纪念塔”,而对昭君和昭君出塞的评价,历来成为后世文人和史家们绕不开的话题,有关昭君的诗歌、戏剧、音乐和绘画作品,可谓数不胜数,单从诗歌作品来看,在两千年的历史中,大体上经历了一个从“怜其远嫁”到“赞其所行”的过程。
最早的诗歌是与昭君同时代的焦延寿的《萃之临》和《萃之益》,前者谓: “昭君守国,诸夏蒙德。异类既同,崇我王室。”后者谓:“长城既立,四夷宾服。交和结好,昭君是福。”焦延寿比昭君还要年长,他把昭君出塞看成是为国家筑起了一座长城,并把“交和结好”肯定为和亲的主旨。即使在今天,这种认识也是相当深刻的。
但自魏晋至唐,文人们的整体基调是“怜其远嫁”,始作俑者是晋代“石崇斗富”中的那个石崇。在《王明君辞》中,石崇把昭君出塞的悲怨推上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哀郁伤五内,泣泪沾朱缨。”认为出汉宫、奔塞外是“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口气中,十分蔑视匈奴这样的边境民族。
“怜其远嫁”的代表人物应该是唐代大诗人李白、杜甫和白居易。这三人落笔,没有大汉族主义的偏激,而是赋予了“昭君怨”以无限优美的意境。李白谓“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杜甫谓“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都是相当值 但自中唐至宋,一直到元、明、清,对出塞持颂扬态度的诗词多起来。唐人张忡素诗云:“仙娥今下嫁,骄子自同和。剑戟归田尽,牛羊绕塞多。”盛赞和亲带来的和平景象。明朝人赵介在《题昭君图》中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旁人莫讶腰肢瘦,犹胜嫖姚千万兵。”这里的“嫖姚”代指霍去病,意思是,旁人不要惊讶昭君削肩细腰,她比霍去病的千军万马还要更胜一筹。
在所有“赞其所行”的作品中,就思想境界来说,应首推王安石的《明妃曲》。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位北宋时期的悲情改革家,堪称王昭君的千古知音。在《明妃曲》里,王安石以几乎潜入王昭君内心世界的写作状态,描摹出美人在汉宫中的感受:“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然后,他并不从民族大义出发,而是从人性出发,从人生哲学的高度,发出“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的惊世骇俗之论,在他看来,皇帝的诏幸实在是不值一提的所谓“恩宠”,而胡人的真诚相待使昭君获得了平等的人格,这才是千金难求的。人生的最大快乐莫过于“知心”,昭君主动请行,不就是为了奔着寻找“知心”而去的吗?在无视个人感受的时代,独独只有这个北宋时的王姓本家抓住了王昭君的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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